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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地球外圈的香飘飘都是你摆上去的吧,九大行星是不是都得按照你规定的频率转?”
几句话把周围的人都说乐了,俏俏一边抄卷子一边偷笑。唐青瓷摸狗似的揉了她一把:“大人说话,小孩儿别乱听!”
22)
出差已久的白太后和去外地培训的余厨师终于携手归来,下课铃一响,俏俏头都不回地往家里跑——不用猜都知道,今天饭桌上准有好吃的!
推开家门的瞬间,就看见陆骁和白太后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太后满脸慈祥,一个劲地劝陆骁喝茶吃水果,像是找回了失散已久的亲儿子。
俏俏愣了三秒,又推门走了出去。一定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再度推门进来,依旧是那幅画面。余笙端着碗苹果碎块从厨房晃出来,边嚼边道:“杵在门口发什么呆?等着给你铺红地毯吗?”
俏俏招呼都顾不得打一声,拽着余笙的衣角把他推进了卫生间,低声道:“陆骁怎么会在这里?”
余笙也不挑地方,往马桶盖上一坐,继续咔嚓咔嚓地嚼苹果,道:“太后想请人家给你做家教,再加上上次帮忙开家长会的人情还没还,吃顿家常饭贿赂一下喽。好好表现啊!那位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学神,最强王者段位的。”
俏俏从余笙碗里捏了块苹果,跟他一起嚼着,小声道:“这架势,我还以为要招人家做侄女婿呢,上门的那种。”
余笙被苹果块呛住:你想得可真美!
23)
兄妹俩正琢磨着各自的小九九,卫生间的门板咚咚一响,白太后的声音传了进来:“吃饱了就出来吧,别耽误人家上厕所。”
兄妹俩对视一眼,齐齐伸了下舌头:您还能再恶心一点嘛!
余家都是地道的南方人,随着工作变动才移居北方,饭桌上也都是南方菜色——菜心虾球、冰糖肘子、可乐鸡翅、蚝油生菜,还有一道冬瓜排骨汤。四菜一汤,颜色搭配得也好,看上去无比清爽。
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当着心上人的面,俏俏一心想表现得淑女点,食不言寝不语,连菜都不敢多夹,一直吃自己面前的那一盘。
余笙实在看不下去了,拨了些蚝油生菜到俏俏碗里,道:“哥求你了,吃口素的吧,光吃肘子不腻得慌吗?”
俏俏脸上一红,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朝余笙踹过去——要你多事!
陆骁笑了笑,说:“俏俏正在长身体,爱吃肉是好事儿。虾仁富含蛋白质和微量元素,脂肪含量很少,多吃点这个吧。”一边说一边往俏俏碗里夹了一粒圆滚滚的胖虾仁。
俏俏盯着那粒虾仁看了一会儿,再度红了脸,猛地一低头,把脸埋进了碗里。
余建国哈哈笑着说:“俏俏小时候生活在南方,十三四岁才被接到这边。这丫头第一次见到地暖感动得眼泪汪汪,大晚上的不上床睡觉非要打地铺,说体验一下孙悟空过火焰山的感觉。”
陆骁被排骨汤呛了一下,眼睛里全是笑意。俏俏被陆先生软了眉目爽朗大笑的样子萌得心脏乱蹦。
余笙贱兮兮地补刀:“还有更绝的呢,傻狍子第一次看见鹅毛大雪,兴奋得不得了,跑出去堆了个拳头大的雪人放进冰箱里冻着,说怕放外面丢了。”
俏俏被父子俩合力揭了短,把脸埋进碗里再也抬不起来,目光却透过饭碗边沿悄悄飞起,跟陆学神的视线恰好碰到。陆学神冲她眨了眨眼睛,翘起舌尖碰了碰上唇左侧,俏俏一愣,学着他的样子探出舌尖,舔到了一粒白生生的大米饭。
……
不活了不活了,死了算了!
24)
吃过饭,余笙被白太后踹去洗碗,俏俏刚想跑到客厅去“葛优瘫”,白太后瞅准时机客气道:“其实,俏俏这孩子也挺努力的,就是在物理方面死活不开窍。我是文科生,你余叔叔天天跟灶台打交道,斗大的字不识一升,余笙又是个没溜儿的,有心帮俏俏,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言止于此,一声柔肠婉转的叹息。
陆骁心有七窍,立即接下话茬,道:“我上高中那会儿物理还不错,俏俏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俏俏如果寒假没有其他的安排,我也可以来做几天家教,就怕俏俏嫌我烦,不愿意让我教。”
余笙从客厅路过,刚好听见一个话尾巴,阴阳怪气地道:“她怎么会嫌你烦呢,巴不得……”
巴不得你来倒插门!
俏俏知道余笙那厮嘴里吐不出来象牙,连推带搡地把他送回了厨房,转身拽着陆骁进了自己的房间。
天气越来越冷,陆骁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搭了一条灰色窄脚西裤,身形修长、气质清雅,站在俏俏堆满毛绒玩具的小卧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突兀感。
俏俏紧张得手脚都快不知道要放到哪里了,拉开书桌旁的椅子让他坐。
陆骁随手拿起铺在桌面上的物理卷子看了两眼,叹道:“必答题选答,选答题不答,分配得真不错。选择题你是怎么处理的?扔骰子还是抓阄?四道题错了仨,概率有点低啊。下次不妨试试画十字标然后转笔,笔尖指到哪个就选哪个。”
俏俏尴尬得不行,脑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陆骁叹了口气,拍了拍另一张椅子,道:“坐过来,我一道题一道题地解给你看。”
直到紧挨着陆先生坐下,俏俏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人有多大的杀伤力。
蘑菇形状的台灯光线柔和,镂空款的宝格丽金属腕表上浮动着冷色光华。从额头到下巴,堪称完美的侧脸折线。睫毛很长,黑漆漆的,如同森林。
最漂亮的还是右耳上那枚黑曜石耳钉,非常符合陆骁的气质,慵懒且神秘。
心跳快到了极致,呼吸间全是微凉的薄荷香。
嗯,陆骁的味道。
陆先生用笔敲了敲俏俏的脑袋:“别看我,看题!”
俏俏抿了抿嘴唇,突然道:“陆骁,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
陆骁疑惑,微微侧过脸:“哪里怪?”
俏俏眨眨眼睛,鼻尖和陆先生的侧脸只隔着一条线的距离,道:“怪好看的。”
陆骁愣了一下,旋即唇角浮开温柔的笑痕。
俏俏又听见自己的心乱蹦跶的声音,忍不住自我鄙视——他不过是对你笑了一下,你就想把下半辈子和下辈子都交给他,真是没出息!
25)
梁静把俏俏抄作业的事告到了老严那里,俏俏跟唐青瓷一起,被老严训了足足二十五分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唐青瓷脑袋都要大了,道:“吃了老严的肉准能长生不老!”
路过一楼大厅时,恰巧遇到班长程宁,小姑娘凑过来细声细气地问俏俏:“余俏,你跟那个高考状元陆骁很熟吗?你有他的邮箱或者微信号吗?我想向他请教一下学习方法。”
唐青瓷嚼着口香糖,道:“陆骁?哪个陆骁?”
俏俏举避雷针似的抬手指向光荣榜榜首,道:“那个。”
证件照都毁不掉的颜值,峻傲干净,一双眼睛尤其漂亮。
唐青瓷“啧”了一声,吹出一个硕大的糖泡泡:“余俏,那就是你男人吧?颜值高得有点过分了啊,两寸证件照都跟精修美图一样!”
程宁愣了一下,脸色有点红:“她男人?他们是……”
唐青瓷抬手搭上俏俏的肩膀:“学霸,知道什么叫一般将来时吗?杰克是露丝的,米奇是米妮的,米醋是饺子的,陆骁呢,早晚是我们俏俏的,尔等女配就不要出来占用剧情了。”
程宁脸皮薄,哪受得住这般调侃,直接从唐青瓷和俏俏之间撞了过去。
唐青瓷顺势转身,热情挥手以示欢送:“慢走不送啊,女二号!”
26)
陆骁的顶头导师叫秦柯,不惑之年,留法海归。在业内威望不小,出了名的严谨,也是出了名的厉害,学生戏称其为“秦老板”。
秦柯刚回国执教的时候教过几天本科生的课,第一天就以惊人的口才喷倒了一个班。
比如,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对学校或社会有什么意见啊?没意见你把图画得这么丑,是打算报复谁吗?
比如,《民用建筑设计通则》怎么规定的?楼梯应至少于一侧设扶手,梯段净宽达三股人流时应两侧设扶手。你这设计的是什么?通向死亡的阶梯吗?阎王爷给你多少提成?
再比如,为什么把庭院放在背光的位置?养僵尸吗?一边种太阳一边养僵尸,同学,你活得挺矛盾啊!
建筑系三班一共三十名学生,秦柯一口气骂了二十九个,只有一人幸存,就是脸漂亮、图比脸还漂亮的陆学神。
Q大建筑系虽然是五年制,但同时实行六年本硕统筹学制。大四那年,陆骁顺利保研,秦柯也拿到教授职称,混成了硕导。面试的时候,秦柯谁都不看,直奔陆骁而去,双手抱胸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主动来读我的研究生,要么我扯跟绳子吊死在你面前,妻儿老小从此无人赡养,你选吧!”
老院长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则八卦,握着陆骁的手耐心叮嘱:“秦柯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你还年轻,千万要把持住,别学得跟他一样不要脸!”
陆骁不负老院长的殷切期待,一点没有学走秦柯身上的不要脸气息,但是,他遇见了一个更加不要脸的小家伙,她赖进了他心里,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综上,陆先生总结出,想要成功就一定要坚持不要脸。
俏俏笑个不停,眨着眼睛道:“我顶多是脸皮厚,算不上不要脸。”
陆骁无奈,点着她的鼻头:“你还想怎么样?”
俏俏突然凑过去,在陆先生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端着一副调戏小女孩儿的登徒子面相:“这才是如假包换的不要脸!”
陆骁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怎么只亲一边呢?另一边也要啊!”
27)
星期五下午第一堂是体育课,但总被其他科的老师无情占用。这不,上课铃一响,就看见班主任兼物理老师的老严夹着卷子施施然地走进来。
四十多个苦命娃集体哀号:“体育老师又生病了?”
老严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问班长:“上星期我跟你们说体育老师生什么病了?”
程宁细声细语地回答:“拉肚子。”
老严一点头:“这个星期换成感冒吧。要不,扁桃体发炎?哪个病症你们听着比较解恨就选哪个吧。别愣着了,把昨天发的物理卷子拿出来……”
四十多个苦命娃集体默哀:这年头,想做体育老师,必须交双份医保!
俏俏一边翻卷子一边仰头打呵欠,老严顺手丢了个一小截粉笔到她嘴里,道:“俗话说嘴大吃八方,你这个尺寸,能把银河系都吞下去吧?还张?再张嘴为师可就要往里头扔黑板擦了!”
教室里爆发出阵阵哄笑,俏俏则涨红了脸。
下课后,她跑到水房去漱了十分钟的口,都没冲掉嘴巴里的粉笔味儿,非常想把老严约出来打一架。
28)
老严全名叫严放,1978年改革开放时出生的,严妈妈秉承着看见什么叫什么的原则,从电视新闻上给他扣出这么一个听上去很大气的名字。老严深感庆幸的是,他老妈没想着给他取一个三个字的名字,不然他就得叫“严改革”或者“严开放”了。
严老师执教十三载,其中一半的时间都在做班主任,性子磨得那叫一个温和可亲,再难缠的混世魔王,到了他面前,也能找到春风拂面的感觉。
有一次,老严上课时没带水杯,讲课讲到一半渴得不行,站在讲台上看了看,正看见俏俏桌子上摆着个圆滚滚的胖橘子。
老严说:“为师今天要受个贿!余俏,你桌上那个橘子甜不甜?”
俏俏无奈,将橘子剥好了皮递过去:“我也不知道甜不甜,您替我尝一尝吧。”
老严笑眯眯:“真乖!”
教师节那天,全班同学凑钱给老严买了个大蛋糕,上面写着“严老师节日快乐”。
不惑之年的男人当众红了眼睛,对他的学生们说:“高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离‘公平’二字最近的机会,只要付出,就会有所收获,身上的校服能都掩掉所有贫富差距。这个社会太大了,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不公,等你们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的时候,就会发现眼前的这点挑战真的算不了什么。我恳请各位同学,尽可能地再努力一些,我也会尽最大努力把你们都送进理想的大学,希望高中三年留给你们的是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怅惘与遗憾。”
语罢,一个深深的鞠躬。
掌声在教室里响了很久,俏俏想,老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以后就算毕业了,她也要经常回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