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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韦又说:“可移祸于人民。”景公又答:“国君全靠人民的支持,怎么能移祸给人民?”
子韦曰:“可移祸于国家收成。”景公怒道:“国家收成不好,人民困乏,我又当谁的国君去!”
这宋景公敬爱百官,保护人民,即使有荧惑守心之相,终于也没有降下灾祸。可是,这跟贲丽说得又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他直接对天子说了结果罢了,怎么天子还不认可呢?
难道...天子也要走一下这个流程?
贲丽惊疑不定,嗫嚅道:“那...要把这灾祸移给丞相吗?”
天子眉头舒展,点了点头道:“嗯,就这么办!”
啊?这流程不对呀!不是应该谦辞一番,坚决不从,博一个仁君之名吗?天子怎么就直接点头了呢?贲丽听见天子这话,顿时傻了眼。
只见天子招来侍曹,便即传出口谕,要召那丞相翟方进入宫议事。贲丽僵在那里,冷汗涔涔而下,只觉自己仿佛背上了一口天大的铁釜,恨不能立刻出宫离去,但圣上未曾开言,他也只能待在原地,如坐针毡。
相府之中,一道口谕拍马传来,宣召丞相立即入宫议事。翟相不疑有他,整理袍服,便跟着天使上殿而来。
上得殿来,他便觉气氛不对。平日天子找他这个丞相商议要事,无不是群臣环绕,或是三公,或是九卿,至少也有几位尚书、议郎作陪,为何今日这殿上除了天子,只立着一个闲散议郎贲丽?
难道天子是要说什么私事?
向着天子叩拜已毕,翟相又向贲丽略一拱手,以示见过了。但看这贲丽脸上一脸苦相,却似含着一个麻核,欲言又止。但御前没法私相交接,只能等一会下殿后再找他问个究竟了。
天子命下仆给翟相看座,翟相地位尊崇,议事之时也经常坐着,便也不推辞,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只听天子在上首温言道:“丞相居相位有几年了?”
翟相心中暗奇,这天子不谈朝政,不说私事,怎么倒问起我来了?口中却没停着,一五一十禀道:“方进蒙天子错爱,自鸿嘉三年忝居相位,至今已是第十个年头了。十年之中,虽然尽心竭力,不敢懈怠,但远未到政通人和、民顺国奉的境地,实在惭愧至极。”
天子笑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为相无能,那便好说了!”
我这只是自谦,圣上怎么还当起真来!
翟相听了这话,脑中如中雷亟,大冷天里全身汗出如浆,绣墩也不敢再坐,慌忙滚倒在地,不住叩起头来,口中直呼:“天子饶命!臣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天子明示!”
天子看着这不住叩首的老臣,心中也有一丝不忍,但一想到大汉江山,便又硬起心肠,道:“昨夜‘荧惑守心’,乃是灾异之兆,可不就是说你没能治理好百官臣民吗?”
荧惑守心?那不是说你治理天下治理得不好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肯定是那贲丽乱嚼舌根,乃至移祸与我!翟相心中暗骂,但是哪敢表现出来,只是一边叩头一边恳求:“是!是!臣知罪,知罪了!还望天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殚精竭虑为国效命!”
天子叹息一声,道:“子威为国效命时间已经够长啦!现在,是朕需要你了!”
翟相心中一阵惨然,天子这话说出,便是要让自己当他的替死鬼了。可叹他刚刚支持那刘欣登上太子之位,在朝堂之中剪除了异己,正是志得意满,统领群臣的时候,没想到泰极转否,竟来得这般快法。
他还待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天子慢慢说道:“我记得子威与那淳于长关系挺好来着?淳于长死后,子威没去祭拜一番?”
翟相听了这话,心便往下一沉。
又听天子道:“太子刘欣,是不是与翟相关系也不错啊?”
翟相的心又是一抖。
天子见他终于默然无语,又颇有深意地说道:“子威的儿子,是叫翟义吧?这孩子年纪轻轻便官至太守,以后必然有更高的成就。”
这最后一句话,终于压破了翟相的心防。他勉力挣扎起来,道:“天子所言,臣已全数知道了,不知可否让臣回府,交代一下...”话未说完,已是老泪纵横。
天子不愿看他悲态,只是向他摇摇手道:“去吧,去吧。”
看着翟相踉踉跄跄地飞奔出宫而去,站在一旁的贲丽面如死灰,脚下一软,差点也是站立不住,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