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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留了一扇窗子,摇摇欲坠地敞着。小珍珠从窗子里飞进去,落到了卫长风的肩上。
青鸢看着那背影,顿时怔住——他是怎么进城的?
“四哥?”她掩着唇,轻呼了一声。
他的头发快白光了,一只白玉冠束着长发,碧玉簪从玉冠中穿过,三尺雪丝直垂腰际。银衫被阳光渡上一层光,虽是淡金的颜色,却让人觉得更加的冷凛,让人不敢靠近。
卫长风慢慢转过头,视线和她对上。削瘦的脸颊上不带一丝表情,幽深的双瞳里极力掩饰着他的情愫。
“四哥,你怎么进来的?”青鸢走近了窗子,激动地问他。
卫长风把小珍珠抛开,淡淡地说:“没有哪里拦得住我。”
“……”青鸢含糊地吐了个词,连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的是什么,尴尬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说:“又瘦了一圈了。”
“嗯。”卫长风又转过身。
青鸢小心地推开了摇摇欲坠的门,阳光充满了整间小破屋,她看清了卫长风正在看的东西——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儿只剩一半了,颜色也已经退却,画的是是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相偎赏花的一幕。原本画着女子的半边只剩下衣裙的三分之一,齐腰之上都没了。男子正看着前方,那眉眼依稀相识……
“啊……这个……这个不是……”青鸢飞快地过来,踮起脚,双手捧住了卫长风的脸,往画边摁,“卫长风,怎么这么像你?”
“你干什么……”卫长风被她这突然一拧,脖子都差点错位了,无奈又纠
结地看着她。
她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啊,到底明不明白他正心里难受?
“对不起啊,我给你揉揉。”青鸢苦着脸,抬手又往他的脖子上揉。
卫长风又没料到她会这样,她滚烫的指尖落在他的脖子上,烫得他一个战栗,冰凉灵魂被她的指尖烫得苏醒过来了。
他猛地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拉开,原本想远远推开,斥骂她一句,还想怎么样?但手掌握住汗渗渗的小手时,脸色就变了。长指飞快地摁上了她的脉膊,一小会儿静听之后,脸色越来越失落,近乎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看着。
“四哥,我受寒了,在发烫,不过没事儿……”青鸢吸了吸鼻子,冲他笑笑,“小珍珠说了,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过来的。我很好的,你不要为我这样担心。”
卫长风勉强笑笑,抬手摸向她的小脸,双唇颤抖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字,“你……”
“我没事,四哥别这样,你别为我耽误时间了……”青鸢很难过。
“我乐意……”卫长风咬牙,这是他能说的,最任性的三个字了……他向来不忍对她说半字重话,向来把她当成心里的珍宝……
但是,他的珍宝……快当母亲了!
“四哥,那……那既然来了,我带你去见他吧。”青鸢努力笑笑,拉他的袖子,轻声说:“我想过了,你我之间是清清白白,没什么见不得人,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往呢?以后我们在大元为家,你也能常来走动……”
“不必了,我并非为你而来,只是有人发请柬,我来取这万两黄金而已。”卫长风抽回袖子,把墙上的画拿下来,一点一点地撕碎。
他是哪里人,是谁的儿子,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一世,就这样孑然一生地过下去吧。没有顾阿九,他也没什么快乐可言了。
“四哥……”青鸢怎会不知他的脾性呢?他也犟,犟到除了她,不肯让别人再走进他的心里。
“叫谁四哥呢?”倾心太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青鸢暗呼声不好,婆婆大人撞到她和男人在一起,那还得了?
“这位……”倾心太后看到卫长风,怔了一下,才认出来,“这不是你那位曼海旧友卫长风吗?”
“他是我四哥。”青鸢见倾心太后认出他,索性大方地说:“小珍珠找他取了锋芒针,他担心我有事,所以过来看看我。”
“哦……”倾心太后微微拧眉,轻声说:“卫公子本事了得,居然能进城来。”
卫长风淡漠地看她一眼,缓步出来。
穆飞飞有些紧张,赶紧拦到了倾心太后的面前,小声喝斥,“卫公子,不要靠近太后。”
卫长风扭头看她,冷酷地说:“锋芒针之事,你向阿九赔罪了吗?”
“啊?”穆飞飞的脸顿时涨红,窘迫地看向倾心太后。
“这事我已经骂过她了,卫公子不必计较,阿九也不是计较之人。”倾心太后眉头微皱,转头看青鸢。
青鸢挤出笑脸,拉住卫长风的袖子说,“啊,我已经解决了,四哥不要生气了。”
“干娘,不是说这城固若金汤吗?卫公子能进来,会不会别人也进来了?”穆飞飞岔开了话,扶着倾心太后,不停地往四周张望。卫长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让她心里生寒。
“卫公子与众不同,他能进,别人不见得能进。阿九,既然卫公子来了,这里也不安全,就随我们进宫去休息吧。”倾心太后沉稳地说。
青鸢轻轻舒气,摇了摇卫长风的袖子,轻声说:“四哥,你若不走,就和我进宫去看看吧,里面很壮观。”
卫长风低眸看她,好半天才说:“他人呢?”
“啊?”青鸢摸摸鼻头,卫长风难道还想和焱殇拼个你死我活?
“怀有身孕,还让你着寒,让你来大漠,他在哪里?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卫长风缓缓地说,藏在银袖里的手已悄然攥成了拳。
青鸢在他面前,可以肆意枉为,他一定会宠着她,不忍她受半点委屈。但看看她,如今要跟着另一个男人长途跋涉,颠簸难安,还要在倾心太后面前低声下气,受这穆飞飞的欺负……
他真忍不下去!
“啥?”青鸢听楞了,怀有身孕?她吗?她有宝宝了?
“卫公子说什么?”倾心太后也猛地瞪圆了眼睛,急声发问。
“你们都不知道?身为男人,居然连妻子有孕都不知道。”卫长风脸色铁青,指着倾心太后问青鸢:“你不要告诉我,你还要侍奉这个女人衣食起居。”
“没有啦。”青鸢连连摆手,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倾心太后号称天烬第一女圣医,穆飞飞会锋芒针,也得他父亲真传,会看不出你有身孕?依我看,是巴不得瞒下去吧?”
“这……”青鸢扭头看倾心太后,卫长风说话太冲了,她都没办法转圜。
倾心太后脸
色微变,轻轻点头,“是,这是我这做婆婆的不对,但我的手早就失去原有的敏
感,现在是很难摸准脉搏的。”
“卫长风,你不能这样说太后,而且我也没有机会去给阿九诊脉。”穆飞飞急急辩解道。
“卫长风?”冷青的怒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青鸢拍额头,慢慢转过身,焱殇正带着冷青他们快步过来。
卫长风的突然出现,让这些人猝不及防,刚刚还声称大元城的机关固若金汤,马上就有外人出现在他们眼前,简直给了几人一个大耳光。
“你怎么进来的?”冷衫上下打量他。
卫长风不仅进来了,而且衣衫干净,雪发如缎,和他们昨日的狼狈模样相比,他才像这城中之主。
“怎么,要拜我为师?”卫长风转头看他,眼中杀机微闪。他还记得那日围杀洛川时,这些人下手有多么阴狠。
“别吵。”青鸢眼看双方要打起来了,手往小腹上一捂,人软软地往地上滑。
“阿九……”卫长风赶紧伸手接住了她。
焱殇伸来的手扑了个空,怒气也开始高涨。他知道卫长风一路跟随,但万没想到,他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别吵,阿九有身孕,赶紧抱她回去。”倾心太后急忙提醒二人,快步过来搀扶青鸢。
“什么?身孕?”
焱殇的怒气在眨眼间化成了狂喜,直接把青鸢从卫长风的怀里抢了过来,把她横抱起来,连声说:“怎么不早告诉我?现在如何?”
“疼、疼……”青鸢愁眉苦脸,娇
声呼痛。
“飞飞……”焱殇立刻就叫穆飞飞,但才叫了一声,又收住了后面的话,很不情愿地回头看卫长风,冷冷地说:“这里也没有别的大夫,你给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