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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风透体而过,柳思健打了一个寒颤,这让他立即从对往事的回忆中,回到现实里来。现实依旧是那样让人无奈!他又看到那棵死去的柳树。它只剩下一个主干和向南的一个分枝,但它矗立着,倔强如初。它要与风沙奋战,宁死不屈!落日的余晖为它披上血色的战袍,却也只是徒增它的凄凉和悲壮!
柳思健望着它,想着它给他的童年带来的欢乐,再看到它今日的结局,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他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些活着的柳树,心中稍感安慰。似乎希望还并未断绝,可是,人们还会不会再做同样的傻事呢?会,当然会,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不会做的!危险正在于此,这是不问可知的!
在利益的驱动下,要是再来一次“养牛羊事件”,沙漠又会吞掉多少生机勃勃的土地?
柳思健不敢再往下想,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曾做过一个梦,就是这个梦搞得他至今仍然生活在忧心忡忡之中!
他做这梦的时间,是在寨主带领全寨养牛羊收场之后。也就是说,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但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会时常想起,而每一次想起,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担惊受怕。他怕他所梦的会在某一天成为事实,真若如此,一切就都完了!
牛羊满地,啃光了每一处地方上生长的每一棵草。人们为了养活它们,让它们继续生财,又把树伐倒了给它们吃。它们吃光了一棵又一棵树上的叶子。寨外的树很快吃光了,于是,又吃寨里的。然而,也就在这时,风沙开始在人们头顶肆虐。
再看寨外,沙漠吞噬了一切。田地没有了,庄稼无处生长。人们开始饿肚子。
为了生存,逃荒不得不成为选择,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沙海茫茫,无边无际,又能向哪里逃呢?
痛苦成为每一个人的表情,绝望挂在大家的脸上!
谁都不能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田地没有了,家园不存在了,这里由生命的乐园,变成了生命的禁区!
“我们该怎么办?”
人们仰头问天,仿佛这一切都是老天的错,却没谁肯承认这是大家自作自受!
柳思健从梦中惊醒,他遍身大汗,以为所梦已是事实!
他跳下床,拉开屋门,跑出院去。他要求证,他要亲眼确认绿色还在,生机还在,家园还在。是的,所有这些都还在,如他所愿。可是,这一切又是多么脆弱啊,就似玻璃,美虽然美,碰之即碎!
我们必须珍惜,不然,人们都将因没有安身立命之地,而无法存活,无法存在!
可是,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那些大人们怎么就不明白呢?难道他们连他这个小孩子还不如?不,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的两眼全都只看着自己那点儿利益,而这正是让他们有眼如盲、对将要到来的危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原因所在!
而他柳思健,那时只是一个少年,现在只是一个青年,人微言轻,无人搭理,正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又能做什么呢?
落日的余晖染红晚霞,天快要黑了。他得回家里去了。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那棵曾经生机勃勃、而今干枯得只剩下主干和向南的一个分枝的死柳树上。他衷心地祈祷,希望他们的寨子,不要像落日,只剩余晖晚照;更不要像柳树,只遗下一段枯朽的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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