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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2的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904的客厅却冷得让人有些尴尬，范肖禹一直追在他妈的身后问她回来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甚至告诉了陈子荷都不告诉他，他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肖清避而不答，只是里里外外地转悠着，大致参观了一下儿子的居住环境和工作环境，这真的用不了多长时间。
“你一年能挣多少钱？”肖清开口问道，范肖禹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麻辣。
“干嘛？”范肖禹警惕地望着肖清，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反正够我吃够我喝够我花，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你也老大不小了，跟江舟感情也算稳定，自己折腾得差不多就得了，赶紧稳定下来结婚。”肖清随意地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又四下望了望他的工作室，说道：“你外公最疼的人是你，家里的产业迟早要交到你手上，你现在不回家熟悉熟悉，以后怎么接班？你真打算累死你爸和你妈啊？”
又来了又来了，范肖禹就知道，只要他妈见到他，三句话就离不开让他回家里公司上班的事情，他不是排斥家里的事业，他是排斥他爸妈对他的管理，他奔三十的人了，想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而不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过着爸妈给他规定好的生活，走着爸妈给他安排好的路线。
“可以啊。”范肖禹说道：“我回去直接接班，你和我爸退休，以后一切我说了算。”
“你当整个公司就我跟你爸两个人啊？”肖清瞪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回去直接接班，公司里有没有一个人服你的？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收服你外公原来的那些老古董？还有现在新加入的这些股东，哪一个是好对付的？你凭什么上位？凭你现在也是一家公司的法人？”肖清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光杆司令？”
范肖禹翻了翻白眼，说道：“那我不回去，我光杆司令干得挺好，吃穿不愁。”
“行行行行行……”五个“行”字表现出了肖清的不耐烦，她说道：“每次一让你回公司就跟要吃了你一样，不回拉倒。”
范肖禹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每次一见我就是要我回公司，你还有点新鲜的话题没有？”
的确，除了这个话题，两个人没有什么其它话题了，肖清偷偷看了眼儿子，内心生出几分愧疚，他出生的时候她开始在公司打拼，把他丢给外公一丢就是二十年，她没陪他去过游乐园，没有带他旅游过，更没有参加过学校的任何活动，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甚至比她的父亲对她还要不如，可是她心里清楚，当年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她就料想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儿子长大得这么快。
“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范肖禹又将问题带了回去。
“告诉你好让你继续躲我？”肖清叹口气：“我和你爸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国外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以后会有职业经理人专门打理那边的公司。”肖清望着范肖禹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话你直说。”范肖禹最烦他妈妈故作深沉，阴阴跟任何人打交道都是游刃有余的，甚至跟亲近的人永远都是有说有笑，开朗热情的，可是只要碰到他，她就立刻一副有苦难言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一直困扰着他，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外公去世我想了许多，”肖清说道：“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一门学问，我和我的父亲最终都没有过什么幸福的时光，我想这是他一辈子的遗憾，我不想再将这个遗憾延续到我的身上，我不想等我要死的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甚至因为恨我而不愿见我最后一面。”
肖清的突然感性让范肖禹手足无措，他闷闷地说道：“不至于。”
“至于。”肖清问道：“儿子，你对妈有恨吗？”
“我只是不想你们在消失了几十年后突然开始对我关心起来，我已经习惯了身边只有我自己，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你们这样我不适应，真的不适应。”范肖禹说道：“我知道外公的死对你有影响，可是这影响别影响到我身上行吗？你老了我不会对你置之不理，只是我们不可能像别的母子那样亲密，我粘在你身边叫‘妈咪’，你不觉得别扭吗？”
“我知道外公去世后我一直让你回公司你不满意，那行，我以后不干涉你了，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关系真的不应该止步于此，至少应该还有进步的空间吧？”肖清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至少，我们都做做努力，行吗？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他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一提到你就眼眶泛红，说对不起你，说想你，说怕你恨他，他也是想改变的。”
范肖禹点点头，自己妈都说得这么诚恳了，他再这么冷漠实在有些无情，只是他妈说的话他也就是听听而已，他并不相信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肖清对他有几分信誉，正如小时候肖清答应过陪他过生日，然后她失约了，肖清答应过陪他参加钢琴比赛，结果她失约了，肖清答应过陪他参加毕业典礼，并再三保证会准时且盛装出席，结果她仍旧失约了，失约的原因却是她完全记错了他的学校。范肖禹很是无奈，无奈到只能笑一笑来排解长久以来自己从未得到过父母重视的苦闷。
肖清不知道范肖禹的心理活动，只是看他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便以为儿子心软了，甚至以为他们的母子关系又近了一步，所以她赶紧跳下桌子，挽起了范肖禹，说道：“去你陈阿姨家吃饭。”顿了顿，又道：“把你那些朋友都介绍给我认识，我也愿意跟他们成为朋友。”
范肖禹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