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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杀敌,在对付关外流匪一事上很有经验,所以这次纪无咎就点了他去敦煌。叶蓁蓁听到此,便明白过来,怪不得前几天苏婕妤犯了那么大的错,纪无咎也只降了她两级,原来是因为人家的爹正在边关卖大力气,所以他不好对他女儿下太重的手。她还只当他是怜香惜玉呢。
又回想起纪无咎在面对王昭仪流产一事时漠然的态度,叶蓁蓁心想,这人真是当皇帝当得没了心肝。
与此同时,远在翠芳楼的某个没心肝的皇帝,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公子,可是受了凉?”红云关切地问道。这要是别的男人,她保管已经坐到他怀里伸着粉红粉红的小手绢帮他擦鼻子了,只是眼前之人似乎极讨厌被人触碰。红云喜欢有钱又出手大方的男人,但是对纪无咎却有着一种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这让她根本不敢靠近他。
“没事。”纪无咎掏出手帕拭了拭。简单一个擦鼻子的动作竟然被他做得十分赏心悦目。他手中的白色帕子是商丝做的,这种丝来源于商地的一种野蚕,产量极少,十分名贵,属于皇室特供,普通人即便有钱也买不到。
红云看得眼都直了。待到他把手帕收回袖中,她笑道:“公子,不瞒您说,我在这翠芳楼待了十年,见过的男人数不过来,但没有一个如您这般尊贵。”人但凡有点钱,都愿意活得讲究一些。但有些人就算再怎么讲究也只是个讲究的暴发户,而有些人却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天成。
身为皇帝,纪无咎对赞美的抵抗力是变态级别的,所以他也没接她的话,只是说道:“我们来说正事。”
红云娇笑道:“公子请讲,奴家洗耳恭听。”
“我要得到她。”
红云心想,果然男人都够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以他的外表和家世,要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没有,非要勾搭那种有夫之妇。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如此倒霉被他盯上,奴家我今日便帮你一帮,不用谢了。
于是,红云笑道:“这个,公子您问我,可是问对了。这女人啊,最喜欢的男人其实是那种冷若冰霜的,你越是对她爱搭不理,她便越是对你上心。这叫‘欲擒故纵’。你骂她,吼她,侮辱她,她反而会对你言听计从。”
纪无咎好歹是那啥过许多漂亮女人的男人,于男女之情上还没有一二到底,他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如果他骂叶蓁蓁吼叶蓁蓁侮辱叶蓁蓁那么……后果一定很严重!
于是纪无咎站起身,又从袖中摸出一沓银票拍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答得不错,这些钱你趁活着好好花。如果这个方法不管用,下次我会过来取你的人头。”说完就要走。
红云吓得差点晕过去,哪有这样威胁人的!动不动要别人的命,这也太扯了!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觉得他会真的这样做……
“公子请留步!”
不管怎么说,在生命威胁面前,节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红云说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请问公子,那位……呃,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蓁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纪无咎竟然有些迷茫。他可以找到很多词语来形容叶蓁蓁,却觉得无论怎样表达都会言不尽意,仿佛那些词语一旦加诸她的身上,便失去了效用和光彩,无法道其万一。
叶蓁蓁……就是叶蓁蓁。
纪无咎叹了口气,说道:“总之你只要知道,她是一个极难讨好的人。”
红云觉得他这句话简直就是废话,一个良家妇女要真是那么容易就被你勾搭了,那才叫不正常。她笑道:“凭她多难讨好,也不是无坚不摧的。正所谓‘烈女怕缠夫’。”她说话时着重强调“烈女”二字,偷眼打量纪无咎,见他丝毫不为此觉得羞愧,还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这话有些道理。”
红云也就放弃了对他进行道德引导,说道:“所以说,公子您只要经常在她面前晃,对她好,哄她开心,时间一长,便是石头也被焐化了,何况是肉长的人心。”
“如何对她好?”
“送她东西,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要投其所好。还有,一定要温柔。公子,不是我说您,您来这里两次,我就从来没见您笑过。话说,您会笑吗?”
“只要笑就好了?”
“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您常对她笑笑,她也就不好意思拒您于千里之外了。”
纪无咎点了点头:“多谢。”他把银票往红云手中一塞,转身离开。
红云心花怒放地抓着银票跟在他身后叮嘱:“记住,要坚持!如果不能成功,那一定是因为坚持得不够长久,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中的重点啊。
纪无咎点了点头,翻身直接从二楼走廊跃下,如一只蹁跹的燕子,稳稳落地。红云看得目瞪口呆。同样震惊的还有大堂中除了冯有德以外的几乎所有人。
冯有德正独自坐在桌旁,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那些想要上来轻薄他的女子。
纪无咎无视掉周围讶异的目光,招呼冯有德:“走。”
冯有德很忧伤。皇上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是真的不行了啊……
纪无咎一路都在沉思,偶尔扯起嘴角笑一下。
冯有德也在沉思,沉思是不是要请个道士作一作法,乾清宫明显有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两人一路无话。
纪无咎回到皇宫,认真地开始练习了微笑。他勾着嘴角,眼中闪动着光芒,看了一眼乾清门外值守的太监。
那太监吓得当场跪倒:“皇上饶命!”
纪无咎:“……”
苏婕妤被打了个半死,好些天没能下床。她养伤这些日子,满皇宫就只有许才人偶尔来看一看她,这还是个心怀不轨的,可见此人人缘之差。
心灰意冷之余,苏婕妤又有些迁怒许才人,那个馊主意可是许才人给她出的。她想着,下次见到许才人,一定要教训一番,却没想到这人主动上门了。
然而还没等苏婕妤张口骂她,她却先主动跪在床前,自己掌了自己两个响亮的嘴巴子。
苏婕妤当时就震惊了,刚刚提起来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你这是干什么!”
“妹妹无能,牵连姐姐受苦了!”许才人的眼泪说来就来。
苏婕妤冷哼一声不语。
“妹妹进宫时日不多,实在不知皇后竟然如此阴险狡诈。我今日来也不图你原谅,只希望姐姐别把气憋在心里头,你若是难受,现在便打我几十板子,能出出气就好。”
苏婕妤此人与纪无咎有个相同点:喜欢别人对自己低三下四。对方表现得越贱,她心理上就越满足,耳根子也就越软。这个毛病是入宫之后养成的,她对纪无咎低三下四,一转头自然希望别人也对她低三下四。
俗话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今日有那么多女人对纪无咎低三下四,他日必有一个女人让他也低三下四。这就是命。
且说眼前的许才人厚着脸皮说软话,把苏婕妤一通好哄。接着两人又一起骂了一会儿叶蓁蓁,也就差不多冰释前嫌了。
从露华宫出来之后,许才人慢悠悠走在路上,看到前方的大路上有一队侍卫经过,为首一人风姿挺拔、器宇不凡。
“那就是陆统领?”许才人问道。
“回小主,正是。”她身边的宫女答道。
许才人听说过陆离,他也是京中比较有名气的公子哥儿,家世好,人品好,前途无量。当日她父母给她择婿时,陆离也算是备选之一。只不过——
“听说他与皇后是表兄妹,想来感情是不错的。”许才人盯着陆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管感情到底是好是坏,凭着她与他的这层关系,两人整天在后宫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要往叶蓁蓁头上安个罪名,大概也不是难事。表哥又多疑,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何况是这种淫乱后宫的大事呢。
许才人牙齿咬得咯咯响,目光中带了一丝凶狠。
叶蓁蓁,我一定要把你拉下来。
考虑到皇后娘娘发了一把威,所以这些天,后宫之中表面上十分平静,没什么人敢出幺蛾子。
当然,只是表面。而实际上却有点……呃,人心惶惶?
众所周知,皇上是个面瘫,他一笑,多半是要修理人。那么这两天他嘴角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十分邪气,这就说明……一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可问题是皇上为什么一直迟迟不肯下手啊……
纪无咎对这种诡异的气氛一无所知。不过,他也觉得笑不顶用。因为他微笑着看叶蓁蓁,换来的是她皱眉顶的一句:“你又想找谁的麻烦?”
而且,脸上也挺累的。
所以纪无咎很不爽。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他更加不爽。
身为皇帝,有个三宫六院很正常,晚上偶尔临幸个把女人也是最正常不过。可是……不管他和哪个女人亲热,都会莫名其妙地把对方幻想成叶蓁蓁。这个……
这种事情实在有点丢人,更不足为外人道,但最后还是被贤妃知道了。那晚红绡帐中鸳鸯交颈,到关键之处,纪无咎绷直身体,紧闭双眼,一脸迷醉地脱口而出:“蓁蓁!”
“……”
“……”
贤妃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掺着冰块的水,从头凉到脚。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无咎,目光中透着淡淡的委屈,失望而哀伤。
纪无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拉下脸,也没安慰贤妃,草草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回了乾清宫,没有留寝。
贤妃平躺在床上,眼角滑过泪水。她可以接受和旁人分享男人,却无法容忍自己成为替代品。
人人都说皇上讨厌皇后,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果然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贤妃紧紧抓着被角,自言自语道:“如此,那就别怪臣妾心狠了。”
次日晚上,纪无咎赖在了坤宁宫。
是真的赖啊,叶蓁蓁左右暗示他,他也不肯离开。两人之前也不是没有共同睡在一张床上,但叶蓁蓁觉得那时候自己腿受了伤,纪无咎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现在不同了啊……
此时纪无咎坐在床上,只穿着里衣。温暖的烛光使他脸上的五官显得很柔和,退去了平日的冷冽。
“过来。”他招呼叶蓁蓁,声音里含着若有若无的诱哄。
叶蓁蓁实话实说道:“皇上,您明知道我身上有怪病,不能侍寝。”一侍寝就吐啊。
“过来,朕不碰你。”纪无咎信誓旦旦地保证。
叶蓁蓁心想,你碰我我就吐给你看。于是她放下心来,爬到床上。因伺候的人都被纪无咎屏退了,所以他亲自帮她脱下外衣,收拾妥当。这让叶蓁蓁有点受宠若惊。
然后,他缠了上来,把她抓进怀里,牢牢地抱着。
叶蓁蓁只觉全身僵硬。
纪无咎在她耳边轻声叹息道:“睡吧,朕说过不碰你。”暂时不碰。
叶蓁蓁很不放心。但僵硬了一会儿,困意来袭,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软香在怀,纪无咎睡不着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在自作自受。放着那么多女人不去搭理,非要疯狂地想这个人。现下把她抱在怀里,却又能看不能吃。这不是有病吗!
将此人搂在怀中似乎缓解了他的某种渴望,然而……不够,远远不够。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处像是开了道口子,不疼,却空得厉害,越是接近她,就越觉得空洞难忍。明明与她如此相近,却又觉得她离他如此遥远。
他不自觉地紧了紧手臂,换来她一阵不舒服的低哼。
纪无咎低头,在她墨云般的发上轻轻吻着,嘴唇游移,逐渐转至她的脖颈处。他深吸一口气,鼻端萦绕的是她的体香,淡淡的不很明显,却似乎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于是他又有点把持不住了……
第二天下了朝,纪无咎去坤宁宫时,发现叶蓁蓁不在,宫女说她去太液池玩儿滑冰了。
男人追女人,最重要的只有一点:要经常刷一刷存在感。纪无咎很精准地把握了这一点,于是他也换了身衣服,又移驾到太液池。
池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十分热闹。纪无咎发现叶蓁蓁就是有这个本事,她走到哪里,就把热闹带到哪里。不管多死气沉沉的地方,也能被她折腾得气氛火热。
隆冬的太液池,表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坚硬如石,人可以放心踩上去。叶蓁蓁让人做了一双特制的鞋,鞋底是木制的,前后微微翘起,像一条小船。鞋底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冰面上一放,简直风一吹就能自己往前跑。
她踩着这双鞋,在冰面上嘻嘻哈哈,横冲直撞。
不管身手多好,一个人第一次滑冰时都不得要领,容易控制不住平衡。叶蓁蓁打了几个趔趄,总是堪堪要摔倒,又能在最后时刻给扳回来。王有才领着几个太监站在冰面上,本意是想保护叶蓁蓁,却纷纷自顾不暇,摔了几个跟头。
渐渐控制住身体,叶蓁蓁丢下王有才他们,踩着滑冰鞋冲出去,远看像一团疾奔的火烧云,又像是一只抖着华丽羽毛的水鸟。
纪无咎看着挺有意思,便也踏上了冰面,缓步走到池中央。他今儿罕见地穿了一身白衣,墨发如瀑,面如秋月,在冰天雪地里长身玉立,衣带轻扬,仿佛谪仙一般。
“皇上闪开!快闪开!”叶蓁蓁飞快地滑着,高声喊道。她发现这鞋子设计得有些不合理——没办法停止!眼看着纪无咎出现在她前方,她想要躲避又身不由己,只得让他离开。她心想以纪无咎的身手,定不会被撞到。
然而纪无咎却仿佛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啊啊啊——嘭!
叶蓁蓁以一种十分英勇霸气的姿态狼扑到纪无咎身上,冲力之下,二人双双倒地,叶蓁蓁直起腰来,发现自己正骑在纪无咎身上。
呃……
而他,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纪无咎老老实实地平躺在地,眯着眼睛看她。她背着太阳,冬日的阳光格外温暖,在她的身体周围结了一层光晕,光线滑过她的肩膀,射在他的眼睛上。所以他眼睛被刺得有些酸,看得并不真切,目之所及,瓦蓝的背景下一片明亮而热烈的红与白,像是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又似是游荡的白云与红霞,让他恍惚如至仙境。
“皇上,您没事儿吧?”叶蓁蓁见纪无咎神情有异,担心他被自己撞坏了脑子。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纪无咎张口,却没说下去。
与此同时,叶蓁蓁发现自己又大不敬了,她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没想到刚一动,他突然一翻身,抱着她滚了两滚,将她压在身下。
现在两人贴得更近,他火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不自然地移开眼睛。
“我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纪无咎摊开手,掌中有一支合欢钗。那是方才两人滚动时叶蓁蓁遗落的。他把合欢钗重又插到叶蓁蓁的发间,又帮她顺了顺鬓角凌乱的头发。然后,他突然低下头,在她未及反应时,嘴唇贴着她的额头,吻得轻柔而有力,良久未离。
你一定逃不出我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