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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宋林的爷爷,我也该喊一声爷爷。”
这话一传出来,整个军区的姑娘们都有些沸腾。
宋中元这个挫男可不就得喊宋帅一声“堂爷爷”。
料想是条肥鱼,没想到是条顶级的金龙鱼。
姑娘们摩拳擦掌,到了休息日,脱掉军装换红妆,个个俏丽青春,准备一场天崩地裂的邂逅。也有独辟蹊径的,把军装熨烫得笔直,觉得霸道总裁兴许独爱这一款呢,试试也不吃亏。
军区不允许化妆,姑娘们就跑到家属院梳妆打扮,因为阮宁为人随和,和她们年龄相仿,又是宋家的媳妇,简直是绝佳的套话对象。
还未等姑娘们套话,阮宁自己就开了口,她说:“宋林有对象。”
而且是一直都有,没有间断、阅人无数的有法。
阮宁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姑娘们显然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霸道总裁在遇到自己这个女主角之前又哪里算是爱过呢,过往的都是浮云。
姑娘们雄心勃勃地去了,又像斗败的小公鸡一样回来了。
龚长秋段数太高。
这群毛丫头岂是对手,若是被她们夺了苦心经营许多年的宋林,酒国皇后,这样一个见一眼就色授魂与的美人儿也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素面朝天刨红薯了。
龚长秋觉得自己快见到曙光了,这日子熬也该熬到了。
她一定是宋林最后一个女人。
不是因为过度自信,而是因为她要的太少。
她不要宋林的爱情。
不,或者说,宋林压根儿没有爱情。他固执己见,将办公楼搬到延边,搬到阮宁住处的正对面的这一刻,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只是想方设法靠近阮宁,然后想尽办法占有她。至于占有之后,是挥之脑后还是疯狂报复,全凭他的心情。这是他玩了许久未通关的游戏,却不是爱。
因为少年时的遗憾,他就要惩罚自己到老。
宋林从不提自己爱谁,或许潜意识里也知自己不爱阮宁。
龚长秋极会爱人,宋林极不会,她如何能不赢他?
俞迟养了两个月伤,阮宁蔫了俩月。
真正跟他朝夕相处,成了夫妻,才觉得脑子烧坏了,喜欢他这么久。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无情地吐槽,欺负宋延会被讽刺,做饭难吃会被讽刺,洗衣服皱巴会被讽刺,走路站不直也会被讽刺。
例如,捏宋延脸会被说成“唔,阿延这样就像你了”,做饭时放盐少了会被说“请拿手指头搅一搅锅”,盐放多了则被说成“请拿出你的手指头”,晾晒衣服时会被说成“连我的衣服都染上了你幼稚的味道”,走路站不直则被面无表情地叫成“阮嬷嬷”。
有一句话叫帅哥不能爱,阮宁的前半生深以为然;还有一句话叫帅哥不能嫁。阮宁说,你说得对。
分不清宋中元那样沉默包容的模样是他的本性,还是现在不加修饰嘴里淬毒的模样是本来面目。
在异国他乡多年,早已见惯人情冷暖,他被人当牲口贩卖,看着自己一点点死亡,像是Robot丢失了最重要的零件,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林迟的模样。
可无论哪一个模样,阮宁都招架不住。了半辈子了,也不是这会儿能雄起的。只要她还记得那个孩子,那个一心待她的小人儿,阮宁都无法真正对俞迟狠下心来。俞迟是她生来胎带的债权人,长胎毛的时候就注定了。阮宁心想自己命可真苦,这闷亏吃大了。
她倒也没逆来顺受,毕竟现在不都不讲爱了。她说:“你爱吃不吃,爱穿不穿,爱看不看!”
俞迟倒安静了,一手抱娃在怀里,一手托着书看,坐在阳台上,面目安详温柔,好像嘴贱的不是他,挨怼的也不是他。
阮宁看着看着就笑了。她手中拿着筷子,认真地夹了一块沾着酱汁的红烧排骨,放在了雪白的米粒上。酱香四溢,米肉甘甜。
请让我好好吃一口饭,化解岁月的艰难。
阮宁微笑着,双手合十,但愿饭中也有珍贵精灵听见祷念。
延边军区最近不大太平,不过一月,军中大佬来了三拨。
第一拨是阮老,点名慰问中层军官,尤其是挂了彩的。王军长陪着他慰问了宋中元宋团长,阮老看见没了胡子的宋团长惊疑不定,后来眼睛都亮了,哈哈大笑起来。他搂着宋团长家的小儿宋延不要脸地夸赞着“瞧这孩子长得俊的,一定是像他外太爷爷,哈哈哈哈哈哈”,阮宁尴尬得脸都红了,王军长心想,阮老还真是平易近人喜欢孩子的好将军呢。
第二拨是宋老,点名要见侄孙宋中元,老人家见了没胡子的宋团长,连喊了三声“好”,喊一声,脸青一个色调,瞧起来就像买了假保健品得知自己被骗了棺材本的老大爷,王军长心想,宋团长确实是个不错的苗子咧,看把他堂爷爷怜爱的。
第三拨是俞老,点名接见宋团长的妻儿,等看到阮宁,说了一句“竟然真的是你”,再见宋延,淡淡说了一句“有你也好”。之后,把身后的小儿子俞季给了王军长,来了一句“让他在你这儿锻炼,只管打骂,只要成材”。王军长额上有冷汗,问他老人家什么叫成材,俞老说了:“比着你们的宋中元宋团长培养,比他强了,就成。”俞季摩拳擦掌,阮宁心想你大爷。王军长觉得,这些日子,一茬又一茬,花样百出,目不暇接,真的有点累了呢。
阮宁有点坐不住了,在某些时候,她还是有那么点警觉性的,再看俞迟,依旧低头看书逗娃,面不改色。她在客厅幸灾乐祸地暗戳戳趴沙发上扭头问他:“你知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你为费小费假死了一回的事儿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回丢人丢大发了,都丢回家里了耶!”
俞迟平心静气了三秒,还是忍不住断了弦,把书往客厅砸了一回。
阮宁“嘿嘿”笑着躲过了:“你当初是怎么假死的啊,怎么骗到大家的,说说,说说……”
俞迟这次倒开口了,他本也准备同阮宁说清楚这些事情的原委:“当年,我为了一个奇怪的原因,不得不让俞氏长孙俞迟这个人消失,跟祖父商量对策,却没有头绪。祖父无意中说起一件事,我觉得可做文章。宋老分了房远在山西的四弟一家遭了难,在火灾中丧生了,只留下一个烧伤了的孙子宋毓,宋毓没钱治病,便来H城投奔宋老。宋老派了个人去照顾这孩子,自己却从未去探望。祖父像是拿定主意,问我可不可行,我觉得可行,就拿了一笔钱,送宋毓去了美国治病,自己留下来扮他。宋毓长得与我完全不同,整容倒也不现实,他有些黑,且邋里邋遢,我只能做到现在这个模样,但庆幸的是,因为他们这一支早已远去山西,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假死的俞迟尸体其实并不是别人,仍是我自己,只不过面目上化了妆,被祖父指派的人送到医院,同院长做了场戏,匆匆下葬。祖父提前安排家中人出行,我匆匆被埋,祖父虽然告诉了父亲母亲,但叔叔及各位堂姐却不知道,等他们回来,简直炸了锅,很是悲伤了一阵。而宋毓从那天起,名正言顺地活了。之后便是你知道的,我……投了军,改了宋毓之名为中元,远离了H城。”
阮宁虽然听他喊着“祖父”二字非常别扭,但也没有打断:“俞老也参与进去,那这个奇怪的原因,恐怕不是为了费小费吧,肯定还有俞家的声誉。”
俞迟淡淡笑了,回答得简单:“当年宋林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有我的把柄,他拿这个威胁我,我把信给了祖父,祖父十分愤怒,如芒刺在背,因此这件事情变成了宋家在威胁俞家。其实我知道,宋林本意针对的只是我而已。”
阮宁想到自己收到的来自Davis的那封信,她点点头:“所以,只有‘俞迟’死了,才能不受宋家威胁,你爷爷是这么想的。可是,宋林威胁你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握着这个把柄许多年,为什么选在那样的时机公开?”
俞迟喝了口热可可:“因为他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
见不得阮宁是别人的女朋友。
宋林在五年前的夏天给俞迟寄了一封简简单单的信,信中让他做出选择。
是和阮宁分手,还是把曾被人贩子收养的事实公之于众?
被人贩子收养的新闻是宋林当年在伦敦,作为人证,口述给《伦敦日报》的。
《伦敦日报》未经查证,在报道中沿用了这个说法。
俞迟的回信总共八个字,三个字说给自己,剩下五个字,给Davis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也有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