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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北方落雪的季节。墓园里人迹罕至,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一座座墓碑在风中沉默不语。死后的世界大概也是如此吧,除了空寂还是空寂。
眼见着外公的十年期近了,加上这几天外婆总唠叨说梦见了他。我索性请了假陪她回趟Y市,修修坟茔,再祭拜一下先人,也算了却老人一桩心事。
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我最后一次添了纸钱。外公信教,早就留下遗嘱叫我们不设碑,不祭奠。话是这么说,,可我们这些俗人对他依旧不大放心,生怕他在地下吃了没钱的亏。于是每年祭拜都是中西结合式的,既给他念玫瑰经,也化点纸给他用。选在这么个偏僻地方做坟也是方便他的信仰——墓园门口有座小礼拜堂,修女经常在此念经吟诵。
外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这段处处落满残雪的漫长山路对她来说异常吃力。到山下犹有一半的脚程,而她早已面露疲惫之台,时不时地从喉间发出一阵颤巍巍的咳嗽。
天色再一次沉下来,一场暴风雪已是在所难免。按照我们俩现在的速度,在那以前怕是赶不到停车场了。
“不如去礼拜堂坐坐,顺便给外公念念经。”我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这样提议道。
外婆点头。这座小礼拜堂很有些年份了,是那种很典型的哥特建筑——直插入云霄的猩红色三角锥状塔顶,上面耸立着巨大的黄铜十字架。低沉有力的钟声缓缓从顶层传来,久久地在山谷里回响,给人以无限沧桑之感。
周三不是教徒们礼拜的日子,礼拜堂里空旷无人。一盏水晶玻璃吊灯从高高的罗马式穹顶上垂下来,照亮了壁画上来朝三博士的眼睛。虽然是下午,礼拜堂的光线并不黯淡。天光正从那些镶嵌彩色玻璃的巨幅玫瑰窗里透进来,使祭坛上的每样礼器都闪动着微光。就连那些十二门徒的雕像,仿佛也都活了过来。他们默然地审视着我们,打量着一切的爱恨情仇。
这时,从侧门里走出一位修女。她身着黑色长袍,白色头巾下是一张慈祥和蔼的脸。
“愿主保佑您。”我按着天主教的规矩,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先人长眠于此,多得您的看顾。“
“天主庇护每一位长眠在他身侧的人。”?她双手合十,为我们沏上热茶。
一壶茶喝下去,顿时觉得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外婆难得来一回,唠唠叨叨地和这位老姑奶奶谈起教义来。修女嬷嬷想必平时也是清寂惯了的,突然有这么个信众来谈经说法,也来了精神。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就把我给抛到了脑后。
这会儿,两人讲演的题目是“七十个七次”,嗡嗡地也搞不明白她俩在说什么。一会儿宽恕,一会儿仇敌的,听得我两只眼皮不住地打着架子。正迷糊着,一阵空灵的歌声如救星般随风而至。那声音飘渺无定,透着无上的虔诚与纯净,仿佛是从天国降下来的一般。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厅里安静如常,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一两声山风怒号。难道是我的幻觉?我站起身,仔细地听着。过了好大一阵子,那歌声才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我转过大厅,跑到礼拜堂的走廊上。这下听得更明白了。是有人在唱赞美诗。
“你的恩典如晨星,让我真实的见到你。。。”信众们排成两队,和着琴声静静吟唱。他们的神情如此虔诚*,让我这个不信教的也油然而生敬畏之心。一位修女背对我们,端坐在圣像前弹着风琴。黑色头巾将她的乌发完全挽住,一袭长至脚踝的灰衣越发衬得脖颈白皙如雪。她的手指灵巧地在黑白键上移动着,如同两只轻盈飞舞的蝴蝶。
这位修女的年纪很轻,应当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如此绮年玉貌,却要抛却尘世享乐,用终身来侍奉天主。我瞅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感到一阵惋惜。
一曲终了,修女转过脸,对着我们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惊得我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那修女不是别人,正是我多年前的好友,李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