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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薇急了,扑通一下从椅上滑下来,跪倒在他的腿边,“她怎么样?求主持救救她。”
浮灯仔细斟酌了一下,开了个方子,递给青鸢,“先吃一副试试,她这寒气来得太猛,而且底子又弱,药不能下得太重,只能看她造化。”
上官薇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青鸢没时间安慰她,过去央求海山公公,想请他去御医局拿药,“海山公公,您看这抓药之事,能不能由您去一趟?”
“容洒家去禀报洛老太妃,拿面令牌过去。”海山公公快步出门,去请洛老太妃发下令牌。
青鸢略为放心了些,抓着倾华的手掌不停地揉搓。御医局里规矩森严,没有御医出诊的牌子,是拿不到药的。但是,若现在再去请御医跑一趟,又延误了时机,只怕倾华熬不住。
上官薇讨来热茶,捧着倾华的脸,往她嘴里喂,但她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用小勺给她喂。”
青鸢掐住了倾华的脸,想把她的牙关给强行扳开。
“你轻一点!”
上官薇看倾华的脸都被捏变形了,立刻就挥掌,往青鸢后脑勺上用力拍一掌。
“你自己来。”
青鸢被打得身子往前一俯,差点没磕到高高的椅背。她大恼,把小勺往她手里一塞,气哼哼地走开。
上官薇又没辙了,折腾了好半天,茶水直往倾华的脖子里流,一滴也没能灌进去。
“贫僧来吧。”
浮灯看了一眼青鸢,轻挽袖子,玉白的手指往倾华的穴位上点,她的牙关缓缓打开,露出已经发白的舌尖。
上官薇赶紧把热茶送进她的嘴里,哭着说:“乖乖,你好好的,千万不要有事。”
她小时候就把倾华抱在膝上叫乖乖,青鸢那时候才三岁,跪在地上,被蕊嬷嬷用板子抽打得直哭,当时她对倾华羡慕极了,都是公主,看看人家这才当得威风有福啊。她这公主叫什么?叫作孽!
青鸢听她不停地叫乖乖,心中陡然生起烦意,起身走开,去窗边看雪。
有些记忆,不是你不在乎,它就会不影响你的。青鸢对那段日子厌恶、痛恨到了极点,对上官薇的憎恶也是,每次看到她,都会觉得人生灰暗。
怎么就摆脱不了这讨厌的女人呢?她想,若倾华这回真死了,她就不必管这毒妇了,任她去受折磨去。
但,青鸢又舍不得倾华死,她们一起长大,见证了对方的每一天,以前,她是倾华的影子,现在,倾华只能做她的影子,为什么,不能一起好好生活呢?
过了一会儿,海山公公拿着令牌回来了,交给一个脚程快的小公公,让他赶紧过去。但青鸢几人也不能留在洛太妃这里,她有点忌讳生病的人,让青鸢带她们回嫦曦宫去。
青鸢就在她的屋外给她磕头谢恩,带着上官薇和倾华回嫦曦宫,没一会儿,秦兰也打发人过来了,让她们两个就在嫦曦宫里暂时住下。
秦兰如此爽快,出乎青鸢的意料。
浮灯主持要出宫,青鸢挺喜欢和这漂亮的和尚聊天,但也不能把大和尚拖进嫦曦宫去,走到分岔路时,浮灯摘了朵梅花给青鸢。
“什么意思?”青鸢地看着他。
浮灯透澈的双眸直视她的眼底,温和地说:“顾尚宫当铭记,不管雪有多大,风有多大,梅花始终是梅花。”
“啊?”青鸢眨眨大眼睛,狐疑地说:“主持,我们不说哑谜好吗?”
浮灯笑笑,一手抱着经书,一手撑着伞,在太监的引领下,慢步往大雪深处走去。
“喂,主持,我不当梅花的,我是迎春花……这名字土死了。”青鸢一拍额头,快步追上了抬着那二人的小轿。
风雪直往她脸上扑,看看她做得多仁义,自己用跑的,那二人坐轿子!还有,这么大的雪,面瘫君是想让她半夜去东角门冻成雪人吗?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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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芬烧了两大锅的水,让二人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裳,虽说是旧的,但起码暖和。
青鸢把自己的榻让给倾华,她情况很不好,一直昏迷不醒。到了下半夜烫得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上官薇急得起了满嘴的泡,也不肯去睡,一直守在倾华身边,又擦汗,又喂水,突然人一歪,晕过去了。
“不好,夫人晕倒了。”
梅玉芬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拖去一边的躺榻上,又掐人中,又揉手心,也没能让她醒过来。
“让她睡着吧。”青鸢只看她一眼,没过去。
梅玉芬有些奇怪青鸢的态度,但也不好问,只得听她的话,抱了床棉被过来给上官薇盖着。
桌上的小炉熬着药,这时小药罐里滋滋地响,药熬好了。
“玉芬姑姑,帮我把她扶起来。”
青鸢亲手熬了药过来喂倾华,但不会浮灯那一招,药喂不进去,有点烫的药汁从倾华的嘴唇往下淌,下巴都烫红了。
“得喝药啊……我去多拿个勺子来,给她塞在牙里,让她闭不上。”
梅玉芬左右看看,跑出去找勺子。
青鸢一手端着药碗,一手给倾华掖好刚掀起来的被角。晃动时,一点药汁泼了出来,正滴在倾华的额上,烫红了一片。
“哎呀……对不住……”
她刚想给倾华擦掉,不妨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扯,这下好了,药碗里的药全往她身上泼来了!
“你干什么?”她看着上官薇那疯狂的样子,怒吼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居然把她烫成这样!”上官薇给倾华擦着额上的药汁,咬牙切齿地瞪着青鸢。
“你们去死吧。”青鸢的手快被烫熟了,她忿然转身要走,一抬眼,只见君漠宸站在那里,眸子里满是不解。
青鸢心塞极了,大步过去,伸手推开他,冷冷地问:“你神出鬼没地干什么?”
君漠宸深深地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的上官薇,慢慢转头看向了青鸢。
这不正常!女儿骂娘,让她去死……
上官薇勉强挤笑,给他行了个礼,哑声解释:“宸王,倾华被我惯坏了,见宸王见笑,我是怕萍儿出事,我无颜去见她娘亲。”
君漠宸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和青鸢似稀相似的眉眼,神情冷竣。
“哎呀,宸王来了,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呀……”梅玉芬举着勺子过来,一见门口立着的君漠宸,立刻愣住。
宫门阵旧,打开和关上时都会有吱嘎的声响,在这里能听得很清晰。
君漠宸扫她一眼,沿着青鸢刚跑去的方向寻她。一路找,在厨房里找到了她,她正在厨柜里翻找什么东西,然后端了只碗跑到灯下,把里面黑乎乎的东西抓了点出来,往手背上抹。
是酱油。
他走过去,托起她的手肘看,酱油还没抹开的地方红肿起来,还起了几个水泡。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开门见山的问。
“呵,想当青天大老爷?自己猜。”青鸢没好气地说。
他神色微变,抓紧她的手肘,把她往面前拉,低声问:“莫非她不是上官薇?”
“好会猜啊,对,就是这样,她犯了欺君之罪,快去砍了她的脑袋!”青鸢用力点头。
“或者……你不是倾华?”他双瞳微缩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问。
青鸢深深吸气,又用力点头,“对对,大老爷猜得又对了,我不是倾华,我也犯了欺君之罪,快砍掉我的脑袋。”
“你给我认真点!”他揽紧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下颌,逼视她的眼睛。
青鸢委屈,举高了烫红的手说:“王爷,我是不是她与你何干哪?你若怀疑我,赶紧告御状去,让皇帝下旨杀我。赶紧去,别妨碍我治伤,我的手可值钱了,比你现在粘在我腰上的猪蹄值钱一万倍。”
他的手指突然发力,捏紧了她的嘴,近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一句,你能给我顶一百句……”
青鸢挣开他的手,双手撒开,在他眼前抖,“哪儿有一百句,你数了?你不会数数么?”
君漠宸脸色变了,想训斥几句,可她已经把手贴到了他的眼睛前。
“难道,你的眼睛只看得到我发脾气,看不到我受伤了?”
这声音饱含委屈、沮丧、失落,细细软软的,让人心疼。
君漠宸的心一下就软了,那么多疑惑也都被她这句问话给堵了回去。低眸看她的小手,确实烫得不轻。
“怎么总在受伤呢?”他托着她的手,准备用清水给她擦干净酱油,用自己带的金创药。
青鸢脑子里火光一闪,“对啊,我受伤的时候又是你出现的时候,你这个扫把星!”
“你再敢说一遍!”他脸都绿了,拿着金创药的手僵在半空,恨不能一下砸了药瓶。
已是子时,他生辰!
青鸢心里正在打鼓,她装疯卖傻,不过是想把这件事混过去。现在的她,哪敢轻易掀开底牌呢?
二人互瞪了片刻,青鸢小心地去拿他手里的药瓶子,小声求饶,“给我擦点儿吧,我疼!”
“那就继续疼吧。”他把药塞回了怀里。
“给我擦点儿吧……王爷英明神武,大仁大义,大恩大德……”青鸢用没烫到的左手去他怀里摸。
君漠宸的神情开始古怪,她也真敢动手!
衣服层层叠叠,锦袄里是夹袄,里面再是中衣。她只摸到那小瓶子,却隔着一层布,没能得逞!
“哎……”她一声长叹,算了,看他这副鬼样子,她也不想用他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