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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诞兄常与你我一处玩闹,如今他娶你嫁各自成家,余我孤家寡人……”
绪宁一扫伤怀情绪,笑道:“汝尚有二郎同伴,且有柴家郎君……”
提及柴绍心头一动,连带脸颊莫名发热,想是被其气恼,秀宁撅嘴犟道:“柴绍害我坠马,几月不能出门,我才不要他作伴!”
绪宁掩嘴偷笑,白伊一眼:“虽是如此,然汝无理在先,技不如人偏要迫其认输。”见其理屈,因道:“柴家郎君为人忠厚,百般迁就于你,务必惜之,切勿吓走好郎君。”
秀宁紧捂双耳:“阿姊又来说教,不听不听!我找二郎玩去。”
夜里,秀宁姊弟定昏出去,李渊夫妇榻上对坐,半晌未眠。因为,一直静观朝局走向的他们敏锐地从次子带回的落雁弓上嗅到政变前夕的讯息。
“我奏请休沐回京嫁女,未料太子准许一月,想来长孙将军避暑终南应得东宫首肯。”
“嗯。”窦氏点头,“杨坚累月不豫,前日方命大赦,料是命不久矣,杨广留京居守,必在防范绸缪。”
李渊思索须臾,忽感头疼,将脑袋搁于妻子膝上躺下来,叹道:“太子意欲何为?岂疑我邪!”
窦氏轻抚其额,安慰道:“仁寿宫在岐州辖内,杨广必于周边安插亲信。郎君回京正合其意,不必忧虑。”
虽料如此,然听其言方能心安,李渊紧握妻子似有千钧力量的葇荑,点了点头。
琥珀色的黄醅酒在仕女狩猎纹高足银杯里晃悠悠,色泽晶莹。微醺的长孙晟深吸一口浓郁的酒香,而后一仰而尽,快意道:“好酒也!”
李渊轻抿一口,笑道:“好酒当与君子共饮,故邀公来一尝。”
“殿下体恤我离家数月,特许避暑终南,今次回京无一知者。公何所知也?”
李渊放下玛瑙觥:“落雁弓。”
“哦?”长孙晟放下酒樽,“先时我见一小郎君趫捷过人,叹赏之下以弓相赠。莫非……”
李渊笑道:“正是二郎世民。”
“伊即二郎?”长孙晟即露喜色,“伊今‘有名’,可喜可贺!”见其疑惑遂以先前巧遇窦氏母子告之。
李渊闻后亦笑:“原来世民与公早定缘分……然小儿好玩,却得公割爱相赠,岂敢当之!”
“二郎骑射了得,若伊早生几年,或可结成忘年。”长孙晟方回京便被李渊请来,必有要事相商,因问,“公本于岐州,今何以在京?”
李渊为其斟酒,道,“次女出阁,皇太子特许休沐一月。”
“一月?”
“殿下必于仁寿宫附近有所戒备。”
长孙晟故作惊讶:“此等机密,公缘何告我?”
“公为人正直,叔德信任非常,且今时局扑朔,愿患难与共。”
长孙晟见其坦诚至此,也不再试探,因道:“实不相瞒,仁寿宫传诏太子入居大宝殿侍疾,料是陛下大限将至。殿下怕是等不及了……”
“殿下未免操之过急,如若败露,我等难逃干系。”李渊叹气时瞥见世民探进脑袋,斥道,“将军尊驾在此,儿童何以放肆?”
长孙晟瞧见世民,笑着招他入来。世民褪靴过来坐于下首,执壶为之斟酒,笑道:“阿耶何须忧虑,皇家之事非你我所能干预。变者,通也,焉知非福也?”
“哦?何福之有?”
李渊正欲喝止,见长孙晟饶有兴致,故未出言。
“圣人既染沉疴,殿下应有所料方敢铤而走险。”世民被长孙晟赞赏的目光鼓励,接道,“此时顺之,日后必得重用!”
长孙晟考问道:“然若事败,我等安有完卵?”
世民略有思考,道:“将军得东宫体恤,与妻子团聚终南;阿耶回京嫁女,如何有错?且帝之诸子,仅汉王戍兵在外,难成大事。殿下已然权柄在握,难有大变!”
长孙晟不住点头,目露赏识精光:“世民分析在理!然不可外道,了然即可,切勿弄材引祸上身。”
世民抱拳道:“谨听将军教诲!”
长孙晟爱抚其头,对李渊道:“公有此子当无憾矣。”
李渊笑道:“此儿因母宠溺,常放厥词,公莫见笑!”因对世民佯怒,“我与将军畅饮,二郎缘何来此?”
“二郎幸获将军神弓,又受将军教导,一直勤加习箭,未敢懈怠。今闻将军驾临,再请指点。”
长孙晟捋须道:“‘雀屏中选’当前,某岂敢卖弄?”
“雀屏中选?”世民顺其望向阿耶,其却笑而不语。
“此佳话也!”长孙晟爽声大笑,俄而叙道,“昔者神武公为觅佳婿,令画二雀于屏,使求亲者自射二矢,中雀目者辄许。数十射者竟无一合,后一人请射,各中一目,遂归之。”
“神武公?”世民眨着精亮的眼睛,“外祖父?”
“然!”长孙晟朝李渊举樽,“中选者唐公也!”
世民恍然大悟:“怪道耶娘房内有一雀屏,虽有损迹却为娘之爱物,若有损坏必受娘之责罚……”
“好一出雀屏怨!”
世民话音刚落,一句铿锵女音传来。三人看去,正是窦氏褪下高高的岐头履入来。
世民上前躬身扶引,嬉笑道:“儿岂敢怨于阿娘?”
窦氏纤指轻戳他的脑门,作威道:“谅尔也无此胆!”朝客人施礼后坐下,“二郎常念将军用箭之神,拂晓而起,入夜方休。其痴迷若此,将军复再赐教,可乎?”
李渊亦笑,“二郎珍贵神弓异常,不许人擅动,某亦未见过落雁弓神威,正可沾光。”
长孙晟尤喜习射,盛情之下欣然从之,遂与李渊父子庭中切磋。世民果然天资过人,见其娴熟驾驭落雁弓,长孙晟心觉托付良才,益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