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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掉了全部的底片,吞掉了她在这里做出的所有努力,连同她一直以来的好运气。
李沐恩空手而归的消息震惊了杂志社。
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主管,他在办公室哀号不止:“我的斑马,我的大象,我的山薮羚……”
可即使再痛心也无济于事,主管只能忍痛拍拍李沐恩的肩膀:“人没事就好,照片下次还可以再拍,这次只不过是你运气不好。”
李沐恩听后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运气不好?她从未想过这四个字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不成是在……遇到那个名叫天同的福运神之后?
禄存曾经说过,天同身份非比寻常,但凡她出现,必定会扰乱福厄运场。
“人嘛,总要向前看。这个专题做不成,我们还可以做别的嘛!”主管又拿出几个选题,“沐恩,这里还有个别的专题,你看要不要接下?”
李沐恩将企划书拿到手里略微一翻,点头答应:“没问题。”
她新接到的任务是拍摄一场流星雨。根据天文台的预报,今夜将会出现一次数百年不遇的大型流星雨。这样难能可贵的机会,杂志社当然不会放过。李沐恩和助手一起驱车来到一座山上—据专家推荐,这里将是最佳观测点之一。
山上早已有不少天文爱好者在驻营等候了。李沐恩和助手一起扎好了帐篷,便听到旁边有人闲聊:“天上怎么飘过来黑云了?该不会要下雨吧?”
“怎么会?”旁边有人回答,“天气预报都说了今天是晴天,那就一定没问题。”
话虽如此,可等到李沐恩架好摄影机和望远镜准备拍摄的时候,天空中竟闪过几道闪电,随即乌云满布,密雨如织。那些流星还没来得及露脸就消失了。
李沐恩和助手不仅没拍到照片,还被淋成了落汤鸡。正在她恼火的时候,旁边的路人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开始抱怨:“小范围降水?什么嘛!那就是说只有这个观测点下雨了!早知道就去别的观测点,这可是几百年不遇的流星雨!真是倒霉……”
李沐恩正在抢救相机的手忽然一滞。
想吃摄影师这碗饭,不仅要靠技术和实力,有时也要靠运气。在此之前,她一直靠着好运气拍摄出了许多难得的佳作。
可是近来这份好运气却没来由地消失了,而且厄运也接踵而来。就像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雨生生地浇灭了她的宝贵机会,让她无法交差。
李沐恩回到杂志社之后,主管倒没怎么苛责她,但语气里还是掺杂了些指责。
“你去的那个观测点,我听说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出现黑云了。”主管说,“那个时候你就近换到其他观测点明明还来得及,你呀,就是对自己的好运气太自信了!”
李沐恩只能略鞠一躬:“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她的确是对自己的好运气过于自信了。
“行了,吸取教训就好。”主管挥挥手,拿起桌上的几张相片,“幸好小胡昨天出外派任务正好去了别的观测点,顺手拍了几张。虽然质量不高,不过救急也够了。”
小胡比李沐恩更早入社,却一直表现平平,沦为了李沐恩的陪衬。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李沐恩的纰漏,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泄愤的快感:“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沐恩。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嘛,而且对沐恩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冷笑一声。
“所以运气不好的时候,就什么都拍不出了吧。毕竟自己本来就没什么实力。”
“好了,你也别说风凉话了。”主管呵斥了他一句,又转头说,“沐恩,自从上次从非洲回来,你的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这几次任务也表现得不尽如人意……这样吧,这几天你好好调整一下,先做几个比较轻松的人物专访。”
文件夹已经递了过来,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李沐恩撇撇嘴,只能接下。
人物专访是杂志社里最轻松简单的拍摄任务。不同于变幻莫测的自然景观和遍地乱跑的野生动物,人物专访的采访对象是会配合拍摄者的。一般来说,这种轻松的任务往往都会安排给初学者用来练手。
换句话讲,主管似乎已经不再信任她的能力了。
“沐恩,这次的人物专访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派你去,其实也是信任你。这个采访对象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我为此头疼了很多天。”
主管打开自己电脑上的文件,开始向李沐恩介绍此次采访的对象。
“这次要采访的是一个很低调的古董收藏家。”主管捏了捏鼻梁,露出愁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可他财力雄厚,出手阔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斥巨资买下了许多价格极高的藏品,而且这个人似乎只对特定一类藏品感兴趣。”
他向李沐恩展示了几张藏品的照片。
“这就是他买下的藏品。”主管说,“它们统统出土于须弥。”
须弥?李沐恩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心头一动。
“财力显赫,身份神秘,单单这两点就足够吸引公众的注意了。”主管说,“沐恩,既然他不愿意接受采访,你就只能想办法找机会接近他。能搜集到的他的相关资料我都已经放在文件夹里了,有时间你仔细研究一下。”
李沐恩点点头,随手翻开手里的文件夹:“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低调的有钱人。”
“要不然怎么说你最近状态不好呢,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最近连新闻都没有看。关于这个人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了,可谁都没挖出真正的猛料。”主管说,“要是你能挖出点东西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李沐恩打开文件夹,看到了那人的资料,微微愣了愣。
资料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一张被抓拍到的侧脸照,有些模糊,可已经足以让她认清这是谁。
不同于她熟悉的模样,照片上的人剪短了头发,身着裁剪考究的西装,显得那样耀眼。
“这次的采访对象就是他,名字有些拗口,叫—”主管指了指那张照片,“禄存。”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姐—”
行李箱在地上拖动的声响和脚步声随即传了过来。听到这些动静,躺在沙发上看着资料发呆的李沐恩猛地坐起,做贼心虚似的赶紧把文件夹合上放在了一旁。
果不其然,是李桑。他冲着李沐恩“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好看的牙齿:“姐,学校放暑假了,我回来了。”
李沐恩一怔,站起身来埋怨自己的弟弟:“放假了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要是告诉你啊,你肯定提前几个小时请假来接我,绝对会耽误你工作。”李桑摘下背包,“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来接机?”
“你啊,也不知道是让人省心还是让人不省心。”李沐恩开口,语气里都是心疼,“你看看你,都晒成这样了。”
李桑是一名文物修复专业的在读研究生,常年跟着自己的导师奔波在遗址挖掘的第一现场。既然是露天作业,那么在发掘现场被风吹日晒也是常有的事。
“男人嘛,黑一点也没什么。”
李沐恩搡他一把:“你才多大啊,也敢在你老姐面前自称男人……怎么了?”
“姐,”李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李沐恩脖子上挂着的铃铛,“你戴着的这个铃铛,像是个文物啊。”
那个铃铛造型独特,而且还泛着岁月沉积下来的灰黄色泽,带着一股古老的气息,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饰品。看到自家老姐脖子上戴着这么个东西,李桑的职业病犯了:“姐,这个铃铛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沐恩想了想,把铃铛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李桑:“你能看出来这个铃铛的来历吗?”
李桑立刻来了兴致,从背包里拿出光源、镊子、清洁刷、放大镜等一堆小工具,开始对着铃铛仔细研究起来。
“材质应该是纯银的,保存得也很完好。”李桑边看边下着研究结论,“不过这上面的花纹不常见……暂时看不出年代和归属地。”
“那,”李沐恩又问,“你听说过须弥吗?”
“知道。那是古西域的一个边陲小国,在距今大约五百年的时候,须弥整个国家突然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书上对这个古国的记载很少。”
李桑一边说着,一边把铃铛还给了李沐恩。
“这是在须弥出土的文物?那你可要收好了,现在市场上流通着的须弥文物数量很少,每一件都能拍出天价—说起来,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妈妈留给你的那支簪子?之前我见过几支须弥古发簪,和它的样式很相似,它很可能就是出土于须弥。那支簪子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爸爸那里?”
“别跟我提他。”提起父亲,李沐恩撇了撇嘴。她接过铃铛,把它重新挂在了脖子上,“你现在挺厉害的嘛。懂这么多,学没白上。”
李桑听后不由得露出苦笑:“别提了。前几天我们学院来了个新教授,他对须弥感兴趣得不得了,这段时间我可没少跟着他折腾。”
一提起“教授”两个字,李沐恩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两鬓斑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她挑起眉毛道:“你被老头子欺负了?”
李桑笑了:“才不是老头子,我们教授可年轻着呢,长得也很帅,我都要承认他长得比我还英俊那么一点了—姐,你别总问我,也说说你自己。最近工作顺利吗?”
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糟心事又浮现在了脑海里,李沐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怎么会不顺利?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你老姐的运气吗?”
李桑毫不起疑:“这倒是。姐,明天正好是周末,你休假吗?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恐怕不行。”李沐恩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文件夹,“明天在东郊有一场拍卖会,我要去采访。”
去参加拍卖会自然是为了接近禄存。据说明天的拍卖会上,会有一件来自须弥的物品亮相,禄存也被这件东西吸引,打算参加这次的拍卖会。主管费了大力气才得来情报,她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人的心理实在是很奇怪。哪怕她只要动动手指晃动铃铛就能把禄存召唤到自己眼前,可她还是想用自己的双脚走向他,靠近他,了解他。
他的身上有许多李沐恩不知道却想知道的秘密。
李桑听后开口问了一句:“是明天上午十点的那场吗?”
李沐恩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其实……”李桑支吾了起来,“姐,其实我上飞机之前,给爸打了个电话。”
李沐恩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她的父亲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也正因如此,他一直忙于工作,没有精力顾及家庭。
因为生意忙碌,他缺席了李沐恩和李桑的成长;因为生意忙碌,他极少有机会到自己的父母跟前尽孝;因为生意忙碌,他甚至没能见原配妻子最后一面。
当年母亲重病在床,最后的心愿无非是再见父亲一面。可一直到她闭上眼睛,父亲都没有出现。
这也是李沐恩一直不能原谅父亲的原因。
之后父亲又另娶了妻子。续弦之后,父亲仿佛变了个人,他开始学着去体贴、陪伴家人,也试着放下威严,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展露笑容。
但在李沐恩看来,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母亲已经不在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父亲越是顾家,她就越是难过。
说起来有些可笑,她期待已久的东西,父亲却要看在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子上才愿意施舍给她。
在她原本的“家”里,只剩下一个礼貌却生疏的女人,和一个令她厌恶的父亲,让她无时无刻不坐立难安。所以李沐恩在很久之前就离开了家,和自己的弟弟李桑相依为命。
最能了解她这种心情的人就是李桑,所以李桑一直很顾及她的情绪,都是私下和父亲联系。
听到李桑承认自己偷偷和父亲有往来,李沐恩并没有发火,因为她的弟弟长大了。当年她带着李桑离开家的时候,他表现得比自己更加愤怒和决绝。可是现在,当年的那个小男孩逐渐成长为男人,他试图去了解父亲的苦衷,希望数年的隔阂能够被消解。
李沐恩叹了口气,也许自己还没有弟弟李桑成熟。
“最近爸爸的生意很不顺利。”李桑慢声慢气地说着,李沐恩听得出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前一阵子,爸爸决策失误,亏了一大笔钱,导致公司的情况很不乐观。爸爸跟我说,你是咱们家里的福星。可他做错了事,惹你生气了,让你一直不愿意回家,所以咱们家的运势也变差了。”
李沐恩清了清嗓子,可嗓音仍旧有些沙哑:“爸爸他亏了多少?”
“很多。”李桑叹气,“姐,家里的情况比你想象的更糟,爸爸现在正想尽一切办法筹钱。不动产已经全被抛售出去了,但还是补不上资金缺口。爸爸打算把家里的收藏品全部卖掉—明天的那场拍卖会,爸爸也会参加,他打算在那里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出去。”
杂志社派来的车子停在了东郊一座高档商务会所的门口,这里正是拍卖会的举办地。
拍卖会主办方很重视安保和客人的隐私保护工作。看到李沐恩一行人扛着大大小小的摄像机,门口的安保人员立刻把他们拦了下来。
“对不起。”安保人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我们谢绝采访。”
李沐恩转了转眼珠,果断决定和身后的一干同事撇清关系:“我不认识这群人,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别的同事手里都拿着显眼的摄像机和三脚架,唯独李沐恩轻装上阵,手里只有一个装了笔记本和录音笔的小坤包,所以李沐恩谎称自己是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似乎也说得过去。
跟在李沐恩身后扛着摄像机的小胡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只顾自己出风头—”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同事就狠狠踩了一下小胡的脚—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人送进去,小胡居然还惦记着是谁出风头这种无聊的问题。
安保人员不为所动:“抱歉,如果小姐您是受邀客人,我们这里有客人名录。请问小姐您的姓名是?我们需要查验您的身份,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沐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谎:“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
“那请问您的朋友是哪位贵宾?”安保人员不依不饶,再次强调,“小姐,只有跟您的朋友核实,查验过您的身份之后,我才能让您进去。”
见李沐恩迟迟不愿意离开,安保人员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这引来了周围人群的侧目,许多人好奇地偷瞟着李沐恩,这让她觉得如芒在背,脸颊发烫。
正当她脸红的时候,她突然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大厅里已经站满了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她的父亲和继母也在其中。
他们两个正微笑着和面前的人聊天。听到门厅处传来骚动,李父微微侧了侧身子,往李沐恩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沐恩眼疾手快,立刻把手里的小坤包举了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刻意地躲避父亲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何况她现在正处于极度窘迫的尴尬境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正在和别人聊天的李父也不时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如果这时候转身离去,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功亏一篑。可是安保人员死死守着入口,她根本无法进入会场。
李沐恩进退两难,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在微微发抖。
“她是我带来的朋友。”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禄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现在她可以进去了吗?”
禄存手上稍一用力,李沐恩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这样一来,虽然能遮挡住大家的视线,让大家看不到李沐恩的脸,可是这样的姿势实在过于亲昵和暧昧,李沐恩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会所经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亲自赔着笑脸:“原来这位小姐是禄存先生的朋友,失敬失敬。小姐请进。”
看来禄存不光是这里的常客,更是这里的贵客。既然他开了口,李沐恩自然被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只留下杂志社的同事在原地目瞪口呆。
“李沐恩……”一个同事指着她的背影,结结巴巴地说,“认识禄存?”
另一个同事也被吓得不轻:“看样子不光认识,而且还很熟……”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知道……”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说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小胡在角落掏出了相机,对着禄存和李沐恩的身影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