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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
白继忠曾向闻若虚讨教过如何写出这般好字,闻若虚笑着告诉他,“世间自认为会写字的人比比皆是,可称为书法大家的为数不多,其中又分三个等级。下等之人只会一味描摹名家风骨,照猫画虎,似是而非。中等之人自成品格,却又陷入了呆板的境地。上等之人写一而预想二,写二而回想一,运笔通畅,前后照应,才能在整体上显出格局来。”
白继忠怀想,除了书法,自己在闻若虚身上学到了太多书经里没有的道理。
可是,这样一个如师如兄的一个人,却早已埋骨荒原,化为一抔尘土。“清明世道”上,如今却是像刘鹤群这样的权变之人在翻云覆雨、主宰众生。
如果当年没有火夜之变,闻若虚就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被贬谪到北镇,妻子也不会难产……白继忠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夜的情境中,可只能看到一些虚浮的人影挥着白驼弯刀往来砍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
妻子毕方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一个书生在山林里走夜路,蓦地发现一座精致的庄园,一个朦胧妩媚的少女正坐在院子里敲着编钟。他遇见此般情景,不由得踱步而入,与那少女打招呼。
少女见来了一个陌生男子也不害羞,反而婉转留他坐下,奉上茶点,两个人一见如故聊了起来。
那少女见书生谈吐风雅、举止有礼,似乎心中暗生爱慕,便问他是否已经有了妻室。
书生也早已经倾倒于她,便违心说尚未婚娶。谁知话音刚落,那少女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上来就要掏他的心肝来吃。
书生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家,逢人便说自己在山里见了鬼。后来他带人回去找,可山里除了坟地哪里还有什么庄园。
那时妻子只是开玩笑,提醒自己若是在外面拈花惹草小心被妖怪吃掉。可白继忠后来却发觉,一个人遇到可怕之事后,就会刻意地抹去那段记忆。
当年的真相,只有真相才是这些年来一边压抑自己、撕扯自己却又一边让自己努力活下去的东西。
白继忠看着那题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七月十七亥时一刻,夜色亮白,乌鹊斜飞。
熊罴伯府门口,一个醉醺醺的青年男子晃悠着身子,大声吆喝着开门,若不是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大门上的熊面衔环,整个人早已瘫倒在地上。
不一会儿,两个下人开了门探头一看,扑哧一声乐了起来,忙一起搭手把那人扛了进去。
那酒鬼身上原本整洁华贵的大氅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深一脚浅一脚被拖进大门,便诈尸一般挺直了腰,急匆匆径直往后堂走去,却未看到老管家秦涛此刻就站在路旁,冷不丁来了句。
“伯爷回来啦?下次再去哪,好歹让人通报一声,这么大一个伯府,一天见不得人影,下人连主子在哪都不知道,甚是不妥。”
那人闻声,定睛一看才认出秦涛一脸愠怒立在那里,忙嬉笑着拱了拱手,“阿叔说得甚是,我今后注意便是,您老这大晚上的莫动火气,小心伤肝,劳累一天,早些歇息!”
“伯爷,我此刻还候在这里,是要报一件大的支出,北镇今年的黑山王送来了,我自作主张多给了五成佣金。”秦涛不温不火地说,话音里全然没有上报请示的意思。
“府里的用支,阿叔尽管做主便是,哪里用得上跟我絮叨。天冷,您早回去歇着!”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但听到五成佣金之时眼角抖了一下,随即着急地拱了拱手,晃晃荡荡走远了。
进了后堂的中厅,那人甩开身上的大氅,一摸到榻边,马上就瘫坐下去,嘴里哼哼呀呀,“春儿,你在哪?快给小哥我拿碗镇凉的梅子汤醒醒酒!”
“酒鬼!现在正是盛夏,这大半夜哪儿去给你找冰去做梅子汤,你当时皇庭御殿专门养着一口冰窖么,烧一壶茶醒酒便不错了!”
一个长相俏丽的丫头站在门口,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转身要往外走。
“这丫头脾气愈发大了,哈哈……对了!我的雀儿可睡了么,若还没睡让她快些过来!”
那人笑嘻嘻地依旧一脸无赖相,手搓着下巴,似乎嘴里还咂摸着在元春街留于唇齿间的香味,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酒还是胭脂。
春儿又回过头,使老大劲儿瞪了他一眼,快速走开了。
伯府里的丫头近几年都陆陆续续被换了称呼,不是春红秋柳,就是姹紫嫣红。
若不是马夫有次醉酒说漏了嘴,到现在她还不知自己这个名字居然是醉仙楼里的头牌。
呸!下流坯子!出去花天酒地,回来还要糟蹋良人!每想到这,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这个熊罴伯爷虽然性情戏谑些,对待府里的下人是极好的,非但没有打骂吆喝,就连说话都是平声细语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春儿才敢和他大喇喇地顶嘴。
过了一炷香时间,春儿还没回来,一个身上裹着细羽蚕丝的少女袅袅娜娜走进厅里。
此人一出现,整个院落里的月色都像是刹那间被吸纳在她身旁,漫边折射出皎洁却又胜过任何色彩的光辉来。
“我的宝贝雀儿白天看俏丽得紧,晚上在灯下看更迷人,喝了酒、偷了香回来再看,更有别样的风情,哪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那人抚掌故作高声赞叹,却像是刻意说给人听到的。
几个下人喝了酒刚回来,见那少女进了后堂,聚在后堂墙根下窃窃嘈嘈。有的说伯爷此刻眼睛定是瞄着那少女的胸前和大腿滴溜溜转个不停,也有说那少女定是赧然望了伯爷一眼,然后一抖肩,身上便一丝不挂,全部露在他的面前。
在众人的臆想之中,一个婀娜的身影正随烛火摆动,说不清的妩媚,写不出的勾魂。
其他的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那般妖艳的景致只是伯爷能够享用的,各自叹息了一声便散开回屋睡觉了。
厅堂之中,两个人似无语相对,又似悄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