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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蓉。
她爱吃虾,但很讨厌吃蒜。
他心不在焉地开口:“他死了之后多久,你就谈了新男友?”
许秋意沉默片刻,说:“一年吧。”
她没有辩解说是她父母逼的。那时候,她怕父母多心,同时也考虑到自己年纪不小了,于是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开始相亲。
她不确定苏玉就是余折,觉得没必要向他解释这些。
苏玉轻笑一声,说:“你没爱过余折吧,才一年啊。”他的笑里带着讽刺。
许秋意没有否认,只是说:“他对我很重要。”
苏玉放下公筷,有一瞬间的沉默和僵滞,低着头,一动不动。
气氛沉寂片刻,他抬起头,微笑说:“我不认识余折,但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许秋意没想到他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可是……”
苏玉打断她:“既然你开始了新的生活,就说明你已经放下他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去想和他有关的事?”苏玉顿了一下,继续说,“再重要又如何?你不还是跟别人重新开始了?所以很多事情,你没必要再追究下去了。”
许秋意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被讽刺过后的心绪。她总算抓住了苏玉话语中的破绽:“我好像没有说,我在追究什么有关于他的事。”
苏玉从容不迫地勾起唇角:“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余折?”
许秋意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是。”
“吃饭吧。”苏玉用公筷为她夹了一块排骨,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去参加跑步比赛,好不容易快要夺得第一了,却突然被人告知比赛取消。许秋意胸腔里憋着一团火,上不去又下不来。
“我是真的喜欢你,请你考虑一下我。”苏玉笑得眼睛半眯起来,像一只狐狸,完全没有他刚刚气到了许秋意的自觉,“我能叫你秋意吗?我觉得叫许小姐有些太见外了。”
“请你叫我许小姐。”许秋意狠狠地把排骨塞进嘴里,愤愤然地啃着,不去看苏玉笑意浓浓的脸。
她觉得他脸上好像写了一行字:我就是不继续说下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秋意。”苏玉微笑着补刀,“多吃点。”
5)
这顿饭吃得许秋意心中憋屈,不过自那天以后,她有好几天没再看到苏玉,而她自己亦因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许秋意在一家服装线上销售公司做人事,公司不大,各个渠道的销售专员和领导加起来一共五十多人,人事部只有她一个人。
平常她并不是很忙,人员资料和信息统计都是由各部门做好交给她直接录入,新员工面试也是领导去做的。但这周一,公司领导突然让她将销售部门员工的资料和以往的考勤表与业绩单整理出来,巨大的工作量还有每天各种小会议让她接连加了两天班。
周三,她将整理好的表格发给了齐总。周五,齐总交给了她一份名单,名单上一共有十三个人,这些人在昨天全部被公司辞退了,齐总让她去安抚一下。
按理说辞退谈话和工资结算都不是她管的范围,可其他部门的小领导一个个装着不知道这事一样,被莫名辞退的部分员工闹了起来,那些小领导就叫他们去找她。
许秋意的办公室不大,被六七个人一堵,顿时显得十分拥挤。
在公司干了多年的文翠被几个人簇拥着坐在许秋意的椅子上,手指连连敲着办公桌,气势汹汹地说:“辞退可以,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我们什么错都没犯,合同也还没到期,这莫名其妙被辞退,就只给我们当月工资算怎么回事?补偿金呢?”
许秋意被挤得站在门口,温言抚慰道:“你们先别急,我得先问问齐总。”
“齐总和马总都让我们来找你,说你会给我们解释的,你们别想踢皮球,一个推一个的。”文翠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只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还有,合同上写明应该付给我们三个月工资作为补偿。”
许秋意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近公司的销售额一直在下滑。但是齐总开会的时候说,那是因为公司的线上店铺在做调整,之后会好的。
被开除的员工有一部分是新员工,他们没敢来闹,来闹的都是做了多年销售的老员工,年纪都不小了,有家室,需要养孩子。他们突然毫无理由地失了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新工作,补偿金还拿不到,谁都不愿意忍气吞声。
许秋意态度和缓地说:“我也不太了解这件事,你们先在我的办公室稍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齐总是什么原因,可以吗?”
文翠与其他人嚷嚷个不停,就是不肯放她走。她也不急,干脆不说话,等他们觉得自言自语没意思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不放我去问领导,我也没法儿给你们交代。我一个小员工可没那个能耐把你们这么多人都开除了。”
众人不再嚷嚷,互相对视,小声商议着。过了一会儿,由文翠代表大家发言:“行,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别让我们等太久。”
许秋意拿上手机直奔齐总办公室。
今早,齐总没跟她说原因,她现在去问,齐总肯定也不会跟她解释的。
那些人来闹,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拿到应得的钱。
她到了齐总办公室,敲门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回应。路过的天猫组店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敲了,齐总一大早来了一趟,之后就走了。”
“那马总呢?”许秋意拿出手机准备先给齐总打个电话。
“马总跟齐总一起走的,说是要去接客户。”店长看了一眼还挤在许秋意办公室里的人,对她使眼色,“你跟他们说公司会给他们补偿金的,叫他们不要告诉那些没来闹的员工,先把他们打发走再说,不然待会儿齐总把客户接来了,这一帮人堵在那儿多难看啊。”
许秋意问:“那之后要是齐总不批,他们找我要钱怎么办?”
店长小声出主意:“你就说让他们签离职同意书,公司才肯给他们钱,等他们再找来闹事,就报警啊,都离职了谁还管他们。记得啊,你在纸上留一片空白,之后可能要改条款的。”
许秋意进入社会正式工作也有六年了,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这跟新闻上那些故意克扣民工工钱的黑心公司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她蹙着眉看店长,实在不愿意这样做:“这不是骗人吗?”
店长“啧”了一声,从她身边走过:“一看就知道你社会经验不够,你傻不傻?你不想骗人,那你来掏钱给他们呀。”
许秋意站在原地,目送店长离开,她给齐总打电话,齐总没接。她又给马总打了电话,却被马总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齐总发短信跟她说:你先把他们打发走再说,我们跟客户已经在车上了。
许秋意别无他法,抚平心绪回了自己办公室,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们是想要公司给一个开除你们的理由,还是想要合同上的补偿金?”
文翠想了想,说:“补偿金吧,我们也知道公司最近业绩不太好,也不要求非得给三个月的,但是只给当月工资,原本该有的补贴都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许秋意不想骗人,更不愿意做故意扣人工资的事。
她委婉地把店长和齐总的意思转达了,并说:“待会儿有客户要过来,你们先别闹,要是当着客户的面闹了,齐总肯定更不愿意给钱。你们先在我的办公室歇着,等客户走了,你们就一起去找齐总,让他叫财务给你们发钱。”
文翠闻言,表情软了许多,盯着许秋意看了一会儿,说:“小许啊,你这么做……齐总会不会找你麻烦啊?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
文翠等人纠结了,他们这几年在公司一直觉得公司挺好的,团建活动和节日补贴都不少,部门的小领导也很有人情味,谁家有个急事会立刻批事假,还会特意打电话慰问。
许秋意跟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平常在公司为人和善,他们会闹到她这儿来,都是因为齐总和马总叫他们来找她。
谁知道现在上边领导竟然不打算给他们发他们应得的工资,还让许秋意来糊弄她们。
现在许秋意把事情告诉他们了,她肯定讨不了好,大家都知道一个人在申城这种大都市打拼有多不容易,尤其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没事,他们这么做本来就是违法的。”许秋意说,“你们部门领导给你们签的劳动合同带了吗?”
反正她做不来这昧良心的事,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在这种公司待下去了。
“啊?”文翠等人蒙了,“合同在领导那儿啊。”
“怎么会在领导那儿?劳动合同都是一式三份的啊。”许秋意把自己的合同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文翠看,“这样的,你们没有吗?”
“没有啊……”文翠几人挤在一起呆呆地看着合同,七嘴八舌地说,“我们签的就是一张纸,上面有好多人的名字,不是这种。”
许秋意问:“有齐总或者马总的名字吗?”
“没有。”文翠摇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签了一份不正规的合同,“我们都是试用期就签的那个合同,上面有很多同组销售员的名字。”
许秋意收起合同,不再说话。
她虽然是人事,但平常干的活真的不多,最忙的时候也就月底整理各渠道领导发过来的考勤表和在网上发布招聘新员工的信息。
由于人事只有她一个人,她一直以为这是公司在给她减轻工作量。要是这些人的合同都从她手上过,她就会知道他们签的合同完全是无效合同了。
“怎么了?”文翠不安地问。
许秋意告诉他们实情,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告公司,虽然取证难了一些,但应该还是可以告的。
文翠等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谁有那个工夫去告公司啊?”他们都不是什么有文化、有人脉的,就是来申城打工的普通人。他们就是不甘心,打算闹个几天就算了,要是最后都拿不到钱就直接认栽了。
“那你们就等客户走了之后去找齐总和马总,一定要让他当场就叫财务把钱打给你们。”许秋意已经做好准备辞职了,这样的公司她待着也不安心。
不过她签的是正规合同,现在提出辞职,也得等一个月之后才能正式离职。
文翠等人不再说什么,有人一直嘀咕说自己又不是学法律的,哪里懂什么合同正不正规,被骗了之类的话。
许秋意靠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看,十点左右,齐总和马总迎着一个身材高挑、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公司,她忙叫文翠等人都别吵了。
公司还在职的员工每个人都假装在认真工作,实则在打量被齐总和马总讨好的男人。
许秋意定睛看清男人的长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是苏玉。
苏玉、齐总与马总一起在办公室四处巡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他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往会议室去的时候,才注意到许秋意。
他对许秋意微微一笑,没有过来打招呼,直接进了会议室。
观察到苏玉和许秋意之间无声的交流的销售部刘部长走过来,本想与许秋意聊八卦,看到许秋意办公室里那么多人,连忙关上办公室的门,将许秋意拉到一旁,问:“他们怎么还没走?让客户看到像什么样子。”
这些员工的合同就在刘部长手上捏着,他肯定知道合同是无效的。
“他们没拿到他们应得的补偿金,怎么回去?”许秋意心不在焉地反问刘部长,满脑子想的都是:苏玉为什么会来他们公司,难道又是巧合?
6)
刘部长抹了一把脸,满面厉色,压低声音说:“难道齐总没告诉你该怎么处理吗?”
许秋意还没说话,一直在偷听他们谈话的文翠等人就忍无可忍地冲了过来。文翠等人围着刘部长,把刘部长逼到角落,指着他的鼻子叫道:“告诉了她又怎样?我们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钱不拿到手,我们是不会走的。”
刘部长双手挡在自己身体前,防止别人靠他太近,脸上换上了讨好的笑:“有话好好说,别这么激动嘛。”
文翠指了自己人一圈,放狠话:“我们这儿一共七个人,每个人三个月的补偿金,零头我们不要了,一人一万块,少一分钱我们都不走。”
刘部长暗暗对许秋意使眼色,让许秋意帮忙把文翠他们带回她的办公室去。
许秋意也怕文翠惊扰到齐总和苏玉谈生意,对文翠说:“先别闹,等齐总和马总把客户送走了再说。”
刘部长连连附和:“就是,有话咱们之后慢慢说,现在客户在会议室呢。”
文翠“哼”了一声,准备回许秋意的办公室,结果苏玉恰巧从会议室出来,看着这么多人堵在过道上,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齐总和马总。
齐总瞪着许秋意和刘部长,挤眉弄眼地示意他们赶紧把人都带走。
文翠转了转眼珠子,临时变卦,不按许秋意说的来了。
她径直走向齐总,冷笑着说:“齐总,工资都结算了,我们这群人的赔偿金为什么不结算?还有,您莫名其妙开除我们的理由是什么?”
看到齐总和刘部长的态度,文翠意识到这家公司的大部分领导都是一丘之貉。就算他们把齐总堵在办公室,齐总也只会耍无赖,不会掏一分钱。如果闹急了,伤到人或是损坏了办公室的设备,他们这群人还得赔钱。
他们倒不如把事当着客户挑明了说,让齐总做不成这笔生意。他们吃了亏,齐总也别想好过。
众人回过神来,明白了文翠的想法,便跟着她一起堵人。
齐总耳边回响着苏玉和他在办公室谈价格时说过的“不希望以后会有老员工来找麻烦”的话,慌得额角直冒冷汗,一边觑着苏玉的脸色一边辩解道:“辞退你们是公司领导集体做的决定,你们只问我一个人,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们没说不给你们补偿金,但是补偿金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大家先冷静,都到会议室去等着我,让我先把苏总送走可以吗?”
所有人都明白,要是放齐总去送苏玉,齐总十有八九就会一去不回了,所以没人肯让,大家都堵在过道上不让人走,非逼着齐总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苏玉也不着急走,站到许秋意身边,微笑着看戏,悄悄地对她说:“晚上有空吗?”
许秋意本想回没空,但瞥了一眼苏玉的侧脸,犹犹豫豫没回答。
“一起吃顿饭吧。”苏玉低声说,“前些天我比较忙。”
??他在为他这几天没有出现做解释。
许秋意没有明确答复:“一起吃饭的话,你这次会把话都说清楚吗?”
苏玉唇角上扬的弧度变大了:“看心情吧。”
许秋意对于他的回答感到无言以对,直视前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不了。”
“也许我会说呢。”苏玉不着痕迹地靠近她,“一起吃饭呀,我请客。”
许秋意不说话,苏玉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许秋意没有否认,去就去吧,吃顿饭而已,不仅有能弄明白一切事情的可能性,而且还不用她付钱。
文翠仍在嚷嚷,甚至说出他们签署了无效合同的事。很多销售专员听了,将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这边,他们也签了那样的劳动合同,但没人跟他们说过那样的合同不正规。
公司招线上销售不要求学历,他们大多都是初中毕业,一直做着基层工作,根本不了解正式合同是什么样的。
齐总额上的汗越冒越多,马总从刚刚开始就躲在会议室里不出来。
“部长,咱们签的合同真的没用吗?”没被开除的小李小心翼翼地询问。
部长瞥了一眼文翠,转过头轻声说:“当然有用,别听她瞎说。”
文翠没听到这句话,但小李听到了,回去跟同事说。一众在职员工都安了心,觉得是文翠他们想要钱,非在这儿无理取闹,什么话都敢乱说。
许秋意问苏玉:“我们公司就这样,你还要跟我们公司合作吗?”
苏玉不以为意:“当然,这跟我和齐总的合作无关。”
许秋意对苏玉的印象又差了几分,看他时也不觉得他很像余折了。
她不清楚余折对待工作是怎么样的,但她记忆里的余折是一个很有底线的人,不会这么唯利是图。
见她脸色不大好看,苏玉问她:“怎么了?”
许秋意把手放在身后,背靠在墙壁上遮住手:“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我晚上跟朋友有约,没法儿和你去吃饭了。”
苏玉盯着她的背后,没有拆穿她的谎言:“那等你吃完饭我去接你?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我过去两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没出过事。”许秋意说,“我相信我不会因为你的出现就变得不安全的。”
苏玉好像没听出她的讽刺似的:“你男朋友以前都不送你回家吗?”
他跳脱的思维让许秋意无力招架:“跟你没关系吧?”
苏玉轻笑起来:“你以前的那个未婚夫会送你回家的吧?”
许秋意抿了抿嘴,眨着眼睛看向一旁,用后脑勺对着苏玉。
余折确实会送她回家。
不管她加班到多晚,他都会问她大概几点下班,然后提前半小时到她公司楼下的餐厅等她,顺便给她点一份她喜欢吃的夜宵。等她下来,陪她吃完夜宵,他就亲自送她到家门口。
每天如此,风雨无阻。她那段时间被喂胖了不少。
许茂当时还夸过余折:“这小伙子老实啊,人挺好。”那么晚了,都不会想办法把她带到他家去过夜。
他真的很好。
许秋意这辈子最遗憾的三件事,一是没能爱上他,二是没能嫁给他,三是没能像他说的那样,和他一起生两个可爱的宝宝。
文翠和齐总还没争出一个结果。
齐总不肯当着众人的面让财务打钱,文翠便不愿让步。
一个多小时过去,到了吃饭的时间,一群人还堵在过道吵得热火朝天。坐在里面办公室的员工都只能从桌子上爬到大门处。
许秋意和苏玉两个人被堵在她的办公室门口,也没法儿挤出去。
虽然苏玉是和齐总合作的客户,但文翠这事确实与他无关。把他堵在这儿耽误一个多小时,实在说不过去。
她拉了拉文翠的胳膊:“让客户先离开吧。”
文翠鄙夷地对苏玉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在这儿吵了这么久,他竟然也不说重新考虑考虑和齐总的合作。
和齐总这种人都能谈得来,文翠断定苏玉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梗着脖子拒绝:“齐总今天不把钱给齐了,谁都别想走。”
“我不急,你们慢慢说。”苏玉慢悠悠地笑着说。他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跟齐总把价格确认下来。确定这边被辞退的员工以后不会来这儿找麻烦,是齐总他们该负责的,而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许秋意揉了揉眉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坐着休息。她穿着高跟鞋从早上站到现在,小腿有些发酸发胀,脚也疼。
苏玉跟在她身后进了办公室,她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看他把门给关上,将争执声挡在门外,下意识戒备地问:“你做什么?”
苏玉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我休息一下,外面有些太吵了。”
许秋意没说话,脱下高跟鞋揉捏小腿。
苏玉盯着她的腿突然起了身,她停下捏腿的动作,疑惑地看着他,他便又坐下了。
“下次不要穿这种高跟鞋了。”苏玉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许秋意把鞋重新穿上,伸直了腿放松:“大家都穿,不穿不行。”公司会说她的穿着打扮不正式,影响公司形象。
“你……”苏玉欲言又止,在许秋意再次抬头看他之前转着椅子面对她的电脑,“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许秋意说:“用吧。”那是公司的电脑,有用的文件她都上了锁。
她揉了揉饿得泛酸的胃部,拿出新手机点外卖。点了自己的一份后,她瞥了一眼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一脸专注的苏玉:“你吃外卖吗?”
“吃,你随便点吧。”他似乎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
许秋意站起来看他在忙什么,他也没避着她,只是她根本看不懂他打出的那一串串代码。
她脑海里蹦出一个词:黑客。
苏玉注意到她的视线,打趣道:“我在做一个小测试而已,没黑你的电脑文件。”
“哦。”许秋意仍旧站在他身后看他敲代码。
电脑里没什么重要文件,但有公司所有人的信息,她还是留心一点好。
苏玉回头看她一脸认真,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关掉了测试程序,回到电脑主页面,说:“我不弄了,你回去坐着吧。”
许秋意没有一丝被人拆穿怀疑的窘迫,坐回沙发里休息。
听着门外的声音,她有些佩服齐总被那么多人连番轰炸,竟然还能不松口,不肯给一分钱。倒是文翠等人开始让步,赔偿金从一万降到了七千,看这架势,再吵下去金额肯定会继续降。
苏玉盯着许秋意,专注得仿佛沉浸在了他自己的世界中。
许秋意看向窗外:“你看我做什么?”
苏玉喃喃低语:“我想看看你被人盯着看的时候,会不会脸红。”
7)
许秋意坦然且悠闲,懒懒地回答:“那你看吧。”
她没法儿捂住苏玉的眼睛,苏玉也肯定不会因为她不让看就不看她。他看就看呗,反正她是不会脸红的。
从小到大,她只因为生气红过脸,从来没因为害羞脸红过。
小时候老师说她这个性格叫大气,长大了她父母说她怪脾气。
以前余折抱她亲她的时候,她也不会害羞得面颊发烫,反倒是余折的耳朵每次都会变红。
苏玉盯着她看了半晌,许是觉得没意思,移开了视线。
外卖送到了,外卖员站在院子里找不到具体位置,打电话给许秋意。许秋意打开窗户对外卖员招手,叫他直接从窗户把外卖递过来。
外卖员很尽职,没多说什么,把外卖送到她手上,态度温和地请许秋意给他打个好评。
许秋意对他微笑:“会的。”
苏玉望着许秋意对着别人的笑脸,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许秋意面对自己时是怎么笑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许秋意点了两份一样的牛肉面,苏玉接过其中一份,看餐盒盖子上洒了汤,黏上了些许配菜,轻哼一声:“如果这是我点的外卖,我就给他打差评。”
许秋意的这份情况差不多,同样洒了些汤出来,她不以为意:“这院子外面是一个陡坡,别人骑车过来洒一点汤很正常,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给差评。”
苏玉不说话,吃了两口面就把筷子放下,没继续吃。他嘴角耷拉着,把没吃完的外卖扔进了垃圾桶。
许秋意正专心地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齐总和文翠都吵累了,他们的争执声不似先前那般大了。时不时有员工吃完饭回来陆陆续续爬桌子,桌椅碰撞间发出轻响。
齐总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咬牙拍板:“行了!再这么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给你们一人补偿三千块,你们给我签一张字条,行了吧?”
一万降到七千,再降到三千,文翠等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
之前文翠口口声声说少一分都不会走的话在耳畔回响,许秋意听见外面人群散去的声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她对苏玉说:“外面吵完了,你可以走了。”
苏玉理理衣服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已经坐到办公桌前的许秋意:“今晚你吃完饭我去接你,你去哪儿吃?”
许秋意打开软件写辞职信,随口回他:“不用了。”
“以前很安全不代表以后就会一直安全,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些。”苏玉说得很诚恳,“你快吃完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问:“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许秋意睨着他,他回望过来,一副不得到回答就不走的姿态。她思考片刻,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苏玉说这是他的电话号码,让她晚上吃完饭记得打给他。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开。
临近下班,许秋意把辞职信交到了齐总的办公室。齐总飞快地扫了一眼信件,看完就往抽屉里一塞,让许秋意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
许秋意把手背在身后,手指互相勾绕着,说出早就编好的借口:“我家里最近有点事,我可能要回家,在家里待一段时间。”
齐总对她摆了摆手:“这段时间公司没什么事,你今年的年假正好还没休,我可以给你批假。”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背部佝偻着,语重心长道:“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申城打拼不容易。我看你做事认真,为人老实,不让你辞职是为了你好。在申城这种大都市,研究生遍地走,你自己想想,你一个本科生,没钱没人脉,辞职之后短期内还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不是每个公司都跟我们公司一样,只看能力不问学历的。”
许秋意把手合放到身前,端正地站着,没有回话。
齐总笑了,兀自摇摇头:“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公司对那些老员工做得太过分了?唉,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如果公司有钱,我早就给了。你自己想想看,公司这两年对员工难道不好吗?”
许秋意扪心自问,公司确实挺好的。
公司里有很多基层员工既没学历又没工作经验,但是面试的时候,只要他们表现出愿意勤恳学习的态度,公司都会安排老员工慢慢教他们。
这两年来,工资和补贴也都是按时发放,逢年过节还有两百块钱的红包。
只是许秋意无法忍受这次公司暴露出来的问题,那触犯到了道德底线和法律。
齐总不愿多聊了:“都快六点了,快回家吧。你什么时候要请假?拿假条来,我给你批。”
许秋意念及这两年齐总对她确实很关照,望着齐总脸上的疲惫,终于把反驳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等到下周,她向别的领导递辞呈也是一样的。
许秋意正要往外走,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苏玉。她对齐总打了声招呼,出了公司才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了两秒,苏玉一句话没说就挂断了。
许秋意皱着眉把手机放回包里,刚走出公司大院就被人叫住了。她扭头一看,苏玉正向她走来。
苏玉在她面前停下,与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你跟你朋友约在哪儿见面?我送你过去。”
许秋意不可能跟他说,之前说的跟朋友约好的话是骗他的。
她避开苏玉的目光,暗暗揪着自己的衣摆,神情平淡无波:“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家就行了,不用你送,谢谢。”
苏玉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许秋意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往一旁的地铁站快步走去。他忙跟上她,拉住她的手腕:“那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吃完饭正好一起回家。”
许秋意拒绝道:“不用了。”
她话音刚落,苏玉突然低下身子,唇贴近她的侧脸低语:“我在幻世工作。”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她本能地浑身一僵。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叫折玉的NPC,表情严肃起来:“你什么意思?”
“那天早上你跟你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来给你送早饭。你当时有点激动,声音挺大的……”苏玉不再继续说下去,重新和她拉开距离,“吃饭的时候咱们慢慢说吧。”
许秋意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眉头紧皱,跟在苏玉身后上了他的车。
苏玉问她想去哪儿吃,她报了一家她和丁斐经常光顾的中餐馆的名字。
到了地方,许秋意率先走进店里,特意要了一个两面有装饰物、可以挡住旁人视线的桌位。
苏玉十分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随后在她对面坐下。他打开菜单,依旧没问她吃什么,自顾自地点菜,点的都是符合她口味的菜肴。
他对她的口味和喜好了如指掌,可她对他却一无所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许秋意的心中酝酿着,让她很是郁闷,却无从发泄。
苏玉没等她问,主动聊起那天早上的事:“其实我只听到你说《幻世》的NPC折玉和谁很像,然后就回自己家了,想着等过一会儿你打完了电话,再去把早饭送给你。”
“你!”许秋意想发火,硬生生憋住了。
苏玉总是这样,用她十分在意的事情故意吊着她,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她面无表情,冷冷地说:“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苏玉坦然承认。
见许秋意瞪大眼睛,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轻笑出声:“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耍你的,你有什么关于折玉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我关心的不是折玉……”许秋意话说一半,双唇抿起,沉沉地摇了摇头,“算了。”
“你关心的是跟那个折玉长得一样的人?”苏玉嘴角上扬着,眼里没了笑意,眼神幽深起来,“那个人是你未婚夫吗?你都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还关心他做什么?”
苏玉停顿了一下,声音很轻:“而且他已经死了。”
这一句简短的话语里包含着的复杂情绪让许秋意忍不住审视苏玉,他镇定自若地回望她,对她微笑,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8)
许秋意闻言,缓缓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服务员端上甜汤,许秋意给自己舀了一碗,小口地喝着。苏玉还要说些什么,她的手机蓦地振动起来,是朱河羽给她打的电话。
朱河羽语气中带着讨好:“秋意,你下班了吗?今天正好周五,我想请你和丁斐吃顿饭。”
许秋意冷淡地拆穿他的小心思:“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朱河羽嘿嘿笑了两声:“我只是想请你和丁斐吃顿饭,我和丁斐都已经在浮茶等你了,你快来。”
浮茶就是许秋意此刻所在的这家中餐馆。
她向四周张望,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只手拿着手机瘫坐在座位上、体态虚胖的朱河羽。
朱河羽对面坐着正在翻白眼的丁斐。丁斐时不时嘴巴动两下,无声地嘀咕着,说的多半是些骂朱河羽的话。
许秋意跟苏玉说明情况,走向丁斐和朱河羽所在的桌位,在丁斐身边落座。
丁斐惊讶地问:“你怎么来这么快?”
朱河羽电话还没挂,他愣愣地瞄了许秋意一眼,嘿嘿笑着挂了电话,把菜单推到许秋意面前:“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点。”
丁斐毫不客气地接过菜单,只挑贵的点。她才点了两样,朱河羽的脸就垮下来了:“别点这么贵的,我没那么多钱。”
丁斐冷笑一声,把菜单扔回朱河羽面前:“那你自己点吧。”
朱河羽并不推辞,忙打开菜单点了两菜一汤,三样菜加起来不到一百块钱。服务员记下他点的菜准备去前台打单,他叫住服务员,特意把菜单塞到她手上让她带走,生怕丁斐会把菜单拿过去多点一个菜。
丁斐不留情面地讥讽道:“不如咱们AA算了,我再点几样,省得大家都吃不饱。就这三样菜,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朱河羽苦着一张脸赔笑道:“我真的没钱,再说了,你们女人不是喜欢减肥嘛,吃那么多做什么。”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许秋意没打算在这儿多留,苏玉还在另一桌等着呢。
她已经答应了跟苏玉一起吃饭,出于礼貌和教养,她不能把苏玉一个人撂在那儿。
朱河羽舔了舔唇说:“秋意,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两千就够了。”
听到这话,许秋意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无比镇定。
丁斐低声嚷嚷起来:“你欠秋意的六千块钱都没还,还好意思来借钱?怎么着,你想凑个整,借满一万块再罢手?”
她愤愤然地翻着白眼,碎碎念:“我还以为你真想跟我们俩道歉,结果又是借钱,许叔叔还说你老实,我看你不老实!”
朱河羽被丁斐骂得像一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说话,等丁斐不骂了,他才不满地嘀咕:“我跟秋意借钱,又没跟你借钱,关你什么事?”
“不借。”许秋意摁住打算站起来对朱河羽动手的丁斐,直勾勾地盯着朱河羽,“你欠我的钱请你在一个月内还我,不然我会告诉朱阿姨,请朱阿姨代你还钱。”
“你这人怎么这样!”朱河羽气愤地说,“我欠你的钱又不是不还,你至于告诉我妈吗?”
许秋意挑眉:“那请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下个月就……”话说一半又止住,朱河羽转了转眼珠子,临时改口,“我年底之前还你。”
许秋意不咸不淡地说:“一个月内就一个月内,多一天都不行。”
“许秋意,我爸妈和你爸妈可是朋友,再说了,咱俩好歹也谈了一年恋爱,你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就这样吗?”朱河羽气愤得直拍大腿,仿佛许秋意做了丧尽天良的事。
许秋意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至于。”
在她跟朱河羽恋爱的一年里,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她眼里,朱河羽就是一个脑子里只有游戏的熊孩子。不是她家的孩子,她没必要惯着他。
朱河羽气得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苏玉听到这边的动静,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缓步走过来,对许秋意说:“菜都上齐了,再不回去吃就要凉了。”
朱河羽的眼睛在许秋意和苏玉之间来回扫着,少顷,他恍然大悟地指着他们俩:“秋意,你就是为了他才跟我分手的吧?”
许秋意想否认,苏玉先她一步开口问:“秋意,他是谁?”
朱河羽宛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前一亮,乐呵呵地傻笑:“秋意,这事你还没跟许叔叔说吧?”
丁斐一眼就看出他不怀好意,猛拍桌子:“你瞎说什么呢!这是秋意的邻居。”
朱河羽自然不信:“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别这么激动。”
他转头对苏玉咧嘴笑:“虽然我是秋意的前男友。”
苏玉饶有兴味地示意朱河羽继续说下去。
朱河羽眼睛四处乱瞄,心虚地说:“我要是告诉我妈,秋意是因为你才把我甩了,我妈肯定要闹起来。”
“你妈凭什么闹?”许秋意气笑了。
当初是朱河羽的妈妈非要把朱河羽介绍给许秋意的。朱妈说两人都老大不小了,朱家和许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以后两个孩子要是结婚了,许茂也不用怕许秋意会受欺负,许茂这才同意让许秋意跟朱河羽试试。
朱河羽心知自己这话站不住脚,慌忙说:“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苏玉一副条件随他开的潇洒姿态。
丁斐戳了一下许秋意,惊奇地问:“你真跟他谈了?”
“没有。”许秋意皱着眉否认。
她看向朱河羽:“我跟他没关系,你想告诉你妈就说吧,顺便咱们再谈谈你欠我钱的事。”
朱河羽窘迫地搓手,无视许秋意,对苏玉说:“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借两千块钱。”
说完,他又怕苏玉不借,赶紧补充道:“真的是借,我以后会还的。”
苏玉爽快地点头:“好。”
许秋意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朱河羽兴奋地拍拍大腿:“秋意,你男朋友人真好。”
许秋意严肃地纠正朱河羽的话:“他不是我男朋友。”
朱河羽根本不听,当许秋意是在耍脾气。苏玉回座位上从包里拿出两千块,朱河羽立刻伸手来接,苏玉却迟迟不把钱给他。
朱河羽的笑僵在脸上:“你这……什么意思啊?”
苏玉说:“钱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以后不要再出现在秋意面前,办得到吗?”
朱河羽转了转眼珠子:“可我还欠她钱呢,不出现在她面前,我怎么还钱啊?”
苏玉把钱放在朱河羽面前的桌子上:“不用你还了。”
许秋意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里的愤懑。
丁斐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她专注地盯着手机,手指飞速地在屏幕上点击着,没工夫再骂朱河羽了。
“行行行。”朱河羽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他把钱收起来,像一只老鼠似的屈身往门外蹿,“那我现在就消失,拜拜。”
许秋意目送朱河羽离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苏玉浅笑着说:“我们回去吃饭吧。”
“你……”许秋意不知该做何表情,面上写满纠结之色,“你的钱我管不着,但是我的钱,你凭什么叫他不还?”
苏玉眨了眨眼:“别生气,我代他还给你。”
“啊!”许秋意还没开口,丁斐猛然尖叫起来,惊得餐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站起来赔着笑说不好意思,坐下之后迅速敛了笑,惊恐地盯着许秋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