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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到半夜,收拾好了房间,所有衣服杂物归位,送走了两位现世仅存的亲友。
院子里只留了一盏灯没有熄灭。不知道哪家的狗在狂吠,居然能听出回声。
夏珂把房间里的灯也关了。从他的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得到花园中间那个昼夜溪流的小假山。凝神屏息,还能听得到水流轻快不辍的声响。
室内并不黑暗,可以借得到院子里的一点光。
夏珂跳上宽大的飘窗坐着,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点了一根烟。
烟草的味道悄悄地氤氲升腾,酥酥软软地拥抱住他。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终于在这夜深人静,人畜安眠的时分,得到了一点放松。
夏珂闭上双眼。
这个世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这幢房子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太静了。又太荒凉了。这久违的四顾无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些年的青都山。
咬着牙炸着毛,梗着脖子流浪的日子。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和我。
他知道自己向来认床,换了环境会有几天无法安睡,那么索性就熬着自己,主动来调整一下这娇气的习性吧。
反正陆卓曦也说了,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有日程的话,会安排嘉文来接你”。
可不嘛。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说是别墅区,搞不好也就卖出了这一幢。来的路上,根本也没见到周边有什么邻居出现。况且,这独门独院的别墅嘛,关起门来,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你的。
夏珂只想,这要是想出去溜达溜达都难啊。
真难为这陆氏公司的新晋艺人们了。
一切也来得太快。短短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戏剧化得就如一场梦。说它真,又太夸张令人难以置信;说它假,他眼下确实就坐在这豪华的小别墅里。
一个人。
送他来的时候,老张说:“和你同住的原本还有两人,但那两个孩子还在读书,这段时间要回学校去准备考试,不会经常回来住,所以暂时就是你自己。”
夏珂天真地脱口而出,“陆氏的待遇这么好吗?宿舍都是这种规模的别墅啊?”
黑脸怪老张难得咧开嘴笑了,“对,陆氏的待遇就是这么好。”
——总觉得这话有点问题,可又想不到问题究竟在哪里。
老张径直带他来到了二楼,经过了两间锁着的屋子,“那两个孩子就住你旁边。”
夏珂相信是真的,这房子里确实是有一些生活的痕迹。男孩子多的地方经常会有的篮球,滑板,走廊里还挂了镖盘。
不过这也不重要。有没有同住的伙伴,对他来说并没有影响。
只有猛子哥在认真地替他发愁。
嘉文儿看看手机,凌晨三点多了,猛子哥还在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他忍不住,“我说猛哥,你不至于的吧?这珂儿就没离开过你身边吗?他这一搬出去,我怎么觉得不适应的是你呢?你再不睡,这天可就亮了,你还得跑一天活儿,小心血压飙上去。”
姚猛在黑暗里幽幽叹了口气,“我也想睡啊,”又哀嚎一声,“睡不着啊。”
左右自己没有工作在后面撵,李嘉文起身去倒了杯水,拍了拍被子蒙头装鸵鸟的猛子哥,“要不你起来转两圈,也许就有睡意了。这么扛着,越躺越精神。”
姚猛摆摆手,把杯子推给他,在床头柜摸到了烟盒——夏珂那小子,小小的一个干巴人儿,烟抽得极其凶猛,一天的功夫,这一盒烟也就给他剩了两根。
李嘉文把窗户推开。这小地下室唯有一扇窗户,也唯有一半能露出地面,还加装了一排铁栏,最多也只能推开三分之一。
排风扇还坏了。
干净人儿李嘉文摸了一手油污,嫌恶地甩着手跑去卫生间开大水冲洗,顺便把大门也打开过过空气。
过进来的新鲜空气都是厕所味儿的。
就这居住条件也是绝了,难为他俩能活活住上了一年。
“你说——”
“你说珂儿现在也不干嘛呢,”老父亲姚猛显然已经全方位地沉浸在了思念中,“那大房子就他一个人住,他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啥也不会干的,真能行吗?”
“他有什么不行的,好歹也十九了,又不是未成年小朋友,”李嘉文没好气,“你还让我说,要我说你就是欠他的,这心操的。”
姚猛点点头,“我也发现了,我真的是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