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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的一问却让苏佑陵神思一恍。
一年前也曾有过这么一番对话,老翁让他走,他也曾如今天的鱼弱棠一般发问。
是啊,走去哪里?
苏州、喻州、京州,再然后呢?何时是个头?
苏佑陵也说不清楚,便只能如当初老翁一般回答:“爱去哪去哪,反正京城是呆不了了。”
一念至此,那个姓贺的嗜酒老翁现在可好?是否还是每日就着一碟茴香豆坐于柜后偷酒喝?每日又会被九姨扣去几文工钱?
白驹过隙再不能回,纵然久思又有何益?
于他而言哪里是家?
苏佑陵只淡然一笑。
天下便是,他在哪里,哪里便是他家。
那么既然天下是家。
何处无所居?何处不能眠?
对于这些事情他倒是看的开,毕竟除了性命便再无牵挂之人又如何会在这些琐事上为难自己?
“那就明天再走吧,我待会儿去胡屠铺子买些酱牛肉。”
苏佑陵看着鱼弱棠的面色也是猜到了其中一二,终是退让了一步。鱼弱棠闻言也只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苏佑陵刚欲转身,却是鱼弱棠支吾着再度开口:“麟淄城……明日走之前可否再陪我再好好逛一次?”
苏佑陵并未转身,只沉吟半晌轻吐二字:“可以。”
女子买些胭脂水粉也无可厚非,再者明日苏佑陵自己也要去钱庄将那百两黄金换成银票以方便携带。
就当是顺路了。
只可惜理由好找,去处难寻。
……
等苏佑陵到时,天色渐晚,胡屠正巧准备收摊。却只看那苏佑陵近来也时常在他这儿买酱牛肉,也是一笑又再拿出了收好的菜刀清洗打磨,这才开始切那酱牛肉。
“公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来买我这酱牛肉?莫不是家里那口子忽然想要打牙祭?”
苏佑陵也懒得再做解释,便也只讪笑道:“便是这么个事儿。”
胡屠手起刀落,一坨酱牛肉便是一如既往的散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切片。
“胡老板的切墩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辣。”
苏佑陵只看着胡屠刀法便是不禁赞叹。
胡屠却是轻笑道:“我这铺子开了也将有六七年了,只酱牛肉一物。每日就是闭眼都在揣摩着切肉刀法,自是熟练。我可听说,进来城里新来的两位高人才是了不起,我这点儿微末技艺与他们二位相比那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苏佑陵面色疑惑:“哪来两位高人?”
胡屠为人实诚,倒也不卖关子,只娓娓道来:“一者是那近来总在龙虎街旁的凝春巷口说书的老人,听过的人都说那人便是能把书中人物说活过来。不少人听完了书便是回去都能梦到那老者的书中人物,公子你说,这可还不够厉害?”
苏佑陵闻言一怔:“能说书说到人的梦里,那倒是极为厉害了。”
胡屠接着笑言:“可不是嘛,但我还听闻一人更是了得。便是今日忽的声名鹊起的年轻公子,只在那瓦子巷一手鸾凤和鸣让皇帝陛下都是恩尚百金,公子啊,你可知道那鸾凤和鸣是用啥做的不?”
苏佑陵只听着那鸾凤和鸣时便已是心中苦笑,谁知道只短短半日此事便是传的如此之远?
只能说人传人事,这跑的最快的始终是人的口舌。
“是啥做的?”
苏佑陵只得装糊涂到底。
胡屠却是笑道:“你能相信只是豆腐啊,区区一块豆腐便值百金,那可真是了不得。据说那雕豆腐的公子身边还有个极好看的佳人在侧。不过话说回来公子你屋里那位也是我这辈子看过极少的美人了,麟淄城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海了去了,你身边那位可将九成九都给比下去。但我想比那位雕豆腐的公子身边那位可还是要差点。”
苏佑陵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胡屠朗声道:“公子可别听我说话不高兴,俺就是粗人。虽说你身边那位确实也是难得的美人。但雕豆腐身边那位,可是被人传出了“小青鲵”的名号,青鲵姑娘是谁想必你也知道,这名号可当真是不得了啊。”
苏佑陵闻言却是再憋不出,只是噗嗤一笑。
兜兜转转,这名号算是又回来了。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离开麟淄的决心。小青鲵的名号一旦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能惹出多少幺蛾子。
胡屠见着苏佑陵的神色古怪,便是不解问道:“公子可别不高兴,俺也就是实话实说。”
苏佑陵只得憋着笑意:“没啥,没啥。俺家里那位自然比不得小青鲵,事实罢了。”
胡屠也是闻言一乐,更加觉着面前这公子极其平易近人:“是嘛,你说这美貌可不就是顶了天了?”
说着便是将包好的酱牛肉递给苏佑陵。
苏佑陵接过牛肉只随意开口:“胡老板没想过娶妻生子?这些年只靠这手绝技想来应当也是攒了不少家底才是。”
胡屠洒脱笑道:“说白了俺也就是个屠夫,没甚文化。家里也无长者催着俺传宗接代,孤身一人习惯了,也懒得去想这些。”
苏佑陵看人极准,胡屠开口面色洒脱,眼中却是有异色。只想着眼前人也有不好说出口的苦衷,便也懒得再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再随意再聊了两句便是告辞。
只待苏佑陵远去,胡屠才是重新收起摊子,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印着他的胡子拉碴的粗犷面孔。
“娶妻生子啊,爹,要是咱胡家断了香火你可不能怪我啊,明明是你老人家自找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