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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问陆骁,你当时怎么敢确定,那么差劲的我能考上你所在的大学?
陆骁握着俏俏的手递到唇边轻轻一吻,笑道:“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跟我走。”
1)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俏俏的物理又砸锅了。
用班主任兼物理老师老严的话说就是:“你这成绩是按照商场酬宾全场对折考的吧?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家长汇报,零售价似的,叠加个四舍五入你都过不了及格线!眼瞅着就要高三了,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亲!”
俏俏很难过,老严很忧心。
严老师一忧心就容易絮叨,一絮叨就会反复提起同一个名字——陆骁。
“不是我说,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想我带陆骁的时候,那卷面,简直了,比标准答案还漂亮。有一回我嗓子疼,说不出来话,他替我讲完了一整张试卷,逻辑思维和计算能力都没得说!成绩好,长得也好,再难遇到这么优秀的学生了。”
“陆骁”这两个字对于俏俏来说,对于整个第三中学的学生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的名字和两寸证件照一直高悬在学校光荣榜的最顶端,是第三中学考出去的第一个省级理科状元,早已在各科老师的描述中变成了传说般的存在。
俏俏顺着老严的话音默默地标记了一下重点——长得也好。
光荣榜上的两寸照挂得太高,俏俏一直都没看清这位传说中的学神究竟长什么样子。回头去学校的贴吧翻一翻,应该能找到高清无码的正脸照片。
忆完峥嵘岁月,老严例行喝茶润喉,茶汤一落肚,语气骤转:“不说他了,再说说你。我不指望着你也考个状元回来,但是总不能连这么简单的送分题都答不对吧,你想什么哪!”
俏俏委屈:“反腐这么严,送钱都不敢,更何况是送分!”
老严再度气炸:“你还有理了是吧!”
2)
同一天内,俏俏再一次听到陆骁的名字,是在自家饭桌上。
十岁那年,俏俏离开南方老家来到北方,和叔叔余建国、婶婶白湘宁生活在一起。
俏俏表示,有暖气的日子,真美好!
婶婶白湘宁在机关单位任职,小李飞刀的嘴,软炸豆腐的心,毒舌之魂在体内熊熊燃烧,尤其是对付亲儿子余笙的时候。
余笙今年大三,就读于本地最著名的高等学府,专业很高冷,航空工程,主要研究方向是飞行器设计。这厮曾经手工制作五架四翼无人机,用来帮舍友向女神表白,轰动全校。
成长过程中,白湘宁一心想把余笙培养成高知型人才,奈何反应物可能放多了,有点跑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奇葩。
余笙同志的生活习性还停在幼儿园大班的水平线上,喜欢边看电视边吃饭,眼珠子都快顺着碗沿飞出去了。
白湘宁抬筷子就抽:“一个穿裤子的黄发糕有什么好看的,能不能专心吃饭?”
俏俏默默转头看向电视屏幕——穿裤子的黄发糕……原来是海绵宝宝。
余笙无奈:“妈,我都二十二了,还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自由了!”
白湘宁软硬不吃:“自由?汽油你要不要?你爸给车加油的时候帮你捎回来二斤!”
俏俏咬着碗沿,一边看热闹一边笑。
白湘宁一个也不放过:“笑什么笑!看看你物理考的那点分,我买菜时候找的零儿,都比它多!当初就不应该让你选理科!”
一句话把小丫头扫得颜面全无。
余建国适时站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你怎么专挑吃饭的时候训孩子?多影响心情和胃口啊!俏俏,咱不理她,吃排骨,炖了一个钟头呢,可入味儿了。”
白湘宁犹不死心,按下去一个主意,又冒出来一个念头:“余笙马上就要进厂实习了,匀不出时间来给俏俏补课,我记得余笙有个学长,物理也特别好,还拿过不少奖金。余笙,你能不能把他请来?叫陆什么来着……”
俏俏心里一动,试探着:“陆,陆骁?”
白湘宁一拍巴掌:“对!就是他!”
余笙更加无奈:“您可真敢想!陆骁保研了,跟着导师接了个巨值钱的项目,时间比金条都珍贵。就您这刚奔小康的家境,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人家一节课的学费钱。”
眼瞅着白湘宁脸色又要变,余建国连忙夹起一块排骨往余笙嘴里塞:“吃饭吃饭吃饭,哪儿来那么多话。”
余笙被噎得险些背过气去,兄妹两人隔空碰了碰视线,脑海里同时飞弹幕似的跳过一句话——
别指望我救你啊,我自身都难保了。
所以说,啥亲情不亲情啊,散了吧。
3)
吃过晚饭,俏俏借着写作业的名号脚底抹油,余笙如法炮制,白湘宁抬脚就踹:“要脸不?你哪儿来的作业?麻利儿洗碗去!”
太后懿旨,谁敢不从。
余笙朝趴在门框冲他乱飞小眼神的某俏比了比中指。
俏俏的书桌放在临窗的地方,抬起头就能看见斑斓星辰和万家灯火。俏俏迎着月光伸出手,细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投下蝴蝶振翅的影子。
陆骁,陆骁。
我身边的人好像都很喜欢你,你究竟有多厉害?
是身披斗篷,还是内裤外穿?
俏俏趴在物理卷子上发了会儿呆,顺手在姓名栏里画了两个垂头丧气的小火柴人,然后打开电脑,登录学校的贴吧,在吧内搜索栏里输入了陆骁的名字。
陆是陆地的陆,“xiāo”是哪个“xiāo”来着?算了,挨个试过去吧。
陆霄,陆萧,陆骁……
输入“陆骁”,点下回车,屏幕上跳出长长的搜索结果。
俏俏弯起眼睛,找到你了!
原来,你叫陆骁。
高地为陆,健勇为骁,你一定是一个博学又勇敢的人吧。
俏俏匆匆浏览了几个回复比较多的帖子,得知陆骁大她七岁,毕业时以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了本地最好的大学——Q大建筑系。
居然跟余笙那个奇葩是校友,遇人不淑啊。
俏俏又挑了个带图片的帖子点进去,屏幕瞬间被一张侧脸占据。光打得太强,模糊了五官,但是挺直的鼻梁线条依旧醒目,右耳上坠着一颗小小的黑曜石耳钉,颜色精纯,在逆向而来的光雾里闪闪发亮。
拍照的时候应该有风,吹乱了散在额前的发,透出一种人在年少时独有的嚣张和自信,气场强大得几乎可以穿过屏幕具体出形状。
真好看啊,男明星似的。
俏俏立起手指,隔着屏幕碰了碰那人的眼睛和嘴角。摆在书桌上的小镜子映出一张羞红的脸,姓名栏里的两个小火柴人仿佛活了过来,一左一右地蹲在她肩膀上争吵不休。
理智火柴人手握三叉戟,满面嫌弃:真是不知羞啊你!
情感火柴人顶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羞涩捂脸:人家忍不住嘛,真的太好看了!
站在故事最初的我们,怎么会预料到后来的风景。初次听见你的名字时,我又怎么会想到,会和你共同拥有那样幸福的人生。
二十三岁的陆先生,你好呀,我是十六岁的余俏。
岁月漫长,请多指教。
4)
说到余家俩孩子的文理分科问题,想当年那也是一出大戏。
余笙是个很神奇的存在,有三大爱好:抽烟、文身、考第一,虽然嘴贱了一点、性格奇葩了一点,但是成绩顶呱呱。中考时就是状元,毫无悬念地进了第三中学的理科重点班,被班主任当作是眼珠子、肺叶子一般宝贝到高中毕业,然后毫无悬念地在高考时又成了状元。
余笙比陆骁低了一届,是继陆骁之后,市三中考出来的第二个省理科状元。那段时间,校长大人的嘴就像一颗过了期的开心果,乐到合不拢,恨不得把俩状元凑在一起,三个人一同跪拜皇天后土,拜个把子结个义。
时间轴推到余俏这里,画风就变得十分搞笑了,因为这孩子各科都差得十分均衡。
你让她学文,历史她记不住年代表,政治搞不清辩证唯物关系;你让她选理科,物理成绩跟开玩笑一样,生生把白湘宁这个好同志急成了有神论者,恨不得请个笔仙还是锅碗瓢盆碟子仙啥的来问一问,您看我家孩子选文好还是选理好呢?
碟仙:你这不是请仙,是在凑厨房四件套……
5)
白湘宁愁,俏俏更愁,俩人对着愁眉苦脸,都快拧出水来了,家里潮得像是提前进入了梅雨季。
一天,俏俏正上课突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说:“你叔叔打电话来让你赶紧回家,好像有什么急事儿,你快回去看看吧。”
俏俏急急忙忙地赶回去,白湘宁不在,余建国和余笙一人拎着一个酱猪蹄啃得贼欢。
余建国同志是某五星酒店的中餐部厨师长,手拿二级厨师证,相当于高级知识分子。见俏俏推门进来,他很开心地朝她招手:“刚酱好的,现在吃滋味最浓。等到你放学,肉就老了,不好吃。”
俏俏挨着余笙坐下,一脸“你逗我”的表情看着他:“叫我回来,就为了啃猪蹄?”
余笙的头发有点长,额头上缠了一个黑色印花发带,显得下巴微尖,肤色极白,一副人间妖孽的样子。他忙着嘬骨头,口齿不清地道:“不然呢,叫你回来打排位,上王者吗?”
俏俏抬手准备捶他,听见余笙握着骨头慢悠悠地道:“咱家太后大人哪儿都好,就是在学习成绩的问题上有点神经质,恨不得把咱俩都培养成天才,十五岁就哈佛毕业的那种。天才的形成有两点主要因素,一是天赋二是基因,后期努力什么的只能算辅助。”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俏俏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余笙戴着发带的脑袋朝余建国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小声道:“从遗传学的角度讲,你觉得咱俩有成为天才的基因吗?嗯,成为厨子的基因应该挺足的。”
俏俏顿时笑喷,余笙趁机抢过俏俏碗里的猪蹄继续啃,一边吧唧嘴,一边道:“安心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想学啥学啥,一遍不会就多学几遍,多学几遍还是不会,就随它去吧。和爱因斯坦型的妹妹相比,我更喜欢现在这个能跟我一起挨骂的。有你在,我承受的太后牌火力值明显弱了很多,能找回做人的基本尊严了。”
俏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时眼圈有点红:“余笙,和做厨子相比,你更有做哥哥的天赋!真的!”
余笙用油滋滋的爪子捏了捏俏俏的脸,道:“感动不?”
俏俏诚实地点头:“感动!”
余笙把碗筷一推,舒舒服服地瘫在椅子上打着饱嗝:“那就把我的碗也洗了吧!”
所以说,千万别跟一个奇葩比下限,奇葩通常是没有下限的。
6)
被余笙灌了一剂心灵鸡汤后,俏俏很坚定地选择了理科,白太后审时度势劝俏俏好好考虑一下,怎么看都是文科更保险。
俏俏第一次没有听白湘宁的话,很认坚定地说:“我想学理科,因为我喜欢。”
我可以安心做一个普通人,但不想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喜欢”是一种很美妙的小心情,我希望它能与我终身做伴。
白湘宁还想再劝,被余建国、余笙父子俩联手岔开了,一个端茶,一个递水果,恭维奉承的话一车一车地说——皇太后才有的待遇。
俏俏看见余笙背对着白太后对她比了个剪刀手,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加油”。
那天晚上俏俏推开书桌前的窗子看了很久的星星,趁大家都睡了,偷偷写了两张字条,一张贴在主卧的门上,写着“我好喜欢你们呀,叔叔婶婶”,一张贴在余笙门上,写着“我好喜欢你呀,余笙哥哥”。
月亮升起来,满屋子银白的光。
我好喜欢你们呀,我身边的所有人。
7)
公示完期中考试的名次后紧接着就是家长会,白太后出国调研,余建国同志外地培训,余笙的主攻方向是飞行器设计,跟着老师下了制造厂,全程签了保密协议,抽不出身来。
俏俏只能给余笙发微信,在语音里唱《小白菜》: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上,没了娘呀……”
声声凄惨,字字带泪。
余笙受不了了:“得得得,煽什么情啊!不就家长会嘛,我想办法给你租个临时的哥,你等着。”
理工出身的直男审美通常不及格,余笙这种走位风骚的,只能算是变异品种,所以俏俏对这个临时的哥并没有怀抱太大期待,只求他随身配备速效救心丸,别在看见她的成绩单时当场晕过去。
直到那个仿佛自带光芒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俏俏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天上掉下粘豆包的好事儿,还是热乎的。
8)
十一月初,已经开始小幅度降温。
俏俏根据余笙的指点守在校门口等那位临时租来的哥。蓝白相间的秋季校服,细长的白色耳机线藏在校服衣领里,女歌手用带着浓烈江湖味道的嗓音安静地唱:
烛光倒影为我添茶
相逢太短不等茶水凉
你扔下的习惯还顽强活在我身上
耳朵上骤然一空,有人自身后摘下了她的一只耳机,行动间掠起一片好闻的薄荷香。
俏俏下意识地转过头,长发尾端轻轻擦过那人胸前的衬衫纽扣。
幸存的另一只耳机里依然有歌声传出来:
他走在马蹄的余声中
夕阳燃烧离别多少场
仿佛真的有夕阳在眼前灿烂燃烧,一只穿着黑色外套的手臂伸到她面前,袖口处微微收紧,衬得手指白皙纤长。俏俏听见那人的嗓音和耳机里的歌声融在一起:“是余俏吗?你好,我叫陆骁。”
高地为陆,健勇为骁。
你一定是一个博学又勇敢的人吧。
俏俏紧张得话都忘了说,陆骁的手还伸在那里,她却下意识地低头按亮了手机,嘴里嘀咕着:“啊,我是余俏,我是。我这就告诉余笙,说我们两个成功会师,哦不,见面了……”
手机被体温暖得微微发烫,屏幕亮起,上面是一个少年的侧脸。光打得太强,模糊了五官,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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