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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端上来沙拉,小A点的凯撒,众多沙拉里,这是基本不会出错的选择。
小A用刀叉裹了几片菜叶拨到姑娘盘子里,“来,先吃点蔬菜。”
姑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我自己来。”
小A从姑娘发愣的表情里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做得多么自然,这本不是他的习惯,却在姑娘面前自然做了。即使用着西餐的刀叉,小A仍然下意识地用夹菜这个动作表示了和对方的亲近。这个曾经被他们这一代人批判的动作,曾长久地存在于这个国家几千年的文明中,好客的主人用劝菜的行为展示他们的热情,客人不管爱不爱吃,笑脸相迎地配合,整套动作下来,达成宾主尽欢的默契。小A从小很反感父母对客人的劝菜行为,常常在当场阻挠父母,言及父母不尊重客人的喜好,无奈,客人不站在他这一边,客人总是非常积极地配合父母的劝菜。后来小A发现,有这个想法的不是他一个人,他的同龄人大多反感长辈们的这种行为。作为这个国家的第一代独生子女,特殊的存在,他们出生的客观环境催化了个人意识,没有什么比自我更重要。
想到这里,小A看着姑娘,“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最孤独的两代人。”
“刚还说没代沟呢,这就成两代人了,你看,我们看起来不是差不多嘛,也是同龄人,”姑娘边用叉子拨动菜叶边说,“哦对,你说的是我们这代独生子女吧?”
“是啊,在我们出生以前没有计划生育,现在放开了计划生育政策,我们的父母已经过了生育年龄。”
“还真是,最小的90后今年也有十六岁了,他们的父母不大可能再生一个,我们后面的00后们,多半会有自己的兄弟姐妹。”
“特殊的二十年。”
“你看,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是一代人吧!像你说的,孤独的一代人。”
“是,孤独,我们享受了最好的,父辈甚至祖父母辈,家族的所有资源都集中在我们这代人的一个人身上,所以,我们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的其中之一就是孤独。”
“有道理,这个角度说来,我们这代独生子女的孤独由不得自己选择,在我们出生前已经被设定,这算是,命中注定?”姑娘若有所思。
“算是大概率事件吧!毕竟,选择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它,还是在于我们自己。”
“我知道了,这算是一种加持,它在我们的人生中有什么样的比重,却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姑娘笑意盈盈。
小A目光闪亮看向姑娘,“当然,我们每个人得到的画布颜色不一样,作画工具不一样,颜料也不一样,画什么样的画,可不是还得听我们自己的。”
“说得对!”姑娘端起面前的咖啡,“来,英雄所见略同,我们碰一下杯。”姑娘用眼神示意小A。
小A放下叉子,端起柠檬冰沙,“好,碰杯。”
像两个孩子,小A心想。
真开心,姑娘低语。
待会,我们去看另一个孤独的人,他不在我们这个时代,却可能比我们所有人都孤独。
他的孤独让他不朽。
梵高。
他的孤独,是始终想要融入这个世界却不被理解的孤独,我们的孤独呢,是出生时即带着骄傲和关注,被解读过多,却连自己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的孤独,然而,我们又总奢望有另外一个人,真正地了解自己,理解自己,我们始终不满意,不断地寻找完美契合自己的人,却忘了,我们自己也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代替自己做到呢?
后来,姑娘将这段话写在日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