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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宗族更是统治了县以下的,这些朝廷监管不到的地方,所以朝廷以宗族治乡里。
而这种紧密联合的情况下,就是但凡有一人中举,同一宗姓的不用说,还有旁姓人前来投献。甚至有的仗着家中权大势大,欺压普通百姓,巧取豪夺占了别家田产的。
看似不过一例,可大周有多大,各府州县又有多少秀才举人进士官员,这些都是在挖朝廷的墙角,填补自己的荷包。
当然,也有陈浩所说的原因,这倒是凤笙曾经想过,却没放在心上的事情。
但还有一点,曾经她和魏王聊起过,却是千头万绪冗杂太多,再加上魏王为了自保,一直避嫌不入朝,这件事自然无处着手。
那就是朝廷征缴赋税的方式——折色。
所谓折色,就是折收本色。
用通俗点来说,就是种田的原本该缴米粮为税,却折合成银两或其他物品。但多数还是折成银两,只有当地有特产,例如某地多丝绸,方改为丝绸作为赋税。
这样的情形看似方便了赋税的缴纳,及运输过程的便宜,却滋生了折色火耗、淋尖踢斛等弊政。
这些情况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行,就好比这折色里的火耗,恰恰是许多底层官员用来补贴自己的手段。而这些底层官员为了跑官升迁,又把这些银子送给了更高一级的官员。
也就是俗称的冰炭孝敬。
哪怕是魏王,已经够低调了,下面也没少有人逢夏冬之际,送上冰炭孝敬。
当然你也可以不收,可已成朝中惯例,你想用人,用人难道不需要安人心?
也因此朝廷上下对火耗之事,小至一方县令,大到三省六部的堂官,都是充聋作哑,佯装无知。
因为动了这个,就是动了他们的荷包。
也因此不是没人在朝堂上提及过此事,却是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看似这些不过是弊政,可恰恰就如同陈浩之前所说,朝堂收来了银子作为赋税充裕国库,相对应收上来的粮食却少了。
那么这些粮食又去哪儿了?
仅凤笙幼时听父亲‘讲古’,便知晓有那贪婪的县官在征缴苛捐杂税之际,和当地乡绅富户合伙压低粮价,以至于农户们明明缴够了该缴税子,却因为粮价太低卖不出价钱,只能自己又拿银来补足。
而这些粮食则被乡绅富户低价收,高价卖,肥了这些蠹虫,农户们却越种田越穷,以至于许多人纷纷弃了田产,或是投献为奴,或是另谋出路。
多种原因交杂,也因此明明不过几地闹灾,却到处都在喊缺粮。
堂堂的大周朝,疆域如此辽阔,可谓地大物博,竟因为无粮引得国本动荡。而那些尸位素餐的高官和皇亲国戚们,还在因为一己私利,倾轧,争斗,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凤笙一时心绪千思百转,而陈浩还在说着。
“……所以又回到之前那句话,所谓商,本身就有趋利性。这些情况也不仅仅是小民一人察觉……”
“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从周边小国运粮,通过海上运回来卖?”
陈浩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道:“也不是联合一起,都是发现其中有利可图。那些夷人用白银换了我们大量的物资,我们何不再把这些白银花出去,换成我们自己需要的物资运回来利国利民。而且这种生意也不是经常做,不过是……”
“不过是逢缺粮粮价大涨之际,你们趁机从那些屯粮的大户手里,浑水摸鱼地赚上一笔?”凤笙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陈浩的话。她的声音十分平稳,几乎从里面听不到任何情绪。
这一情形又让陈浩有些琢磨不透了。
他之前见魏王妃聆听入神,以为能借此入了对方的眼,搭上魏王府的路子。在此之前,他没少通过自己和黄家的渠道打听朝中事,也清楚若是此番他能解魏王之危,日后定会得到重要。
可眼下这种情形……
陈浩不禁看了凤笙一眼。
今日凤笙见他,依旧是做男子装扮,但并未刻意乔装,还是能看出许多属于妇人的痕迹。
他不禁想,到底是个妇道人家,也许根本不懂其中利害性,因此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可转念再想,她能以一己之力拉得无数官员落马,又怎可能是见识浅薄?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所处位置不均等,以至于哪怕陈浩自诩才智过人,碰到上位者高深莫测的时候,也依旧难免会忐忑不安。
“王妃所言小民不辩驳,可王妃可知晓,为何同样是闹灾,去年各地的灾情不比今年少,为何今年的情况反倒比去年严峻很多?”
凤笙看了过来。
明明不过是淡淡一眼,陈浩却有种莫名的压力。
“本来去年这门生意做得好好的,不管是通过走私,还是经过市舶司,只要花些钱粮食运进来不成问题。可打从今年夏天开始,闽浙总督以剿寇备寇之名,命靖海侯协同沿海各地卫所巡防近海区域。”以至于打击了不少走私海商,粮食根本运不进来。
“所以你辗转来求见了我?”
至此,凤笙终于明白为何陈浩来后一直没切入正题,而是拐弯抹角和她说了这么些话。
不过是想通过魏王的手,或者借魏王府之力,达成共同合作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