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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闵之事发生得太快,朝野之中甚至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惠妃心情极是复杂,颜闵到底是养在她名下的,说起来也有几分母子之情。但惠妃也深感自己无力回天,最后只得修书一封,让秦玖派人送去天宸宗。他们所支持的人倒了,这等大事自然是要通报给宗主的。

    这件事,朝野内外早已传遍,自然瞒不过连玉人,秦玖知晓他早晚会知道,因她已有对策,所以便依照惠妃的吩咐,派人向天宸宗传信。

    王胡和霜玉,虽说给康阳王设了赌局,但鉴于康阳王是微服前去,而作为普通小民,也无从认识王冠,最后只落得一个私自设赌的罪名,在牢里关了几日后,便被放了出来。他们遵照秦玖的吩咐,将店铺卖掉,装作已经无法在京中过活的样子,在一日夜里悄然离开了丽京城。

    就在京中还因颜闵之事而波动之时,榴莲的生辰到了。

    秦玖当初虽然说过不去参加他的生辰小宴,但如今想想,已经好几年没有和他过生日了。她知悉榴莲喜欢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便精心挑选了一块松花砚,最后想起来自己在西市书画铺买的那幅画,想想自己只是随意买下的,原本也没用,便让荔枝将画轴与松花砚包在一起,带去了榴莲府上。

    当日,秦玖并没想让榴莲牵涉进颜闵之事,所以并没有详细告诉他这件事,只有意无意地向他提起过。却没料到,榴莲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冷静与睿智。榴莲如今,比她原先预想的,成长得还要快。而且,他似乎隐约已经看出来,她其实和天宸宗并非一心,所以对她,不似以前那般厌恶了。

    榴莲的府邸与秦玖的府邸相距不远,不用乘坐马车,只步行着转过一条街便到了。秦玖抵达榴莲府上时,便看到大门前停放着几辆马车,显然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榴莲府内的管家、护卫都是她安排的,见到她来,忙迎了过来,秦玖问道:“都是谁来了?”

    管家低声道:“云韶国三公主,严王,安陵王,还有刑部的几位官员皆过来送了礼物。如今,刑部的几位官员已经离去,只有云韶国三公主、安陵王、严王要留下来用饭。”

    秦玖蹙眉道:“他们如何知晓今日是你家主人的生辰?”榴莲今年才和她一道入京,又不曾在此过生辰,这些人是如何知晓的?要说尚楚楚知晓倒不奇怪,只是颜夙和颜聿是如何知晓的?

    管家压低声音道:“昨个儿小的们去买寿包,遇到了严王府上的西施姑娘。至于安陵王大人和刑部的几位官员,却是秦大人邀请的,方才用过膳食,已经离去了。”

    原来如此,秦玖点了点头。她知晓榴莲一向很崇敬颜夙,倒是没料到他会邀请他来参加他的生辰小宴。秦玖便在管家的引领下,向府内花厅而去。

    尚楚楚最先看到秦玖,从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秦姐姐,你怎么才来?”

    秦玖凤目微眯,微笑着扫了一眼花厅内,“我本等着人家下请帖请我呢,可谁知道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只好厚着脸皮来了。”

    颜聿跷着二郎腿,歪在椅子上,手指拈着一粒紫色的葡萄,对秦玖道:“原来厚脸皮的不止本王一个啊!”

    榴莲有些不自在地起身道:“九爷不是说自己忙,不会来凑热闹了吗?”原来榴莲是将她那一日的话当真了。

    秦玖目光一转,只见颜夙一袭孔雀紫色素袍,一支木簪,通身上下再无别的赘物,他面容冷峻、眉目清冷地坐在那里,衣襟如水,眼神悠悠,似乎冷眼睨看这一切的喧嚣。

    “纵然再忙,秦尚书的生辰,我也不能不到啊。”秦玖笑着走进了花厅。

    荔枝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打开,将秦玖准备的松花砚和画轴递到榴莲面前道:“这是九爷为秦尚书备的贺礼。”

    枇杷一看秦玖呈上的是一块松花砚和一卷画轴,认出是秦玖在西市买的那一幅画,神色顿时一僵,怎么也想不明白,秦玖为什么将这样一幅画送给榴莲做寿辰礼物。

    榴莲还未曾将贺礼接到手中,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已经将画轴拿了过去。颜聿扬着抢到手的画轴,“这是九爷的画作吗?让本王欣赏欣赏。”颜聿不客气地将画轴放在桌面上,一点点打开。

    榴莲也很好奇秦玖送他的是什么画,也凝眸去看,及至画轴打开,脸色顿时一变。淡淡的日光照在刚刚打开的画作上,那画中的男子便似活的一般,不论你移到哪个角落,那一双清湛的眼睛都会向你看过来。画中的男子,任谁都能看出正是颜夙,他身着浅紫色素袍,眼中含着柔情,眉间蕴着深情,正依在塘边柳树下,其人风华无双。

    秦玖脸色微变。

    颜夙风姿出众,当年坊间便有不少书画铺私刻他的小像,闺阁中女子没有不收藏的。想当年,她也曾经亲手为颜夙作画,后来不知怎么流了出去,被书画铺誊印了不少在贩卖。当年,她为此还极是生气。却没料到,如今,书画铺还在贩卖。当日,她确实根本没看这幅画便买了下来。此时想起那书画铺掌柜的有些暧昧的话语,想必是想颜夙都和苏挽香定亲了,没想到还有人私买他的画像。

    颜聿的目光从画作上掠过,顿时目光一直。颜夙也是一样,神情也明显一僵。

    榴莲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秦玖,“九爷,这,当真是送给我的?”

    “这幅画莫非是九爷画的秦尚书的画像?九爷这画工,当真是绝了。”颜聿盯着画像,笑得有些怪异。

    秦玖走上前,将画轴拿了起来,“我这是送错了,送错了。”

    颜聿拈了一颗葡萄,扔入口中,顿觉一股酸涩的味道涌来,“哦,送错了,那九爷这莫非原本是要送给夙儿的?”

    秦玖嫣然笑道:“我哪里有这样的画工,这是在街边铺子买的,当时买得太多,放在府中,来的时候便拿错了。其实,安陵王殿下的画像,丽京城闺阁女子多有收藏,殿下不怪我也收藏此画吧。既然如今让殿下看到了,那不如便转送给安陵王殿下吧!”说着便将画作卷了起来,走到颜夙面前道:“安陵王殿下,你和苏小姐定亲是大喜事,想必珠宝什么的,殿下定是不缺,这幅画就送与殿下当作贺礼吧。说起来,这幅画,我觉得画得当真和你很像。”其实这幅画,秦玖还当真不想送给颜夙。因为这毕竟是她当年所作,人家颜夙本就不稀罕的。

    颜夙目光一凝,伸手正要去接。

    秦玖忽然将画轴收了回来,“是我糊涂了。我送什么也不该送殿下这幅画的,若是让苏小姐知晓,恐怕会误会。不如,我改日再另备贺礼送过去吧。这幅画留在我手中,恐怕也会让苏小姐误会,不如毁了才最合适。”说着,便伸手将画作打开,三两下便将画作撕了个粉碎。

    花厅中众人的神色各异,但明显都有些发愣。

    “我怎么觉得九爷好像很恨我?”颜夙忽然问道。

    恨?!秦玖品着这个字眼。是啊,她是恨他的。人们都说,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得越深,那么当他背叛你时,你便会越恨他。

    当年,她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

    这种爱恨的折磨,比之身体上所受到的折磨还要深。那日日夜夜蚀骨附蛆般的折磨,在她心头徘徊了无数回。她曾经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他,一定会将这些折磨加倍还给他。可是,上元节那一日,在天一街见到他和苏挽香成双成对,将她亲手做的花灯送到苏挽香手中之时,她心中刻骨的恨便忽然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她自己,也似乎忽然变成了一个小丑。

    她恨他有何用?他早已和别的女子逍遥自在,情深意重。

    生死大劫之后,当日的种种,无论爱恨,都已化作朝雾,在日光出来那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今,她不恨他!

    但是他也必须要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玖望着颜夙近在咫尺清隽的眉眼,嫣然笑道:“是啊,我是恨你的,我想全丽京城的女子都恨你,因为你娶了苏挽香!”

    颜夙眉头微蹙,淡淡一笑,“九爷说笑了。”

    秦玖拉开椅子,慢慢坐下,“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我不光恨你,我还恨苏挽香。殿下可要保护好你的未婚妻哦,不然,万一有哪一位姑娘忍不住了,对苏小姐下了手,你可不要怀疑到我头上。不过,说起这件事,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三公主,你还记得在明月山庄刺杀你的那位刺客吗,名叫翠兰的,听说她如今做了苏小姐的贴身侍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翠兰原本就是苏小姐的侍女,是苏小姐派她去刺杀三公主的?”

    秦玖的话成功地引起了颜夙的反感,他一皱眉,冷声道:“这件事我已经对云韶国两位公主交代清楚了,翠兰并非刺客,况且,这件事也轮不到九爷来管。”

    “秦姐姐,那翠兰确实不一定是刺客。”尚楚楚见状忙说道。

    尚楚楚当真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女子,她迷恋颜夙,如今见颜夙对苏挽香一往情深,遂收敛起那份痴心,如今面对颜夙,倒是也不再那么不自在。

    “这么说,是殿下那只叫什么……对,叫虎爪的猎狗抓错了?那真正的刺客呢?难道就此放过她?”秦玖咄咄逼人道。

    颜夙明显再懒得和秦玖打嘴仗,他起身对榴莲道:“秦尚书,不打扰了,本王这就告辞。”

    榴莲起身去送客,颜聿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瞧着秦玖色眯眯盯着颜夙的背影的样子,伸指拈着葡萄,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的皮儿,一边问道:“九爷,你府中有没有收藏本王的画像?”

    秦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男人吃个葡萄还要剥皮儿的。

    “倒是没有!”秦玖施施然道。

    颜聿明显很受伤,“难道本王的容貌比不上夙儿?”其实,收藏颜聿画像的人不一定比颜夙少,只不过,秦玖买下的恰巧是颜夙的。

    “王爷还是少吃点葡萄吧,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很酸。”

    “酸吗?这葡萄确实很酸,九爷也尝一尝。”颜聿拈了一粒葡萄,朝着秦玖扔了过来。

    秦玖伸指一捏,将葡萄捏在指间把玩着,对一侧的尚楚楚道:“三公主,你的贺礼可送了?”

    尚楚楚脸色一红,起身道:“九爷,我先回驿馆了。”想必是贺礼还没出手,去找榴莲送去了,秦玖猜想她送的应该是香囊。

    “九爷,本王发现秦尚书确实是个大才,你当初说得没错。”颜聿一边剥着葡萄的皮,一边说道。

    秦玖笑道:“这一点我早就和王爷说起过。对了,康阳王被削了王位,王爷可有下一步打算?”

    颜聿勾唇道:“其实我觉得九爷更是个大才,不知九爷有何打算?”

    “我想,王爷的机会到了。”秦玖笑吟吟说道。

    康阳王颜闵一倒,这储君之位看似是颜夙囊中之物,但其实不是。庆帝如今虽然体弱,但毕竟还是英年,肯定不愿意就此放权。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一直纵容两位皇子互相争斗牵制。如今,颜闵倒得太早了,没有了牵制颜夙的势力,庆帝怎能放心?

    京中的金吾卫又是在安陵王手中,军中也有颜夙之人,势力如此大,庆帝肯定要再提拔一个人来平衡颜夙的势力。而庆帝又没有其他皇子,唯有颜聿这个皇弟了。下一步,恐怕庆帝就要扶植颜聿了。

    秦玖其实有自己的打算,颜闵很明显不是颜夙的对手。秦玖要的,是更有实力和颜夙对抗的人,那个人便是——颜聿。虽然颜聿是皇叔,在争权的名分上是差了一点,但是颜聿此人,并不似颜闵那般,唯天宸宗马首是瞻。她相信,若是颜夙输了后,颜聿得了高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必定是天宸宗,他不会被天宸宗控制,这一点秦玖可以肯定。

    “此番康阳王之事,是九爷的手笔吧!”颜聿伸指慢悠悠剥着葡萄皮,动作温柔,眼神专注。

    秦玖忍不住调侃道:“王爷你确定是在剥葡萄皮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为你心爱的女子宽衣解带?王爷觉得是就是吧,听说每年秋季都有一次士兵招募大会?”

    颜聿优哉游哉地轻笑,懒懒斜睨她一眼,“是啊,在每年八月份,九爷有何打算?”他将剥得光溜溜的葡萄扔进口中,“我对女子一向温柔,对水果也一样。九爷不觉得女子和水果差不多吗,剥光了皮便被吃掉。”他说着,又从案上拿起一根香蕉,动作暧昧地开始剥香蕉的皮。

    颜聿身后的西施忍不住挑眉,这俩人是在谈正事吗?是吗?

    秦玖懒懒一笑,“如果能提前就好了。”

    “这个应该不难,交给本王办吧!”颜聿一小口一小口品着香蕉,他习惯性地半眯着眼,目光缓缓地在秦玖的脸上探询,“九爷,你是哪一种水果呢?”

    秦玖一愣,继而笑道:“王爷觉得呢?”

    “九爷知道榴莲这种水果吧。榴莲表面有许多硬刺,没有见过的人甚至会误会它是一种武器,很像十八般兵器中的流星锤。而且,它有一种天生的异味,甚至可以说是臭味,很多人就是因为这气味而对榴莲望而却步,错过了它的美味,但其实榴莲的味道鲜美,有许多人自从吃了第一口以后,就会被榴莲那种特殊的口味和质感所吸引。我觉得九爷和榴莲有些像。九爷应该也很喜欢榴莲,因为秦尚书这个名字,当是九爷起的吧。”

    榴莲的名字确实是秦玖起的,但她起名时,可没想到自己和榴莲这种水果像。

    “王爷,我没得罪你吧,你这样说是在损我吗?像我这么美貌温柔的女子,怎么可能和满身硬刺、臭味熏天的榴莲像呢?不过,榴莲的味道纯美,这点我应该比较像。”秦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颜聿唇角一勾,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在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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