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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捧着相机说:“您好,能麻烦您帮我们俩拍张合影吗?”

    他抬头示意梁小青等他一下,而后接过相机,拍好后递还给对方。

    应该拍得不错,女孩看到照片很开心:“谢谢你啊!”

    另一个女孩却在这时认出了许斯年:“哎?你是……橘井堂的许大夫吧?”

    许斯年错以为是最近的新闻沸沸扬扬,女孩才认出了他,正想找个借口开溜,就听女孩说:“我去年冬天特地从济南过来看病,都说你是难得一遇的靠谱中医,来之前都已经做好领一堆中药回去的准备,你却告诉我什么中药都不用吃,让我去看你的长微博,我就是按照你微博里面的药膳治好了姨妈痛。”

    姨妈痛?

    女孩兴奋极了,声音超大,让梁小青也听得真切,忍俊不禁。

    女孩非常感激许斯年,见他一个人,于是热情邀约:“许大夫,您有空吗?我请您吃顿饭吧,真的太谢谢您了。”

    许斯年依稀记得这名患者,她来时杭州降温,那天她恰逢姨妈期,疼得满身冷汗,他给她搭了脉,按照她的体质给她开了药膳方子,让她每个星期按时服用,后来又让她去看自己写的长微博《女生福利贴》,告诉她如果半年内不见效再来。

    他笑了笑,对女孩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

    他手指不远处的梁小青:“我今晚和女朋友有约会。”

    女孩顺势看去,看见梁小青,忍不住八卦地多看了两眼,这一幕落在梁小青眼里让她满脸问号,他们在说什么啊?

    两个女孩和许斯年告别后,搭上了路边的出租车。梁小青这才缓步走到许斯年面前,不忘抓住机会调侃他:“又会治青春痘,又能医好姨妈痛,许大夫简直是妇女之友,这可比只会让女朋友喝热水的男人强多了。”

    许斯年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谢夸奖。”

    傍晚时分,湖面澄澈,一派天青色。来杭州这么久,梁小青还没逛过苏堤。

    她和许斯年并肩走在林荫路上,担心说:“我看了新闻,药堂现在怎么样?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许斯年摇了摇头:“还没有,死者家属不同意尸检,他们顾忌警方,不敢来药堂砸店了,但到处散播谣言,给药堂泼脏水,一哭二闹三上吊,执意索赔。”

    梁小青气愤不已,这也太气人了。

    许斯年说:“我想最近去一趟乡下,如果能找到死者生前的药渣就好了。”

    梁小青这才知道,原来死者不是本市人,小男孩是趁暑假跟在市里打工的妈妈来杭州玩,但是妈妈工作太忙了,就把他送到房东家代为照顾。小男孩太淘气,一个没留神就自己跑了出去,结果被电动三轮车撞伤了。这类磕碰本是小毛病,连伤筋动骨都不算,车主就近送男孩到泉香堂看病,许老大夫开了药,之后小男孩就被爸爸接回了老家休养。

    却没想到,这才几天的时间,那个活蹦乱跳的熊孩子就躺进了棺材。

    梁小青听完来龙去脉,忧心忡忡:“你去死者家不合适吧?”

    家属看许斯年恐怕不会有好脸色,多半要轰他出来。

    “所以找你帮忙啊。”许斯年停下脚步,伸手帮梁小青拂去了肩膀上不知从何处沾染的花瓣,“你帮我把药渣拿到手。”

    梁小青惊呆:“我?”

    “就是你。”许斯年说,“你不是学表演的吗?演戏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梁小青听懂了,斜睨着他一眼:“帮你也可以,我有什么好处?”

    许斯年笑道:“陪你青山湖一日游算不算?”

    要去的地方恰好就在青山湖附近,办完正事就能游山玩水,梁小青觉得不算亏。

    苏堤有六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映波走到了压堤。自从许斯年和她说经常穿高跟鞋对骨骼不好,梁小青已经尽量减少了穿高跟鞋的频率,只是今天他们走了太远,哪怕她穿的是一双平底鞋,脚踝也被磨出了泡。

    许斯年留意到,问她:“要不要坐观光车?”

    梁小青却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要。”

    她再回头想说什么,许斯年已经不见了,定睛细看,原来他正蹲在路边简易的杂货摊挑选什么,她折返走近,原来是手绘卡通图案的拖鞋。

    他付过钱,把一双绘制海绵宝宝的拖鞋放在她面前:“别逞强,换上,应该会舒服一点。”

    梁小青错愕一瞬,随即被蛊惑般扶着他的肩膀,换上了鞋。

    她小声嘀咕:“好幼稚哦。”

    许斯年看旁边牌子上写着第二双半价,随手又拿了一双男款派大星,抬眼对她说:“还不是你坚持,非要走完苏堤。”

    梁小青一下子就红了脸,原来他知道。

    有传言说,和心爱的人共同走完苏堤路,就能一起到白头。

    她的心思,原来许斯年都知道。

    她低头看两个人脚上的拖鞋,分明是情侣款。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相撞,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口藏着一头小鹿,慌忙躲闪看向别处,再不敢看他那双承载春水秋山的眼睛。

    许斯年却突然问:“你和前男友怎么样了?”

    “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梁小青说。

    “我看你昨晚那么紧张赶往医院的样子,还以为你们要破镜重圆呢。”他故意这样说。

    梁小青果然上当了,凤眼轻扬,问:“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们和好吗?”

    许斯年装作没察觉她的愠怒,还在火上浇油:“怎么?你不想吗?”

    梁小青要被他气死了。

    “当然不想!”她低头看见脚上笑得灿烂的海绵宝宝,只觉得刺眼。

    她气急把拖鞋甩下,光着脚大步流星往前走,连理都不想理他。

    许斯年这个笨蛋。

    见她这样暴躁,许斯年终于不敢再逗她,匆匆捡起地上的拖鞋追了上去。

    “我故意气你的。”许斯年招认。

    梁小青还是不理他,怒气冲冲往前走。

    “真不和我讲话了?”他一改平日正经模样,嬉皮笑脸道。

    梁小青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干脆摸出手机,戴上耳机,把他的声音彻底隔绝。

    许斯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被腾空抱起,她本能发出害怕的嚎叫,等三魂六魄归位,才发现自己被许斯年整个人扛在肩上。

    她扯掉一只耳机,不停挣扎:“喂!你干嘛?放我下来!”

    “我刚才说,你如果再不穿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是你自己不理我。”

    “我又没听见。”梁小青看来往路人都在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只好拿手挡住脸,向许斯年讨饶。

    许斯年却不为所动,直到走完苏堤,才将她放在路边休息椅上,蹲下身来帮她把鞋穿好。

    梁小青头朝下太久,大脑极度供血不足,眼冒金星,无力吵架,整个人瘫坐在座椅上任许斯年摆布,直到他在她旁边坐下,扭头和她四目相对,她看着眼前瞬间被放大无数倍的许斯年的脸,下意识向后躲,却被许斯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

    他用舌尖舔了舔嘴角,意味深长问:“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梁小青慌得摇头如拨浪鼓。

    许斯年嗤笑一声:“没关系,让我来帮你回忆。”

    “什么……”梁小青话没说完,就被许斯年突如其来的热吻半路拦了下来。

    这条路上多情侣,许斯年又专挑了一处隐匿的休息椅,来往人烟稀少,他便肆无忌惮了许多。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喝酒,他深知自己清醒得很,一举一动却不受控制。

    梁小青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牌子的清口糖,只觉得他口腔里是清新的薄荷香,凛冽甘甜。他没有吸烟习惯,身上也是干净清爽的香气,她不由自主沉溺其中,伸手搂住他腰,在他的强烈攻势下,身体也渐渐被唤醒,紧贴上他的胸膛。

    她今日穿的是短款蕾丝吊带,下身一条牛仔短裤,刚好将她纤纤细腰完美呈现,意乱情迷间许斯年的手覆上了她的腰窝,她只觉得浑身战栗,而后一把将他的手握住,一路向上送去,他似乎领悟到什么,指腹沿着她的衣服下摆,滑进了她的秘密领地。

    夏天为了穿衣方便,她多数时候不穿内衣,只带一双乳贴,他的手近乎完整将它覆盖,而后技巧精妙地揉捏。

    以前她和裴禅和在一起时,说是谈恋爱,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他很尊重她,知道她不愿意,从不为难她,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没准备好,后来才知道,不是时机的问题,是人不对。

    远处传来一行少年嬉笑的声音,察觉有人来,梁小青立刻恢复了理智,一把将许斯年推开。

    突然被打断,许斯年明显有些意犹未尽,待那群少年骑车飞驰而去,他才眯起眼睛,看眼前人一脸潮红,戏谑道:“想起来了吗?”

    梁小青理好衣服,将气息捯饬均匀,正襟危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常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了,许斯年看着斯文儒雅,犹如清泉,情欲肆虐时却与寻常截然相反,俨然是香艳浓烈的伏特加。

    “我们这算什么?”她觉得智商马上就不够用了。

    许斯年没绕弯子,简单粗暴说:“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他说:“你如果愿意,今天起,你就是我女朋友。你如果不愿意,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大可以因为今晚我的所作所为,找人揍我一顿,以解你心头之恨。”

    梁小青听愣了,这是什么操作?

    她咬牙切齿说:“我是很想揍你。”

    许斯年无话可说,起身便走。

    梁小青却快步追上,一个箭步蹿上他的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许斯年下意识勾起她的腿,将她稳稳背在身上,没等问她这是做什么,就听梁小青在他耳边说:“不过,比起揍你一顿,我更想做你女朋友。”

    夜色如幕,星河旖旎,许斯年抑制不住唇角笑意。

    这一世全部的热枕,终于得偿所愿。

    宿宿高中毕业后,同学聚会一茬接一茬,今日班长又在楼外楼办了一桌散伙饭,吃完饭男生提议去唱K,大家骑着山地车沿着苏堤去找附近的KTV,宿宿没凑这个热闹,伙同三四个女生趁天气好,决定在苏堤上散散步。

    走到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渐渐落在了后面,她便找了把休息椅想稍微歇歇,再坐观光车追上大家。谁知这一歇不要紧,却看见了斯年哥。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反正她都躲在暗处看得真切明白,脸颊简直红成熟透的番茄,等他们走了她才敢大口喘气。

    她和哥哥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沮丧。

    她哭丧着脸回家,迎面和岳麓撞个满怀,她捂着撞疼的鼻子没好气说:“走路不长眼吗?”

    岳麓是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的,也不恼,笑说:“彼此彼此。”

    宿宿更气了,反手就要打他,却被他轻盈躲闪,逃掉了。

    等许斯年回家便看见宿宿正围着井口追赶岳麓,他一把将这丫头拦下,从他手里夺下擀面杖:“都十八岁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宿宿看见许斯年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就上楼回房间了。许斯年担心,临睡前煮了银耳莲子羹给妹妹送去,推门而入,看她趴在床上,恹恹不乐,很是无精打采。

    他把银耳莲子羹放在桌上,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问:“怎么了?一回来就见你气性这么大,岳麓欺负你了?”

    小姑娘把脸埋在手里,闷声闷气说:“岳麓没惹我,是我自己不开心。”

    “和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考试没考好?”

    “不是,我考得很好,一定会被医学院录取。”

    “那为什么?”

    宿宿闻声坐起,看到桌上的莲子羹,默默坐过去喝了个干净,才说:“哥,如果你喜欢的人有男朋友了怎么办啊?”

    原来是小姑娘情窦初开,许斯年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宿宿的鼻子,打趣道:“宿宿有喜欢的人了?对方人品怎么样?哪天带回来给哥看看。”

    宿宿一把推开哥哥的手,低头盘腿坐在床上,没好气说:“带什么带啊,他都有女朋友了。”

    许斯年说:“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祝福他了。”

    “只能祝福?”宿宿歪头问,“就不能抢吗?”

    许斯年忍俊不禁,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无所畏惧。

    他说:“当然没有法律规定说不能抢,但出于情感道义,最好还是不要插足他人感情。如果有一天宿宿也遇见此生挚爱,你一定会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到那时,你也不希望有人把你最重要的人抢走,对不对?”

    宿宿一言不发,半晌,才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可是这也是考验不是吗?如果他真的被人抢走,那我就不要了。”

    小丫头还有一套歪理,许斯年无心和她争辩,想来等她真的经历了也就懂了。

    宿宿又问:“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想起梁小青,笑说:“当然有。”

    “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啊,”许斯年说,“她很漂亮,跳舞跳得很好,敢爱敢恨,虽然有时候有点笨,有点蠢,但很可爱。”

    提起喜欢的人,许斯年的眉眼立刻变温柔,宿宿心里一阵醋意。

    她从小跟母亲的姓氏,一直不理解其中缘由,直到年纪渐长,偶然一次她偷听到父母讲话才知道,她其实并不是许家血脉,她是妈妈在贵州做志愿者期间收养的孤儿,手续办得匆忙,才会随母姓。

    听到这件事时她镇定得很,既没有嚎啕大哭,也不执着自己的生父母是谁,她只当自己没听见,依旧如常生活,但自从知道自己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后,她对哥哥的感情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前几年妈妈总是帮哥哥张罗相亲,不仅哥哥抗拒,她其实也很抗拒,看到那些漂亮姐姐的照片就开始挑三拣四,妈妈说她是小魔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实的想法,何止是小魔头,是魔鬼还差不多。

    她的心情渐渐平复,冷静后和哥哥说:“今天我在苏堤,看见你和你女朋友了。”

    “是吗?”许斯年有些意外,从容大方道,“改天带她回家介绍给你和爸妈认识。”

    宿宿“嗯”了一声,若有所思说:“真羡慕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她说着忽然觉得眼角涌起一股温热。

    她完全没想到这种心痛的感觉这么强烈,更没想到自己会哭,等她觉察到,立刻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脸上湿漉漉一片,她的眼睛像不听命令似的,越哭越凶。

    许斯年心疼地看着她,还以为她真的在为某个少年掉眼泪,轻声安慰道:“哭什么,相信我,你以后也会遇见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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