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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车子颠颠簸簸许久后刹车,时音被解开绳索推出车门,她摔进雪地,自己撕开脸上胶带,撑起身回头看时车子已踩油门发动,车子一走,眼前便出现满山冷杉与大雪,天色已暗,气温骤降,深处传来狼嚎,她的大衣滑出肩膀,长发也乱成一团,无助绝望,精神因勉强到极限而奔溃。

    芝爱在时音被带走十分钟后爆发,她咬人手,再用后脑撞男人下巴,最后用力一脚跃起踹在眼前第二人的肩上,两个男人前后摔到,芝爱跪膝到地上喘一口气,抓到手机后再从男人口袋抓出车钥匙,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拳打来,芝爱躲避得及时,手机却直接掉到床底,她来不及捡,跌撞着推门朝庭院里跑去!

    慕羌一直让人追她到大厅,她找到庭院内停的一辆越野车,慕羌大吼:“追她!不能让她当面见席闻乐!不准她进警局!”

    芝爱不熟悉车,一踩油门差点撞到花圃,她急转方向盘,车子横冲直撞进大道,后面车辆紧追,她握方向盘的手用力到发抖,额头已经满是大汗。

    晚间有暴风雪,这个气象预告是真的。

    狂风卷着大雪洋洋洒洒砸到车窗上,马路结冰积雪,轮胎滑,她控方向非常不稳,后面又有车子在追,一路开得心惊胆战,追了好久也认不出带走时音的车,好不容易看见电话亭,急刹车时又想起根本不记得席闻乐的联系方式。电话亭对面是警局,追她的车已经快她一步绕到门口防止她进入,她咬牙,再狠踩油门拐上高速!

    暴风雪来了,夜风狂啸,上山的路口竖起封路牌,交警走动,芝爱直接撞了路牌冲上去,遥遥警笛声大起,交警用扩音器喊车牌号,大声警告山道危险。

    她不管,她已经疯狂了,车子开顺后速度愈加快,半山腰转弯时差点与一辆迎面下山的车子擦撞,她靠里侧急刹车,那辆车则撞上护栏,但她很快认出那车与自己是同款越野,下车,赶到车窗口向里看,没看见姐姐的人,却在座上看见她遗落的发带。

    他们果然把她送进了这座山。

    车里的人缓过劲后看到她,芝爱后退,而一直死追的车子也跟上来了,她咬着嘴唇仰头往山腰上看,席闻乐的别墅就在那三个拐弯之后,灯火通明,风雪不动。

    下车时没拉手刹,所以芝爱临跑前往越野车车头用力一推,原本就在斜坡上的车子轮胎往后滑,追来的车子被堵住,那时芝爱已经离开。

    他们纷纷下车追。

    风好大,树枝发出嘎啦折断声,她几次因地滑而狠狠摔跤,膝盖都快磕出血来,指甲盖大的雪片不时往眼睛里冲,后面紧追不舍,她一颗心狠劲地往席闻乐的别墅赶,快半小时了,快要半小时了,不能再耽搁了!

    轰!

    近乎撞上别墅的铁艺大门,任芝爱怎么拍怎么摇那门都紧闭,人都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抓住她,堵她嘴,扣住她双手,大门近在眼前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风雪骇人,心情悲凉,她在那一刻手握紧成拳,扭头挣扎开后用此生最大力气嘶喊:“席闻乐——!”

    ……

    声响穿破风雪,穿破天际。

    抓她的人那瞬间都怔住,芝爱死死盯住大门,却没动静,依旧无动静,而后更粗鲁的压制猛地朝她袭来,芝爱被摁到地上,他们将她双手绑起,她已用尽力气,哭也哭不出来,心快要和姐姐一样死掉,她痛她也痛,痛得比她还鲜活。

    ……

    ……

    就在即将被扛起时,风卷着野兽的喘啸冲进她耳膜。

    就像是绝处逢生,否极泰来,她仰头迎着声源望看,四五条肌肉结实的德国牧羊犬从大门内侧一跃而出,直扑到抓她的人身上,那会儿雪大风狂,芝爱被人措手不及地放开。

    警备严实的铁艺大门徐徐展开,栗智站在庭院中央,她处事不惊,看一眼芝爱,再慢慢扫一眼门外的情况,动动手指,身旁的警卫吹一记口哨,那几条狼犬便匍匐龇牙敌视外人,锋利的四爪贴紧地面,随时备战。

    于是没人再敢接近芝爱。

    ***

    芝爱被扶进别墅后,一眼看到二楼廊台上的席闻乐,他穿着家居服,是准备睡觉的模样,现在低头看着突然上门的她,眯眼:“你姐呢?”

    芝爱发着抖,她抬头仰望这样高高在上的席闻乐,一字一字问:“你肯不肯,为我姐姐拼命……”

    他不说,只是沉稳地看她。

    她指着窗外,接着说:“现在,外面暴风雪,我姐姐,在这座山上不知哪个角落,她生重病还没痊愈,她刚受完刺激,她还是被她姓慕的父亲亲口命令人丢进去的,目的我也告诉你,就是要让她见到你,留住你,现在你告诉我,你肯不肯为我姐拼命,肯不肯在这个暴风雪夜里去找到她?!”

    芝爱心口起伏着说完,每一句仿佛都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栗智邹着眉,而席闻乐的视线依旧灼灼在她身上,两三秒后,他开口:“把慕时音的睡衣拿出来。”

    栗智立刻上楼,很快带了件绣有繁复花纹的真丝睡衣下来,席闻乐过接睡衣,吹一声短哨,一条狼犬便摆着尾巴奔上楼,嗅过他手中的睡衣,上蹿下跳迫不及待地出发,他再对栗智吩咐:“药,毯子,车。”

    栗智全部都准备好,但她虽然对席闻乐的命令照办了,却拦到门口:“少爷不能去,太危险,我会通知搜救队施援。”

    可席闻乐却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视若无睹的绕过她,司机将刚开出的越野车门打开,狼犬跃上副驾驶座,他坐上主驾驶,发动车子。

    前车灯强烈光束打过大厅,听着车子驶远的声音,芝爱虚脱瘫坐到沙发扶手上,心砰砰砰不停跳,她捂住心口,闭着眼睛默默祈祷。

    2

    席闻乐前脚刚走,栗智立刻联系搜救队。

    风大,雪大。

    车子从大道拐小道,山路崎岖湿滑,树影重重,雨刮器不停摆动。

    车头方向转得稳,车速很快,窗户两开,狼犬将头探出车窗外闻嗅,每兴奋大吠时他就放缓速度,哪怕只有一点动静他也下车找,停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人,折折腾腾一刻钟过去了,他第五次从雪地返回车里时,情绪暴躁地狠狠关车门,再快速转方向!

    慕时音!

    狼犬第六次大吠是在一个小高丘旁,丘上满是冷杉,灯打过去看不清人影,雪已经积过脚踝,厚厚一层发着亮,他拿手电下车,狼犬也从车窗窜下,跟他一起上丘上。

    满地吱嘎声,寒风呼啸,树影乱动,雪块不时掉落,狼犬跑在前,他跟走在后,一直到一棵云杉底下,狼犬围着树根连打四个圈,不停蹦跳向他叫。

    席闻乐走近,手电筒照去,才看一眼,就在第一时间丢手电把人从树根旁扶起来,那时动作多么迅速,时音半个身子的雪都扑落开来,气息已经很薄弱,身体也都冰冷,他刚要扶她起,发现她左手腕有些划痕,立即看她右手,她手心里捏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

    幸好。

    幸好石片不是刀,只破皮不出血,人是被冻晕才失去知觉的。

    他用毯子裹住她,叫她,从一开始的“慕时音”到后来的“时音”,拍她脸,用尽一切方法弄她醒,时音的眉头微微邹着,嘴里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他握着她的双肩一摇,她的意识有些苏醒,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眼前。

    风雪包围住的整座山,寒风刺骨,席闻乐眼里全是她,而时音和他的视线对上,整个人都垮了,胸腔内积压的怨屈一下子全都释放,疯狂涌来的安全感与措手不及的被需要感弄得她哭出来,真正哭出来,手抓他的领口,停不下哽咽,也说不出话,眼泪一直流到脖子里,那是种绝望后的血液回流,是在寒夜灵魂最寂寞时侯的彻底发泄,不告诉他任何事却好像他都知道,不必解释他也懂,席闻乐很快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紧,她埋在他肩上哭,狼犬在两人身旁打转,整座山只剩下大雪和冷风。

    等她情绪好一点后他带她下了山丘,还没到车门旁,狼犬突然狂吠,此刻正是暴风雪来得最猛烈的时候,顶上的树枝吱嘎响,席闻乐停住,他看风中摇摆的树,时音身体很弱,由他的手臂扶着,脸色与唇色都苍白。

    高大粗壮的云杉随着噼啪一声轰倒的时候时音被他快速反应护住,两人没受伤,车顶却被狠狠压凹变形,车门明显打不开了。席闻乐很镇定,车被压后他不再选择开车,先将时音拥在怀内扶着她站着,拿手机看信号,信号全无,他在手机内留言,然后让时音替他拿着,将她扶到树旁坐下,接着从后车厢的工具箱内提铁锤,将没有打开的车窗玻璃敲碎,从里拿药,大衣,与剩下的毯子。

    最后他将放了留言的手机搁定时闹钟,音响开到最大,留在车上。

    自救措施做完,他替时音与自己都穿上大衣,用毯子裹住她每一处可能漏风的地方,将装药的塑料袋挂到狼犬脖子上,狼犬先朝山丘上带路,它知道它的主人准备去哪里,他将时音背起,她的长发都漏下,漏在他肩上,她难受,他说:“你不要睡。”

    山路难行,积雪的丛林山路更难行,狼犬时不时跑一段停下回头等主人,席闻乐每隔三分钟叫她一次,他走很长一段路后也开始累,声音从开始的有力到后来渐渐勉强,雪粒刮在脸上很痛,但席闻乐都替她挡掉了,时音昏昏欲睡,偶尔有知觉时,将他的脖子慢慢搂紧。

    走了不知多久,狩猎人为休憩而临时搭建的木屋终于到达,他用肩推门进,潮湿木头味儿扑鼻,时音咳嗽,等狼犬也跑进屋,他用脚将门合上,风终于进不来,如针般扎人的雪粒被隔在门外。

    木屋年代有些久远,平时没人打理,非常简陋,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组成了全部家具,沙发前铺着层泛黄的旧羊毛地毯,墙上挂着一把结了蜘蛛网的木弓与几张鹿皮,风一刮,整个屋子像要被拔起,从内到外兹兹作响。

    但是比起刚才要好许多,用打火机点上几根蜡烛后,时音被他放到整理过的沙发上,她的咳嗽越来越厉害,半睡半醒迷糊不清,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拿药,准备喂给她吃之前出了一次门,回来时手上一把雪,放进杯子拿到蜡烛上烧,很快融化成温水。

    给她喝水喂药,喝完后让她躺着,可还是不行,她原本还能发抖,现在却连颤抖保持体内恒温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到不对,把她身上毯子拿开后,才发现她穿在最里面的也是一件单薄宽松的家居服,将她拉链重新拉上时真的生了气,她的脸上还留着眼泪的冰结,唇色冷得有些发紫,他坐到沙发沿,脸色阴沉地沉默着,然后,开始解围巾。

    时音被解去大衣的时候并没知觉,被脱下家居服时也没反应,她已经昏迷,只觉得身体冰凉,冰凉,冰凉,冰凉到极点,再慢慢地回温,跟刚刚裹满毯子的感觉不一样,这股温度来得很实在,她被抱紧,睡下,脑袋枕在结实的手臂上,血液渐渐流通,心也开始复苏,听到两个心跳,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贴着自己的,头顶有呼吸声,鼻间是熟悉的味道,异性气息包围她整个人。

    席闻乐赤裸着上身抱她,她只剩一件吊衫。

    身上盖着绒毯,两人睡着沙发,她埋在他脖子里,他的身体很暖,因为是抱着她,还微微有些发烫,她的身体也渐渐温热。

    时音清醒过一次,看得到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她照常呼吸,照常睡一时醒一时,手轻轻放到他腰身上。

    这一稍微有点反常的行为使席闻乐注意她,时音仍埋在他脖颈里,她的声音虚弱,却吐词清晰,慢慢说:“如果,这次活下来……”

    他听着。

    “我们就在一起。”

    ……

    屋外寒冬,屋内星火。

    她知道她说这句话意味什么,他也知道。

    所以在那时刻两人都不动,直到过两三秒,等他确定她不改口后,慢慢用手臂抱得她更紧些,时音微微仰起头,额头碰到他的下巴,他在她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时音轻轻地闭上眼。

    这一刻,在这大雪山的木屋内,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就算整个世界消失也没关系,只有他和她知道。

    ……

    她的人,是他的了。

    3

    心是血液汇流的地方,心热,血才会热。

    时音把手放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是热的,他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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