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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瞬,他突然推开我,试图在我的眼底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的额头还在冒血,车头坏掉的大灯一闪一闪的,将他眼睛刺的眯成了一条细缝。
尽管是郊区,空气里的热浪还是不减。晚风带着乡野的土腥味,混裹着盛夏的烦躁迎面扑在我的脸上,郁闷非凡!
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这么倒霉?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恨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安心的好好上班,好好回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包裹起来逃离是是非非不想受伤害,这样也有错吗?凭什么别人的爱情就至高无上,就我的爱情卑贱的像个偷腥的小三?凭什么平白无故的被人指着鼻尖颠三倒四的辱骂,我还不敢理直气壮的跟人顶回去?我的脑子是被让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为什么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来,为什么要跟莫漠这样的小女打架?为什么打架了以后还要不争气的找自己本来就不该惹的男人过来?为什么招了不该招的男人以后还后悔的要死…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耳光,看能不能彻底清醒…
“嘭!”的一声,车头的大灯彻底报废了。
耀眼的光亮,瞬间漆黑了下来。待我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时,夏景轩已经在附近田间的小埂上升起了一堆火。
“你嫌天还不够热?”我跑过去。
“热死了也总比被蚊子咬死的好。”他拿起树枝挑起火苗。
“你打算就这样在这待一夜?”我郁闷的问。
“不然呢?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他用眼瞪我,好像刚才跟我深情告白的人不是他似的,“祸是你闯的,你不负责?我这车开了没多久,啧啧,你看车头凹的,没个十来万根本就修不好啊。”
“你在乎那点钱吗?”我挨着他的边上,坐下。
“当然,我的钱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凭什么不在乎?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赔?是全额报销呢,还是以身相许?”夏景轩笑的狡黠,“这样吧,给你打个折,今晚陪我一夜,一切免责?”
我迎着眼前簇簇火星子,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见怪不怪的说:“为什么责任在我?你是司机你开的车,出了事当然你是全责,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呢。再说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夏景轩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的淡然:“没想到你还是个钱串子?一提钱,看你紧张的!”
我慢悠悠的站起,扭扭发酸发疼的胳膊,看来跟莫漠那一架我也没少吃亏,指不定身上被她掐成什么样了。
“钱当然是好东西了,这世道还有人不爱钱的?钱是你大爷,钱是你孙子。有钱你就是大爷,没钱大爷就是孙子。我干嘛要跟钱过不去,不做大爷非要做孙子?”我俏皮的对他眨眼,眼底故意放着无比贪婪的光芒。
“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说,还挺有道理的。”他站起,身上散发着薄荷般的凉气,不知从哪掏出一片湿巾伸手递过来,“看你热的,满头大汗。”
气氛陷入片刻沉默,我的目光陷入他眼底温柔的漩涡里,他的神色如烟云一般缥缈梦幻,仿佛在看我又不像是在看我,只听他问:“就真的那么在乎他,非他不可?”
我只觉心口一堵,眼泪不争气的开始涌,低头默不作声。
我想到夏行川的疾苦,心中难免酸涩。每天他孤独一人,在待逝的光阴里,渐渐等待自己生命日渐凋零直至终结,他是何等的悲怜。《西藏生死书》里解说的:人在死亡的那一刻最想得到的便是安安心心死去,然而单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他都未必能得偿所愿…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车灯的映衬下倒在身侧,瑟瑟的随风晃动。
耳边传来男人怅然若失的叹息:“我明白了。”
“对不起。”我哭着笑出了声,“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说什么。”
“苏苏,对不起很伤人,你知道吗?”他喉结微颤,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目光与我的对视,那里有我看的懂的深情“我要的不是你的歉疚,我要的是你的人而已。”
“夏景轩,为什非得是我?”我哽咽。
“苏苏,那为什么又非得是他?”他反问,蹙着眉头,言语里带着疲惫,“我快三十六了,好像真的苍老了好多!我心累,我等不及了。我想有个家,然后再有个孩子,属于我和你的孩子。”
家,多么温暖人心的字眼。在漆黑茹素的深夜里似一盏抚慰人心的明灯,灯下有着恹恹欲睡的亲人,隔着一窗之遥,苦苦等着窗外迟迟未归的离人。
夏景轩愿意做那个守着离人归来的亲人,却不知离人早在草长莺飞的季节,放逐了游丝的灵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即使穷尽一世的等待,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一世情长,柔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