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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渃宸归来

    危瞳此次回家住有两套说法。

    第一套是对危老爹的:想他了,所以回来住一阵子。

    第二套是对着师兄弟们发泄的:我跟凌泰分居了,谁上来给我松松手脚!

    危老爹很高兴。

    师兄弟们很郁闷,而更郁闷的是,他们谁都不敢把实话告诉危老爹,又更加不敢拂逆“心情郁闷情绪低落”的危家大姐大“松松手脚”的意愿。

    终于,在半数人的脸上都出现青青紫紫后,拯救他们的人出现了!

    这是危瞳搬回家住的第三天,凌泰一直没来电话,更没有主动出现。她想,对于她这个决定,他估计很满意,否则怎么会几天都没一个电话?

    虽然他不喜欢她,可她还是很喜欢他的,所以希望他开心。

    “只要你不生气,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危家大姐大靠在道场门口,四十五度仰首半明媚半忧伤地轻轻说道。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哆嗦,随手把小师弟借给她的言情小说丢远。

    丫的!这台词简直太令人寒碜了,她真是脑袋抽筋了才会听小师弟的话暂停体力运动,进行脑力活动……

    危瞳回头,瞪了眼正在和二师兄切磋的小师弟,对方嘴角抽搐,立刻脚下打滑,躺地装死。这几天他受到的“摧残”最多,没办法,他还在读书,现在是暑假期间,基本每天都在家。

    “小宝,来!让师姐给你提升提升!”危瞳蹲在他面前,托腮朝他笑。

    “不要!”小师弟小宝趴在地上,死都不起来。

    二师兄本着大顾小原则,本想让危瞳转移目标人物,结果危瞳一口咬死就要小宝,害得年方十六俊秀纤细在学校被封为校草的小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危瞳恼了,揪着他后领就将他朝上提。

    混乱之中,小宝不知哪根筋搭错,朝着道场门口直呼大师兄救命。

    “大你个毛!你大师兄这会儿还在澳洲陪袋鼠呢!”她骂完,继续摧残大业,直至有人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

    危瞳丢了小宝,顺势捉住肩膀上的手,反手转身一扭一推,打算将对方撂倒,结果却被对方敏捷避开。

    夏日午后明媚的阳光自一旁的木格窗户里漏进来,跳跃的光线里,那人退后一步,看着她扬起笑容。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细碎的额发下,一双熠熠生辉的浅棕色眼瞳正专注在她身上。那里面,有喜悦,也有暌违许久的宠爱。

    三年不见,他似乎没太大变化,深邃的五官依旧帅气逼人,如午后明光,灿烂温暖,令人心里暖融。

    “怎么了,不认识我?”渃宸看着她张嘴愕然的模样,忍不住加深了笑容。

    危瞳终于反应过来,一声惊叫,随后朝他扑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回来啦?”

    他一把接住她,调侃道:“你的体重和你的身手都进步不小啊!”

    危瞳笑出了声,像只无尾熊一样攀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地上,小宝泪流满面地感叹着:“大师兄回来了,一切痛苦终于结束了……”

    危家这天格外热闹,危老爹因为渃宸的归来烧了一桌子好菜,大家围坐在桌前,一边七嘴八舌地问他这几年在澳洲的生活,一边喜滋滋地接收礼物。

    二师兄直感叹,说早知道他会突然回来给大家意外惊喜,危瞳二十五岁的生日礼物就等他自己回来送了!

    “谁送都一样,她喜欢就好!”渃宸喝了不少酒,脸色有些泛红,笑容越发明亮。他看着不断给他夹菜的危瞳,揉乱她的发,“是不是下午说你体重进步不高兴啊?一回来就想塞胖我?”

    “人家明明是关心你!你都三年没吃老爹煮的饭了,让你多吃点儿!”她又塞了只大鸡腿进他碗里,原本正准备夹那只鸡腿的小宝一脸哀怨地盯着她,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偏心……小宝同学默默咬牙。

    “是啊,师兄,你就多吃点儿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跟她松动手脚,这几天可把我们累得够呛!”二师兄半开玩笑道。

    “是你们太菜……”危瞳扳着自己的手指朝渃宸道,“大师兄,等下吃完饭要不要跟我切磋切磋?”

    “渃宸才回来,别打打闹闹!”危老爹终于发话了,再度帮渃宸满上一杯酒,两人一起干掉。

    饭后,渃宸说想去附近散步,看看周围环境的变化,危瞳自然是陪他散步的不二人选。眼看两人踏出家门,先前一派欢欣的师兄弟立马悄无声息地溜进道场集中。

    对他们来说,渃宸的归来虽然终结了来自危瞳的折磨,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却犹如被启动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那就是危瞳的婚姻问题。

    至今为止,渃宸还不知道危瞳已婚这个事实。而同时,危瞳此次却宣布分居回家住。由她最近的暴力程度可以得知,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

    所以,众师兄弟讨论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要把她结婚的事告诉渃宸比较好。反正她都离婚搬回家了,原定九月的婚礼估计也不会进行。有钱人总是一会儿一个样,要让渃宸知道最疼爱的师妹结婚不到几个月就被撵回家,事情铁定要闹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瞳瞳自己不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如果她自己说了,那这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一番计算讨论结束,众人各自练武、洗洗、睡觉。

    盛夏的夜晚温度很高,风淡淡的,带了些甜蜜的花香。危瞳陪着渃宸,一路在老街上穿行,偶尔遇上附近的熟人,危瞳便会主动跟对方打招呼,拉着渃宸献宝似的表示自己大师兄从澳洲回来了。

    听到对方恭喜之类的话,便笑得越发灿烂。

    一直任她拉来拽去的渃宸忍不住出声:“我回来你真这么高兴?”

    “高兴极了!”她冲他眨眨眼,“走,请你吃冰激凌!”

    十分钟后,他们每人拿着个甜筒坐在了沿河的石栏上。三年前的春天,也就是在这个地方,渃宸告诉她,打算离开家一段时间。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被冤枉辞退后的气话,结果没有多久,他就托人办好了所有手续,坐上了去澳洲的飞机。

    他走的那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硬是不去送他。总以为像以往每次那样耍耍性子,他就会妥协,留下不走。但结果他还是走了,而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开始她有些生气,可日子久了又开始想他。之后那个夏天,她收到他从澳洲寄来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读着礼物里夹着的信,她才慢慢理解了他的心情。

    世界很大,男人总该趁年轻时出去闯荡,学习成长,累积收获。一家人总是一家人,无论去到多远的地方也不会改变什么。就算见不了面,她也明白他永远都是那个疼爱她的渃宸。

    “大师兄,这回不走了吧?”危瞳朝他的身旁蹭蹭,拉住他的衣角。

    他露齿一笑,随手揉乱她的头发:“怎么,怕我跑了啊?”

    “是啊。”她朝他挑挑眉,“就怕你又跑掉了。你不在,二师兄他们老欺负我!”

    渃宸手臂一伸,勾着她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是你欺负他们吧!”

    “哈哈哈,你真了解我!”她在他怀里抬头,笑得得意,冷不防鼻尖一冷,渃宸已用甜筒在她鼻尖上蹭了下。

    恶作剧的结果自然和以往每次一样,彪悍的危瞳勾住他的脖子,用手里吃到一半的甜筒涂了渃宸一脸……

    嬉笑吵闹里,危瞳一扫前几天的郁闷,心情变得轻松欢快。无论如何,渃宸回来了,以后单挑有他群殴有他无聊有他,一切一切都有他。

    等到凌泰打来电话时,危瞳正在一个摄影展会上。

    这是渃宸回国的第三天,他在澳洲得奖的几张摄影作品会在这里展出一周。危瞳虽然没什么艺术细胞,但听闻渃宸得奖自然要来捧场。

    明明只有数天未见,但当她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名字时,心口竟一阵猛跳。其实已经是决定好的事,这几天也一直希望他能出现把事情做个了结,可真正要面对时,她发现自己竟心生逃避。

    一旁的渃宸见她只是发呆不接电话,便凑上前看了看号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雇主。

    “老板的电话怎么不接?”

    危瞳“哦”了一声,朝渃宸示意了一下到旁边去。刚刚走到较僻静的一隅,铃声就停了,她很鸵鸟心态地舒了口气,结果不到两秒,手机又响了,依旧是那个名字。

    她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优雅磁性:“在哪里?”

    “外面。”

    “哪里?”

    “有什么事?”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让陆路去接你。”

    “为什么让陆路来接我?”难道打算接她去办那什么手续?危瞳犯愁地咬牙,虽说想到这个方法来解决问题的人是她,可听到对方打电话来催促心里总归不好受。她得承认,这几天她不是没有在心底想过,也许凌泰会心软,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你说呢?”他的声音低了两分,似乎多了分薄怒,“告诉我地址。”

    “我不知道!”她恼了。离婚就离婚嘛,居然还这么凶这么着急!

    “地点!”电话里的人像是真的发怒了。

    这下危瞳也火了:“就是不说!”

    她似没恼够,又对着手机接连说了五个“不说”,随后用力摁掉,接着关机塞进背包最底下。

    做完这些,她顿时觉得心情顺畅。既然总归是要离婚的,那么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就让她好好展露一下本质吧!

    同一时间,正在待命的陆路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给我订今天回去的机票。”

    “老板你今天就回来?!”按照计划老板起码还要在那里待三天,所以才会把接危瞳这个任务交到他头上。电话那头的人没开口,陆路诧异归诧异,还是尽职地开口问道:“要什么时间的?”

    “最快那班。”

    “好……我马上办。”就陆路对凌大老板的了解,八成又是危瞳那里出了问题……

    从摄影展离开后,危瞳请渃宸吃了顿大餐。饭后两人有默契地选择去距离老街不远的小学操场跑步消食。

    渃宸十一岁进危家,他曾跟危瞳在这里一起上下学整整两年。

    危瞳小时候皮得很,有次体育课被老师在操场罚跑,那会儿正是放学后,偌大的操场只有她一个,越跑肚子越饿,她差点儿哭出来。之后渃宸找来了,书包一丢,跟着她一起跑,边跑还边说笑话逗她。跑完后带她去校门口的小吃摊吃馄饨和蛋饼。那晚回家之后,吃饱的两人怕罚跑偷吃的事被知道,又将晚饭吃得干干净净。结果撑到半夜,不约而同地跑去道场练武消食……

    夜风拂在危瞳的脸上,看着熟悉的操场,儿时那些久远的记忆悄无声息地在眼前浮现。

    想想那时,日子真是简单而快乐。渃宸虽然不是她的亲哥哥,可对她非常好,通常顽皮的是她,受惩罚的却是他。

    他也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他在,谁都欺负不了她。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从来无法随心所欲地长久。一切快乐的时光终止在她的十八岁。妈妈的去世是意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挽救阻止,可她却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怎么都转不出来。

    高三那年,彻底荒废了,高考失败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成天跟着一群混混到处打架惹事。她老爸对妈妈的死自责愧疚,劝不了她,整个危家,也只有渃宸能稍稍压制住她。

    直到后来,她在酒吧遇见凌泰,荒唐一夜后,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只是想发泄,到底还没到堕落的地步。那夜的秘密除了邢丰丰和苏憧,她谁都没告诉,只是染回了头发,开始漫长的高三复读。

    老爹问不出原因,只是高兴,比以前更加宠她。其他师兄弟也宠她宠得不行,尤其是渃宸,他把所有打工挣的钱,都用来给她买吃的用的。

    后来想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害他一直没找到女朋友。现在他总算功成归来,奔三的人也该考虑下结婚大事了。

    “结婚?”回家路上,渃宸被问及敏感话题,笑了,“我也想啊,不过还没女朋友。”

    “没事,从现在开始找,很快的。”

    渃宸转头看她,浅棕色的眼瞳在路灯下璀璨如星:“瞳瞳呢,准备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

    危家大姐大闻言,立马毛躁!

    还男朋友!她都快成失婚妇女了!真不知道欠了姓凌的什么,好好去打工,先是被侄子追又被侄子甩,之后莫名其妙结了婚,这会儿又莫名其妙不得不离婚!

    老听邢丰丰和苏憧说女人谈恋爱多好多好,可她压根没感觉到,除了烦还是烦!这也是她之前没跟渃宸提这事的原因。

    她真不知道要从哪里跟渃宸说起?六年前的霸王硬上弓?

    这时的危瞳并不知道,片刻之后,不必她烦恼,自会有人主动开口解释。

    老街的路口,熟悉的烟灰色欧陆正停在那里。

    她的心不争气地颤了颤,下意识地咽咽口水。

    危瞳想,她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主动提离婚又对前夫垂涎三尺的女人。

    她又想,明明是大晚上,他穿这么好看是想怎样。米色的衬衣,袖口整齐地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领口松了两粒纽扣,坠着银色十字架的项链在路灯下若隐若现。再搭配浅色的休闲西裤,身形越发修长清隽。他推开车门,站在那里,就这样用浅淡而深邃的目光安静地凝视着她。

    危瞳忍了又忍,才把扑上去亲他的冲动给忍下来。这么“精分”的当口,自然不会注意凌泰扫过她身旁渃宸的视线,以及微微轻蹙的眉宇。

    “回来了?”到底还是他先开的口。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回来?”她问得很傻气。

    “我等了两个小时。”他的长眉轻轻一挑,语态平淡。

    “没人让你等!”危瞳回嘴。

    这态度令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正当危瞳感觉头皮发麻的时候,渃宸笑着开了口:“你好!我是瞳瞳的大师兄,请问这么晚找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凌泰淡淡地笑了笑,薄唇微扬:“你好。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想惊动爸,所以在这里等。”

    “爸?”渃宸不解。

    “那是我爸,不是你爸!”危瞳插嘴。下午还急吼吼地要接她去离婚,这会儿一口一个爸,虚伪!

    凌泰唇角的笑意再度深了两分,她却觉得他似乎有一点点生气,正在疑惑这是否是错觉,他已几步走到她面前,习惯性地抚上她的发。

    修长的手指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挡住,凌泰微有些诧异地侧头,对上对方警惕的浅色双瞳。凌泰明白过来,轻轻收回手,缓缓道:“你误会了,我是她先生。”

    先生,或者说是丈夫、老公。合法婚姻对象,从摸头这种小动作到一些深层次的大动作,都拥有名正言顺的行动权。

    这晚,尽管危瞳很肯定地纠正他们是即将离婚的夫妇,渃宸还是被这一突兀的消息震撼了许久。后来,危家的十一个师兄弟谁都没睡好,按顺序一个个在道场由大师兄“指点拳脚”,并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弄清楚所有事情的渃宸脸色难看地丢下两个字:胡闹!

    于是,其他人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他们几乎可以预见到未来那充满“激情”的家庭生活……

    至于危瞳,在凌泰亮明身份后,自然逃不了单独面对他的命运。

    “我前几天有事在忙。”

    “哦。”他态度平和,她倒也发不起火来。她抓抓头,想了想,忍痛道:“没事,反正我哪天都有空,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去把手续办一办。”

    “危瞳。”他站在她面前,轻轻挑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指间摩挲,“你不知道基督教徒是不能离婚的吗?”

    “啊……”危瞳张了张嘴,愣在那里。

    不是她故意要摆这副傻样,实在是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太震惊!不,应该说是太惊喜了!基督徒不能离婚?也就是说凌泰根本不可能和她离婚?!

    换言之,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

    这消息太令人振奋了,如果可以危瞳真想仰天大笑。不过在凌泰面前,而他的神情明显称不上愉悦,所以为免惹得他生气,她决定把这股喜悦硬忍下去。

    “我不知道啊……”她很用力很无辜地眨了两下眼。

    “那你现在知道了么?”他轻轻挑眉。

    “知道了。”她老老实实地点头,憋着笑用颇具安慰意味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其实……既来之则安之,世上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万事有商量,是吧!”

    这种分分合合百转千回的感情事她还真没什么经验。之前她想了半天才忍痛想出这个办法,现在听到不可行,心里除了窃喜还有一点点良心不安。所以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几句也是应该的。

    见他不出声,只是用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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