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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出个不大明显的弧度,她摇头惋惜,淡淡道,“既很在意他,便莫让他出现在人前,免得郑娘子再吃味。”
谢满衣递了个挑眉。
安然坐着的归雁离攥着袖角,掀了下眼皮。
她冷言相讥,郑翘闻言,却似松了口气,“这便与夫人无甚干系了。”
越青雨微不可察打量过她,见她身姿笔直,生得比一般的女郎要高许多,脸颊的浅褐色斑点透着一股女郎君之中少见
的桀骜。
郑翘,字相宜,据说是郑氏培养的继承人,平祸数次,在九州小有名气。
她好似察觉自己方才的失礼,冲越青雨抬了抬下颌,大大方方地致歉,“方才郑翘无礼,夫人勿怪。”
这女郎连道歉时神情也是娇傲的,像只漂亮的小孔雀。
越青雨并未生气,反而觉得她这反差感极可爱,淡然微笑便算过去。
只是身侧的人却朝郑翘投去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郑娘子当着某的面,方敢以一伶人与某相提并论,是看不起谢某”
他的嗓音低润沉稳,并不含为难之意,言语里的情绪清淡,却透着隐晦的威压。
越青雨有点诧异,他很少这样当面下旁人脸面的,更少以权势地位迫压旁人,今日是怎地了
郑翘立时一惊,连声称不敢。
她不禁自问,方才那番话哪有拿这二人相提并论的意思
她当然没有那个胆子。
郑翘第一次见谢满衣时,他正漫不经心地审杀罪犯,据说是与朱吾瘴疫相关的人,全施以鞭刑,带着倒刺的硬鞭挥在身上,几乎要将皮肉都削去,这些人哭叫得惨烈,郑翘蹙眉别过眼时,正撞见他面上无甚意味的笑意,分明那样昳丽俊美的脸,却无端叫她觉得渗人。
这人刚过弱冠之年,却已久经沙场,又拿捏着权贵做派,只消一个随意的眼神,哪怕脸上挂着笑,也叫人惊惧不已,只能俯首。
她此时后背冒着冷汗,一时犹豫着,怎么能将这事掀篇,总不好叫她屈膝赔罪罢她可不干
最后且是归雁离自座位起身,以头触地,姿态卑微,“谢侯灼灼之姿,离不过低贱伶人,如同草芥,任人践踏耳,势不敢冲撞谢侯,敬请恕罪。”
郑翘面色不大好看,深知谢满衣此时是去襄助并州,哪有未到并州,反而先将人得罪的道理,她一时铭记父兄的教诲,宁是再心疼归雁离,也闭着嘴,并不出声。
谢满衣微微一笑,声音懒懒道,“阁下起来便是。”
待那二人离开,越青雨方侧过眉眼,不解问道,
“你刚才为难他做什么”
他适时露出迟疑神色,微凝住眼,惊讶道,“有吗”
越青雨眼神似波,淡淡扫过,“糊弄我的话,就和离。”
她已经学会拿和离二字威胁他。
谢满衣视线往那钱袋子上一扫而过,眼尾提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青年双目变得温和,笑意漾在其中,“无他,只叫夫人知道,这伶人性软弱,位低卑,哪里值你一句喜欢”
“”越青雨眸色一动,掩睫冷笑,“你记性一如既往的好。”
“夫人谬赞。”他轻轻笑,温声道。
“就为这个,你便与一个女郎计较,未免太没风度了些。”越青雨目存探究,睫羽轻轻颤抖,斜斜去瞧他的眼。
“夫人下次有话直说。”
谢满衣轻轻拽了她的袖子,唇
角轻扯,轻描淡写反问,“她都对你无礼了,我要什么风度”
青年低下眼,啜口茶,才道,“你为人过于良善,不好。”
她颇觉好笑,问他,“何出此言”
青年拿起那个钱袋子,语气平缓,嗓音温柔,“夫人可怜那个伶人”
越青雨一愣,脑子转过弯来,“怎么叫可怜给点钱便叫可怜他吗”
这点钱不能叫归雁离脱离如今处境,对他并无太多益处,只她觉得平白的叫人与她说话,耽误了旁人时间,不该毫无表示罢了。
“我并不觉得如此。况且,他从小与父母走散,前尘尽忘,甚至没有长辈为之加冠,也确是很该被怜悯的。”
谢满衣翘起唇角,身后的日光洒入几缕照入他的眸,轻而易举看透她的心思,他晃晃手中的茶盏,像是在沉吟,许久,慢条斯理道,“你何不可怜可怜我”
越青雨扬起眼,青年眼睫半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意味难明。她捂嘴轻咳了两声。
大军驻扎在景城郊,与扶乐郡仅仅隔了个山头。
冬日,此地却接连几日暴雨,附近村落的居民都被安置在了城郊的灾棚,与军队驻扎的地方很近。
郑氏家主,时任并州牧的郑懃亲自在城门口迎接。
天际阴沉,车舆外风雨猎猎,青年披着玄黑鹤氅,撑着一把二十四骨伞,挡在二人头顶。
经过灾棚,越青雨从幕篱的垂纱里撩开一条缝隙,打量一眼,寒风一吹,帘幔轻易地便揭开,照见一张张憔悴的脸庞。
若景城都有如此多难民,那山头的另一边,扶乐郡的情况只怕不容乐观了。
越青雨的目光轻轻瞟了眼谢满衣,他眼睫低垂着,细密的睫毛紧覆其上,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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