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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作伪,青岚也呆了。
“三哥昨日入了君王府寻人,今日仍不见踪影,君公子岂会不知?”
“寻人?”君随玉沉吟片刻,以轻咳掩住了一个微笑,“不知寻的是哪一位。”
“叶——迦夜姑娘。”青岚咬咬牙,暗恼对方明知故问,“就是四年前扬州你见过的那位。”语毕又忍不住讽刺,“据说现在是你的义妹。”
“三公子是来找翩跹?”君随玉忍俊不禁,“这夜间探访未免有失礼数。”
“家兄一时心急考虑不周——”说起来确实理亏,青岚心不在焉地敷衍,突然惊觉,“你说翩跹?”
君随玉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回答。
“对,她如今是君翩跹,君王府独一无二的小姐。”
不等三人从惊诧中反应过来,侧头对身畔的随侍:“平日夸口说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谢三公子大大方方地待了一夜,这回可是不能再吹牛了。”
淡淡的话语似调侃又似轻责,随侍立时低下了头:“请公子责罚。”
防卫不周,君随玉却像心情不错:“罢了,谢三公子是人中之龙,挡不住也不足为奇。”话锋一转,忽然问起青岚。
“五公子是来寻兄长?”
“还请君公子成全。”青岚悻悻然。
“带五公子去瞧瞧人在不在,若是方便也可请三公子过来一叙。”
不知是不是错觉,君随玉的神色总似在忍笑。
青岚纵然皮厚也不得不尴尬,都怪三哥,暗探香闺彻夜不归,传出去难听之极,闹到主人家带路找人,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朦胧的浅眠中,有什么在轻触,他立即睁开眼。
纤白的手把玩他的指尖,清亮明媚的黑眸已经没有先前沉重的睡意,自被子里慵懒地半支起身。
娇软的身体温热而美好,他伸手拥入怀里,不由自主地微笑。
“醒了?”
“嗯。”脸颊犹有刚醒来的粉红,美得不可思议,“你怎会到这里?”
“昨天你去看了灯会。”他深吸着馨香,语音有点模糊,“我看到了你。”
她明白了一些:“你知我在西京?我应该掐断了所有线索。”
他笑了一声,把头埋进她的肩颈,惩罚似的轻啃:“要么你就再心狠点,看着我被流言淹死,那样我一定什么也查不到。”
肌肤的麻痒令她禁不住退缩,反而让他贴近了酥胸,益加放肆。她努力推开,被他揽住纤腰不放,指尖轻佻地流连在玉背,肩头的单衣早滑落下来。
“等等。”她费力地轻喘,徒劳地避让。
“我等了四年。”他执意索取更多回报,从鼻子里哼出声音,“你竟然敢逃走。”想起来犹有怒意,稍重地啃了一口。
她蜷起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热:“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所以你就逃到另一个男人身边。”说起来怒气更盛,凹凸有致的曲线比昔时愈加撩人,他换了个更敏感的地方磨牙,“让他摸你的手,对他笑,还有些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忍住颤抖推开他的头,刚分开少许又挨近来。俊颜混杂着情欲和妒意,哪还有半分对外的端然。
“不是?他不是在扬州已对你留上了心?有没有吻过你,碰过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身下的人气息微乱,玉色冰肌上有他制造出的点点轻红,柔嫩的酥胸随着呼吸起伏,足以让圣人失控。
“他不是,和你不一样。”她试图拉起半褪的丝衣遮挡灼热的视线,反而被他扯下更多。
说不出是耳畔的热气使人昏然,还是在放肆游移的手更致迷乱,隐约听见话语:“不一样?他是你什么人。”
“他——”残留的一线清明让她咬住唇没有说下去,狠狠地瞪着他,“你以为这种方法?!”
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着情欲,却已经找回了理智,不能不说有些失望。他低笑起来,停住了同样令自己失控的挑逗:“我以为是有用的。”
“你!”她一时不能确定是否该扑上去咬几口还以颜色。
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没有预兆,门突然被重重撞开,来不及应变,他抄起被子掩住她,两双眼同时瞪住了冲进来的人。
青岚也傻了,直勾勾地望着床上的人。
三哥完好无恙,可眼光简直要杀人,而被子里伏着的另一个黑发凌乱,玉颜绯红,还有未及遮住的半边臂膀,很明显,他来得不是时候。
没等转过脑筋,后颈一空,人已被谢云书拎着甩出了门外,要不是银鹄、碧隼接着,肯定摔得相当难看。
气冲冲的女声忽然在耳边炸响,待看清房内的情景更是拔高了几度。霜镜周围几乎能看见火花四射:“谢公子!你就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该为我家小姐想想,这成什么样子!真不该放你进来,十足的登徒子!”
充耳不闻尖叫般的怒斥,谢云书低头吻了吻粉颊:“我等你穿好衣服。”
霜镜重重地摔上门,嘴里仍在不停地咒骂,想起刚才的荒唐尴尬,迦夜渐渐开始发笑,笑得全身发软,无力地蜷在被子里望着屋梁发呆。
他竟真的找到了,该怎么办?
银鹄、碧隼难得好心地接住了青岚。
下意识地想道谢,左右一边凑上来一张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你看见了什么?”
眼前浮起软玉似的肩,失惊的盈盈清眸,雪颊上令人心动的绯色,青岚突而莫名地红了脸。
“他看了不该看的。”银鹄中肯地论定。
“谁叫他那么冒失。”碧隼幸灾乐祸,“我赌他会被修理得很惨。”
“我就知道不宜踏入,这干柴烈火的——”
“所以你们才怂着他去。”
没觉出突然插口的声音不对,银鹄犹在得意地点头:“不然我们怎么清楚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三哥!”终于觉察到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把,青岚对站在跟前的人扯出讨好的笑,“我只是担心,你一夜未归,怕被人家扣下了,决不是有意撞破你的好事。”
只见俊美的三哥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轻声附在耳边低语。
“你看见的给我迅速忘掉,要是让我听见一个字——”
青岚激灵地打了个寒战,头点得如捣蒜。
在偏厅候了没多久,下侍抬入几个火盆,屋内的寒气迅速驱得干干净净,有旺火而无明烟,全无冬日取暖不可避免的炭气,不知烧的是何种材质。
青岚觉得热,叨咕着唤人把火盆撤下去,被谢云书制止。
“这火盆可不是为我们设的。”左右无事,碧隼代为解释,“主上畏冷,没发现这里一切布置都是为此?”
暖炉、温泉、地龙、火盆、温玉,甚至坐垫都是熊皮褥子。倘若足不出户,根本感觉不出是在北方过冬,做到这般细致,不知要耗费几许人工财力。
“君家果然是豪富天下,名不虚传。”细细打量着四周,银鹄自言自语。
难得的是并无暴发的气势,与天山上的过度铺排不同,君家的阔不在表面上的镶珠嵌玉,而在留心才看得出来的细枝末节,要说平常也真平常,若说奢侈足可让最有想象力的人咋舌。
尚未看完,门口光影一动,踏进来的人已换了一番装束。
天青色的胡服织着极淡的花纹,襟领袖口滚了一圈雪狐毛,衬得脸庞粉嫩玉白,乌发如墨。光滑的额间悬了一粒拇指大小的明珠,圆润莹亮,却压不过点漆双眸的清光。
明明是素净的装扮,竟有种逼人的明丽,映得屋子都似亮了几分,众人均有一刻的失语。她自己倒未觉,眸光打了个转,算是一一招呼过,在谢云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屏退了屋内的侍女。
“看来你过得不错。”原本想单独谈谈,偏生青岚跟了过来,唯有在一群人之前探问。
“我从没这么悠闲。”长长的眼睫颤了下,浅浅一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全不动脑子。”
“你喝了多久的药?”
“三年零七个月。”她回忆了一下,“变了很多?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长高。”
“他替你找来傅天医?”其实不问也知,迦夜自己是断不会费这般心思的。
见她颔首,心里微微泛起酸涩,这样的事情原是该由他来做的,禁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他能找到你,我不能?”
她一怔又笑了,唇角有一丝俏皮:“因为我躲的是你,不是他。”
静了静,她又道:“当年我离开扬州来了北方,心想离南方远一点比较容易藏匿,没想到冬天那么冷,恰好旧伤发作险些冻死,是他救了我。”那样狼狈的经过,她说来只是平平,“后来我就到了君王府。”
“你的旧伤?”
“那些药会让痛苦轻得多,已没有大碍。”她答得很轻松,掠过无意细说:“他四处搜集灵药,傅天医很费了些心力,多数都很有效。”
“他是你什么人?”他忍着心痛,眼神却泄露了心绪。
“什么也不是。”素颜毫无犹疑,“他对我很好,如此而已。”
“听说你现在有另一个名字。”
她牵了牵唇角:“对外总不好称迦夜,所以随便起了一个。”
“谁起的?”他盯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
没想到会问这个,她错愕了一下别开头。
“不记得了,大概是他吧。”
翩跹……翩跹若蝶……蝴蝶……
她飞快地掠了一眼又垂下睫:“你能来我很高兴,可惜我多数时候在睡,无法作陪,或者——请随玉陪你看看长安的风景。”
气氛一瞬间僵滞起来,青岚坐直了身体瞪着她。
他尽力让自己忽略掉后一句:“我来带你离开。”
她静静地看自己的手,笑得相当冷淡:“多谢,可我不会走,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能给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遥望着廊外的一卷珠帘,她隐隐有些怅然:“不一样的。”
“你想要什么?”凝视清丽的娇颜,他想弄清无数的疑问,说出口的却是这般意气的一句。
她自然听得出来:“我什么也不要。”说着微微叹了一声,“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留在这儿你又能得到什么?”嫉妒犹如毒蛇啃啮着心房,语调仍然平静轻柔,“他对你好,你拿什么换。”
“不是每件事都有代价。”纤指轻抠着光硬的扶手,黑眸略微自嘲,忽然淡淡一笑,“或者你也可以说,有些代价,是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