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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招摇而去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能让地狱变天堂,恶魔变天使。
天咏突然叫了一声姐姐,小三轮立刻停了下来。
女孩儿白净的脸庞出现在了另一边,风雪卷起了她的发丝,乌黑的头顶有一撮雪花安然伫立。
“姐姐,我要吃那个。”高高大大的少年用手指指着那个奶油爆米花的牌子,噘着嘴瞪着眼。
两分钟后,他缩在车厢里,不仅怀里有一大桶爆米花,还有一杯暖暖的奶茶。
有姐姐在,给整个世界都不换,他笑眯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漫天飞雪降临在大地上。
送完了最后一件快递,路俏揉了一下天咏的脑袋瓜,以前这个人是方来来的时候,她顶多拍拍对方的肩膀,可是现在里面是天咏,她就总想着敲脑袋、拧耳朵,只是再也看不见了那个属于可爱少年的羞恼表情,天咏以现在的这张脸显露出的那种又羞又恼简直是一场灾难。
晚上吃点什么?停好了三轮换好了衣服的路俏问她的弟弟。
天咏摇了摇头说不上来,他对吃这件事儿其实还跟小孩子一样,看见什么好吃馋什么,但要说自己真心想吃什么,还真是没什么。
用陈大妈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孩子玩性大,心思不在饭碗上。
姐姐带着弟弟两个人晃晃悠悠地横穿了一个小巷子,天咏的手上又被路桥塞了一串冰糖草莓。
外面的冰糖壳子是硬糖的,咬在嘴里咯吱咯吱的脆?草莓现在还没到正经上市的时候,草莓吃起来不够甜,也没怎么有果香味。但是,用来应付这个活了一百多年都没有吃过草莓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和姐姐肩并肩地走,天咏一手抓着冰糖草莓,另一只手的手指头勾啊~勾啊~……就想能够到路俏的手。
路俏此时正在纠结今天是吃排骨米饭还是吃黄焖鸡饭,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个“小男孩儿”的纤细小心思。
天咏的眼睛也往姐姐的方向瞄,这样斜眼看了半天,她总算抓住时机碰到了姐姐的手臂一握,下一秒他就被踹翻在了地上。
身为军人的路俏毫无防备的被抓住手臂,自然会反应剧烈,而天咏毫无准备地被踹翻在地,那反应也是非常的出乎人的意料。
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磁场将方来来的身体整个包围了起来甚至裹挟离开了地面,在那磁场当中,能看见少年的脖子上发出了红光。
那里也就是名为天咏的这块芯片被植入的地方。
很显然,身为铁骨战士,路俏下意识的攻击动作也激发了天咏作为人工智脑的防备机制。
一个人手臂上红色的纹样如同鲜血勾勒的藤蔓,另一个人的身上电光闪烁,脖子上的红光带着不详的预警。
这样的防备只在这一瞬,下一刻,他们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又过了一秒钟,天咏收回了自己的防御程序,整个人重新站在了地面上,路俏手臂上的控魂丝也已经悄然无踪。
同样消失的还有刚刚的融融温情。
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像是那串躺在地上的冰糖草莓一样,一点点的碎裂,只剩红色的汁水浸染了地上的薄雪。
两个人都前所未有地意识到,有一些东西,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天咏自己很小心地回过神去拍身上的土,这件是姐姐给他买的新衣服可不能弄脏。
道旁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短短的三四秒中,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退役的救世主和一个现役的顶级智脑都心虚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人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们,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去吃鱼头砂锅吧,路俏说,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已经全然忘记了,在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吃过了剁椒鱼头。
天咏自然不会提醒自己的吃货姐姐,她晚餐的提议已经完全违背了她平时“一天不吃同一种食材两遍”的小癖好。
他们两人都想尽快揭过这一幕,于是,少年很自然的握住了他姐姐的手,两个人一块儿继续往前走。
与此同时,在这一座城市两个不同的地方,有人做了同样的动作:
摔掉自己手中的笔,一只手揉一揉额头,然后拿出电话。
“老师(路俏)被一个交通监控拍到了不正常的行为,调查那条路周围的监控,排查所有可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动作的人。”
“所有人都查,包括楼上的一位住户。”
这两个人一个叫章宿,一个叫林卓。
吃过晚餐的两个人,又慢悠悠地溜达往回走的路上,雪已经有几公分厚了,天咏蹲下身团了一个雪球轻轻地打在路俏的身上,路俏不动声色,在走过一棵马尾松的时候,她猛地往上一跳,伸手摇了一下树枝,让上面的积雪落了天咏一头一脸。
天咏正要回击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看电话又看看自己的姐姐,露出了一个特别甜美的笑容。
路俏会意地点点头,把弟弟一个人留在原地里接电话,她自己双手插在衣服兜里,慢慢的继续往前走着。
时间从来是一个最冷酷的旁观者,他眼睁睁着看着人们聚散离合,眼睁睁看着人们生老病死,绝不插手,绝不挽回。
他们两个人都被这样的时光改变,无论怎样的亲密,也都有不能回头的分歧。
在一百年前她就知道,她的弟弟一定会长大的,可能未必是她期待的样子。其实她的期盼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很低很低——只要能见到,只要能重逢,已是世上最美、最美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她经历过一次,毁灭过一次,又多出来的这一次,无论被扭曲到了什么程度,那也都是她的美梦了。
所以,那点小小的磕磕绊绊,小小的言不由衷,小小的互相隐瞒,她都不放在心上。
面无表情的路俏眼中的光异常明亮,她的鞋子踏过雪地,一步一个脚印。
走进小区大院儿的路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眼镜,熟悉的制服笔挺,只是胸前再没有了stj的牌子。
我们的林大监察官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任务对象面前,就连那一种隐隐的气急败坏,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路上将,我在五个小时前刚刚入职新职务,你能不能,让我省心一点点。”
双手插兜的女孩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哦”了一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路俏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又把人踹飞了到了几米之外。”
“你们又在监视我?”
“不是我们在监视你,你们就在交通摄像头底下玩超人级别的飞踢啊!摄像头底下啊!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路俏你讲点道理吧。”
林卓自己没意识到,其实今天是他第一次叫这个人路俏,他以前对她的称呼是stj498,是“那个人”,是一个代号,是一段荣耀,是一个任务。他今天叫她路俏,是真正把她当做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听到林卓只说飞踢,路俏的心里已经了然,看来他们这群人并没有发现天咏的异常。
真好,这些人从来不会看见不该看见的给她惹麻烦。
总是给别人惹麻烦的某人在心里给林卓和他统领的猛男别动队点了个赞。
“哦”,不管心里怎样的赞许,路俏仍是板着一张水泥脸回应了一个单字,有所进步的是,她终于回头看了看这个一直跟在他后面絮絮叨叨的林大保姆。
对方已经从她的行为保密说到了她的日常生活。
挺烦了某人慢悠悠地跟他说:“我记得我是一个脑残,你跟一个脑残讲道理。”
“我再相信你是脑残我就跟你姓。”
知道自己被路俏玩了两年的林卓听见脑残两个字儿就悲愤欲绝。他确定了四周并没有人,语气是越发急促了起来。
跟我姓,跟姓这件事儿,在一百年前可有别的说法,路俏又回过头又上下打量了林卓一遍,又把头扭回头。
“嗯,那你还是不信比较好。”
在他们身后,刚刚被自己那个姓章名宿的徒弟用言语修理过一遍的天咏,看着一个男人神情激动地跟在自己的姐姐身后,手上又发出了一阵的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