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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确实是钱雅一手计划的,氰化钾也是她在一个月前备下的。而谢文君,在毒害梁鹏之前就料到一定会走到这一步,所以,11月13日、14日、15日这三天,他在每一次与钱雅通话的过程中都用手机进行了全程录音,以便能够在最后阶段毫无意外的由法院认定钱雅为主犯。
审讯室里,谢文君对负责主审的任烟生说道:“当时我因为太相信别人,所以被梁鹏算计了一次,这回不能再被他老婆算计了,在袭击别人之前,我要先留意自己的身旁有没有坑……”
任烟生和四名侦查员来到湖滨花园的住宅区,走到钱雅家的楼下,两名侦查员在二楼,一名侦查员在钱雅家的上一层,任烟生和毛浅禾敲开了钱雅家的安全门。
钱雅从警车上走下来,面无波澜,眼中无光,左手腕上戴着母亲送给她的翡翠手镯。手铐与手镯碰触的声音琳琅清脆,犹如作金石声,此情此景,却像一首挽歌般哀转凄凉。
2017年6月18日是钱雅出嫁的日子,母亲在她将上婚车之时,把这只翡翠手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愿这翡翠能护佑她一生平安、一世幸福。
本次审讯工作由任烟生、毛浅禾和李洋负责,毛浅禾主审,任烟生副审,李洋记录。副审是审讯过程中的协助人员,在必要的时候主动参与审讯工作,适当弥补主审出现的疏漏,纠正偏差。毛浅禾虽然是一名刚入职不长时间的年轻侦查员,工作能力却明显的比其他新人强出太多,任烟生有意锻炼她的审讯能力,所以将此次主审的任务交给她来做。
例行的问题问完后,毛浅禾说道:“钱雅,你的杀人计划很周密,让一件看起来很简单的案子变得很复杂,如果我们没有倒着查当晚的监控录像,就不会查到姚奈的破绽。十几分钟的时间差,看起来很不起眼,却直接改写了故事的结局。你在我们对姚奈进行询问之前,已经给他打过了电话吧?在电话里,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钱雅:“我只告诉他不要让警方知道嫖娼的事,没说别的。”
毛浅禾:“姚奈和出台小姐开房的时候,你正在红日酒店,是如何知道他当晚的行踪的?”
钱雅鄙夷一笑,“姚奈和梁鹏一样,只要聚会就胡吃海喝,喝完了酒下半身就冲动,我根本不需要刻意的想就能知道姚奈在聚会结束后做了什么。他这个人又憨又蠢,做了对不起老婆的事,还害怕被老婆发现。梁鹏的死在他的预料之外,知道你们会去查他,非常慌,所以我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因为着急,他根本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否认也曾心存侥幸,每一个凶手在作案后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在后来的担惊受怕中我慢慢的认命了。”
毛浅禾为了让钱雅如实供述在被害人死亡之前曾与梁诺关于杀人计划有过多次的电话联络的这一犯罪事实,问道:“你的目的是让姚奈的离开时间在梁诺之后,14日的晚上你没有去过门市房,是怎么知道梁诺的离开时间的?”
钱雅:“只有姚奈离开门市房的时间晚于梁诺,姚奈和梁诺交代的细节才有可能被你们相信,这是我和梁诺的计划,在杀死梁鹏后商议的。小吃一条街上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我让姚奈从那里走,以为你们不会将侦查重点放在这里,没有想到你们还是去查了。”
“至于谢文君,因为平时一直在云岗市生活,在海潭市没有车,虽然有时间投毒,但运尸困难,梁诺的嫌疑此时已经排除,你们即使怀疑谢文君也找不到指证他的直接证据。是我劝他在案发后留在海潭市一段时间的,这样做不容易引起你们的怀疑。”
毛浅禾:“谢文君和梁诺不同,对梁鹏的不满不是日积月累的,加之他平时不在海潭市生活,你与他只有过数面之缘,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如何说服他去投毒的?”
钱雅:“梁鹏欠了谢文君20万,我向谢文君承诺,只要他在宴席结束后,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以后把掺有氰化钾的啤酒哄骗梁鹏喝下,就替梁鹏还了那20万。我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留恋,留着这些钱也没有用。云岗市的物价要比海潭市的高一些,谢文君家境困难,女儿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那20万几乎是他家的全部积蓄。谢文君虽然犹豫过,但最终还是答应了。11月14日的早上,谢文君按照我的要求来到海潭市参加了聚会,假装不计前嫌的与梁鹏喝酒,陪他聊侃,等他放下警惕后,让他喝下了掺有氰化钾的啤酒。”
每一桩刑事案件的背后都有一个让人叹息的故事,故事由一行行文字拼凑而成,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发生的每一次矛盾都是这一行行文字中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一笔、一划。
两年前,45岁的梁鹏过腻了自由却孤单的日子,只想尽快找一个人每晚陪着他睡觉、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于是,在海潭市的相亲群里留下了虚构出来的“个人信息”。他相信,有哥哥梁诺的帮助,即便过不上富贵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绰绰有余。
那一年,钱雅30岁,有房有车有积蓄,也有诗和远方,向往且期待婚姻生活,始终相信家庭是一切,顾家既是责任,也是义务,只是不愿意在彻底规划好未来之前草率结婚。
钱雅的母亲在海潭市的相亲群里看到了梁鹏留在群里的个人信息,对他的“个人情况”颇为满意,唯有一点让她略感介意:与女儿近20岁的年龄差。思虑过后,她考虑到女儿已经不再年轻,大一些也无妨,岁数大,会疼人,于是将电话打给了梁鹏,和他详细说了女儿的情况。
梁鹏听后,对钱雅的自身条件特别满意,有积蓄,正合他意,最主要的是,她小他很多,且容貌姣好,这让崇尚虚荣的他非常有成就感。所以,梁鹏很快向钱雅发送了好友申请。
大龄剩女,似乎不该再有挑拣的理由,钱雅不愿意再听母亲的唠叨,勉强与梁鹏聊天、硬着头皮和他见面。
梁鹏为了钓上这条鱼,在二人了解的过程中表现得尤为体贴、细心,钱雅对他的排斥感也随之慢慢减淡。
通过相亲而结识的男女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基础,只要物质条件匹配、三观比较一致,便可以考虑下一步。随着二人相处的时日逐渐增多,钱雅渐渐忽视了从前最介意的年龄差,真的把梁鹏当作了另一半。
半年后,钱雅与梁鹏登记,6月18日举行了婚礼。
说一句谎话,很容易,却要用余生来圆这句谎言。时光将梁鹏贴在身上的遮羞布一条一条的揭下,赤身裸体的他在一夜间变了,变得暴躁粗鲁。他将这一切归咎于钱雅的“不旺夫”,随时随地对她恶语相加,争吵是家常便饭,梁诺曾多次对钱雅施以家暴。
婚姻是一场博弈,钱雅输得很惨。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接受现状,包容梁鹏。
钱雅将衣袖挽起,露出小臂上的淤青。淤青连成大片,与洁白的皮肤对比鲜明。在任烟生、毛浅禾和李洋的惊愕目光下,钱雅平静地说着,“或许是我思想保守吧,总认为离婚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不仅丢自己的脸,也让父母在亲戚的面前抬不起头,所以从来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梁鹏一旦喝多了酒就打我,我躲进婚前买的房子里,他追过来继续打我,我也不能回娘家,只能默默忍受,谁让自己当年眼睛瞎呢?嫁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在我们婚后的第二个月,梁鹏赌博输了两万块,为了还钱,他偷走了我的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他知道,用我赚的钱还了他欠的债,我是接到短信提醒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同年9月,梁鹏又一次逼我为他还债,五万,我拒绝了他,他打了我一顿,我没有妥协,他也没有强求。半个月后,一伙人闯进我们家,砸坏了家中物品,也打了他和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去银行取了五万块,又一次替他还了债。”
“前前后后,我一共为梁鹏还了五、六次债,最多的时候28万,最少的时候几千。婚前,我的积蓄有六位数,钱能让人挺起腰杆,我那时乐观积极。结婚的第二年,我的收入不仅没有增加,反而还欠了同事三万块,那两张欠条让我在公司里抬不起头,但我无法把这些事告诉娘家,只能一人承担,默默忍受。这也罢了,只要梁鹏能像结婚之前那样好好照顾我就好,可他还是让我失望了。一日日被他的冷言冷语磋磨,隔三差五的还要被他莫名其妙地打一顿,我从失望到绝望,没有办法解决,只能任由这种坏情绪在身体里发酵。”
“我是在结婚后的第五个月才知道梁诺也在为梁鹏还债的。他比我惨,在我公公的逼迫下养了这个巨婴十多年,为他买房、买车,一次次为他收拾烂摊子。梁鹏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却偏要学人家做生意,做一次赔一次,每一次都由梁诺为他擦屁股。梁诺和胡娟本来可以过上大把花钱买快乐的日子,只因为我公公的几句话就要不断的为这个垃圾弟弟善后。”
“今年的国庆节,家庭聚会,我和梁诺喝得都比较多,酒后吐真言,其他人去客厅里打麻将的时候,梁诺忽然对我说‘有这个弟弟还不如没有,他活着还不如死了’,虽然是一句抱怨话,但他说得很认真,我也听进去了,也是在那一天,我做出了杀死梁鹏的决定……”
11月20日,上午9点,浮尸案成功告破。
钱雅被移送至青州看守所之前,对任烟生和毛浅禾说道:“我宁愿当时为了过上更好的物质生活而结婚,这样做至少在往后的生活中我能因为得到而感到快乐,只因为一个人对你好就嫁给他是最错误的决定,假如有一天他不再对你好,你将一无所有。二十几岁的时候常听人说婚姻可以改变一个女人,当时我不相信,结婚后我慢慢信了,我以为可以按照喜欢的方式过完这一生,没想到,到头来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
一名被害人,三名嫌疑人。
一声“哥哥”,改变了兄弟二人的一生。
一组虚构出来的信息,将一个原本可以好好生活的人送上了不归路。
梁父和梁母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六副碗筷,从前的团圆时光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