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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因为将来的那些生日,恐怕再难有你陪在身侧。
所以快乐,也不快乐。
所以开心,也有些伤心。
孟平深定定地看着闻冬,片刻后唇角微扬:“何必去担心那些遥远的事情?每一天都想着要过好眼前这一天,每一件事情都想着要做好手头这一件,自然就皆大欢喜。何况……”
他停在了这里,但笑而不语。
“何况什么?”闻冬追问。
他又摇摇头,呵出一口氤氲的白气,看一眼手表:“还剩两个小时不到。走吧,肚子也该饿了。”
闻冬追上去:“到底何况什么啊?”
好奇心是女人杀不死的执著。
他笑了,却并不说话,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小店:“喏,去那里吃汤圆吧。”
这一夜闻冬没有如妈妈所言煮一只鸡蛋,顺顺利利滚过这一岁,却在孟平深的提议下吃了一碗汤圆,也算圆圆满满。
小店虽不大,但胜在温馨家常。洁白的墙壁上挂着迎接新年的大红剪纸,暖气将室内温成了冰消雪融的四月春。
老板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醪糟汤圆,说着地道的京腔。听闻孟平深说的那句“这会不会是你有生之年吃的最寒酸的生日晚宴”,她好奇地探头来问闻冬:“小姑娘,今儿个是你的生日?”
闻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立马说了声:“诶,那你等等啊。”随即转头撩开布帘进了厨房。片刻后再出来,她的手里多了一碗煎蛋面,笑吟吟地摆在闻冬面前:“喏,过生日哪里能不吃一碗长寿面?”
透过氤氲的雾气,闻冬又惊又喜,不好意思地说:“真的谢谢您。”
老板娘却摆摆手,按住她想要掏钱包的动作:“就当是生日礼物,不用你给钱。”
“这……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碗面而已,不值钱的。况且我女儿也跟你差不多大,离家在外,一年没几日在家。我也盼着她在外面摸爬滚打的时候,能有我这样的热心人帮帮她。”老板娘笑着把面往闻冬面前推了推,“来,尝尝味道。”
非常,非常,非常特别的一个生日。
一碗醪糟汤圆,有奶奶的味道。一碗煎蛋面,有陌生人的祝福。一家小店,有家的气息。一顿晚餐,有她喜欢的人陪她享用。
闻冬埋头一口一口吃着汤圆,也不知是热气熏了眼,还是这场景太过温馨,她吃着吃着,只觉一阵阵热气往眼眶外涌。
对面的人伸出手来,抽了张纸巾凑到她面前。她茫然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他看着她,含笑说:“嘴角。”
她仍然有些出神,于是孟平深不再迟疑,伸手一抹,擦去了她嘴角黏上的一粒糯米。
指尖与她的肌肤相触,是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的温热的温度。
气温忽然升至顶点,面颊也几欲沸腾。
闻冬不敢多看他一眼,继续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汤圆,却听头顶传来他饱含笑意的叮咛:“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她只能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暖气太足,屋里好热,好热……”
以此来掩饰自己红得过分的脸。
抬头偷偷瞄一眼,想看看孟平深对自己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有什么反应,却见他唇角含笑地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明亮坦荡的月光。
然后他反问了一句:“热吗?”
她的脸更烫了,只能飞快地埋头吃汤圆,堵住自己那忽然间变得笨拙起来的嘴。
然而再温馨的晚餐也有吃完的那刻。
推开门,室外寒冷的空气涌进衣领,闻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侧头问孟平深:“现在去哪儿?”
他从容不迫地从脖子上取下深咖啡色的围巾,一圈一圈替她围上,然后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这就回去了?”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又看进她不甘又落寞的眼眸里,顿了顿,说:“吃这么多,走吧,我们散步回去。”
散步也好。
散步回去也好过打车回去,至少,她还有机会与他多待一会儿。
闻冬点头,与他一同踏上这一地碎金的银杏大道。寒冷的冬夜里,这一段回家的路恍若踩在云端,走在梦里。
也总得找些话来谈谈。
她开始谈自己的节目,告诉他,她做过的很多期令她记忆犹新的主题,大多都与爱情亲情有关。
她说她曾经接到一位听众的来电。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在读高二,却在一次体育课的跑步中昏迷过去,送进医院后,竟被查出患有脑癌。全家人如遭雷击,痛苦万分。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父亲也一蹶不振。
“很多时候面对我们的亲人,因为太过亲近,所以没有勇气说出一些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胆怯于说上一句我爱你。她打来电话,希望能在节目里谢谢爸爸妈妈十七年来的养育之恩,不管病得多么严重,她也会努力配合医生治疗,积极面对生活。”
“她说她最喜欢的作家是史铁生。他虽在最好的年华因病失去双腿,却在此后的人生里留下了不朽的文字。人这一辈子,有的活得长长久久,有的活得短暂不已,可是长与短真的不在于时间,而在于这一生的意义。有的人死了,会很快被人遗忘;有的人死了,却会被人长久地铭记于心。她说,只要知道自己活得轰轰烈烈,痛快地爱着、经历着,死后有人仍然一如既往地爱着她,那么死也就变得不再可怕。”
似乎只有说起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时,人才会变得自信起来,因为自信,所以耀眼。
闻冬开始滔滔不绝,那声音饱含情感,充满了对人生的希冀。
孟平深安静地听着,间或侧头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她眉飞色舞,明亮的眼眸里是澄澈动人的日光,看见的、憧憬的,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闻冬说完这个小姑娘,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一路,于是尴尬地止住了话端,侧头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孟平深:“我……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有一抹笑意在眉梢眼角融化开来。
“没有。”他停下脚步,“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也跟着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前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然走到了最初与他说的地点——她与白杨所居住的小区。
心情忽然间就慌乱起来。不想离开,不想让他转身走掉。她绞尽脑汁在脑子里思忖着留下他的方法,可是一个也没有。
她没有任何缘由与资格去挽留。
只能这样静静地站在路灯下,看着他温和、清澈的眉眼,还有每一个美好到令人几欲落泪的小细节,脖子上还围着沾染了他的体温的咖啡色围巾……要如何才能留住他?
闻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平深却好像听见了她的呼声,问了一句:“从小区正门进去,离住的地方远吗?”
她点点头:“还有一段路。”
他越过她的头顶,向小区里凝视片刻,收回目光:“那……我送你到家吧。”
即使这样,也不过多了五分钟的路程罢了,最终还是要分别。哪怕他送她进了漆黑的楼道,又走进电梯,一路站在了十一楼的门口。
闻冬最后站定在那里,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五分钟的路程里,每走一步,她都低头看着路灯下并肩的人影;每走一步,她都拼命祈祷着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这条路能变得再长一点。
可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该感谢这昏黄的灯光,否则他一定会瞧见她随时随地都快掉下泪来的潮湿眼眶。
闻冬低声问他:“差出完了吗?多久回去?”
他答:“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九点左右就进安检。”
她又不说话了。
孟平深失笑:“怎么了?难道我这个陪客这么失败,这个生日真的过得很糟糕?”
她拼命摇头。
“那怎么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
“……”不能说,不敢说。
她只能把那些滚烫的热泪努力收回眼底,然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抬头看着他:“不是,这个生日真的过得很开心。”
非常开心,特别开心,难以言喻地开心。
“……只是因为太短暂,只有四个小时,所以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你,舍不得目送你远去。
“但还是很谢谢你,陪我过了一个这么特别的生日,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最终还是被他摸摸头,听他说一句“再见,回去好好休息”,然后目送他离去。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他的面目消失在视线里,闻冬唇角的微笑刹那间垮台,只余下轰然而下的眼泪。
人生在世,有很多难以忘怀的人或事,虽然他们不属于你,但铭记于心的原因却不是遗憾,而是美好——因为哪怕没有得到,那段有他陪伴的时光,也能变成记忆里一颗闪亮的星,美好到令人每每回忆起来都动容不已。
孟平深,大概今后每仰望一次星空,都会想起一次这一夜。这一夜无月无星,只有你赠我的一颗闪闪发光的明星。
那颗星是你。
是你温柔动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