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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晟王朝,石头城。

    这座城镇地处特殊,位于大晟王朝和大黎王朝交接之处。

    作为儒家圣人笑言的两大“水火不容”的王朝之间,自然是攻伐不断。

    这座作为大晟王朝边境重镇,打仗死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好在石头城城如其名,坚若磐石。

    对于大黎王朝来说就没什么溢美之词,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放着不管又极为碍眼。

    这座杀伐无情的重镇,因新年新岁的到来也添了几分暖意。

    街上恢复了短暂的繁华,出现了些许人声鼎沸之像。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妇人们忙着张贴着一张张满是溢美之意的红色春联。对于所写内容妇人们倒是不大在意。对于字都认不全的纯朴妇人们来说,张贴春联什么的,图个喜庆罢了。心底都希翼着那位当兵的一家之主或者情郎平平安安,或是在上私塾的儿女能比隔壁邻居的儿女更为出息一些,或是希望那个不争气的丈夫能在来年开春给家里多带来几个铜板的收益。

    仅此而已。

    小街之上一位清瘦少年于一位胖嘟嘟的背着书箱的小童于人流之中并肩走来,脚步轻快。

    新年之际,天寒地冻。

    两个孩子身上的都裹上了最厚的棉袄,可依旧有冷风不断的从手腕脚踝和脖领处灌入。

    少年习惯性的从小童肩头拿过书箱,正要背上,胖嘟嘟的小童嘟着嘴,显得小脸更加圆滚滚,奶声奶气地说道:“今天先生说了天下所重者,咸在自食其力,虽然我现在还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说人要自食其力,哥你这样我以后可当不来君子贤人,也吃不了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了。”

    读书人吃细粮,是小童在一本先贤典籍中无意中翻到的。原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有一次在私塾里看到先生吃着如同白雪般的东西还冒着白气,那时的小童只觉得先生真的厉害,不仅仅是背不上书抽手心的厉害。

    清瘦少年挠了挠头任由小童拿走书箱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今晚睡觉冷成一团的时候,可别把小脚又贴在我肚子上。

    小童顿时败下阵来,转身抱住少年,脸皱成一团,不断用下巴蹭着少年的胸口。可怜兮兮的说着不要。

    少年笑着捏了捏小童圆滚滚的脸蛋,一手轻轻推开小童脸蛋,一手从怀里掏出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小童顿时眉头舒展,接过热气腾腾的雪白馒头左右手翻滚,看着如雪球翻滚的馒头,小童喜笑颜开。

    小童想到了什么,胖乎乎的小手忍着热气,把馒头掰成两半,把稍微小的一块留个自己稍大的一块递给少年。

    少年有些心疼,依旧笑着摇摇头,一只手伸到小童身后悄悄帮他提着身后书箱,一手揉着肚皮他说道:“哥今天帮城里李家送信,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周到。不仅留我吃了个饭,还塞给我好大一封红包。”

    小童笑意盎然地点点头,只是小手把稍大的那一块馒头塞入袖中。

    少年低头哈气在手的同时抬眼看着来来往往的穿着新衣的同龄人,又看了看自己与小童身上缝缝补补的棉袄,有些愧意。

    城内与小童同龄的孩子哪个不是有着爹娘的陪伴,跌了摔了有人哄着,饿了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新年之际会有花花绿绿的新衣服,偶尔还能向私塾同学显摆一两件爹娘从外地带来的新奇物件。

    少年此刻只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远远不够。

    只是少年忘了,那年那天遇上小童的他,也是一个孩子。

    那年大黎攻城,大军如黑云压城,压的人喘不过气。

    少年清楚的记得密密麻麻的流失飞箭,如同过境蝗虫。箭矢划破长空所发出的短促而尖锐的声音,割的少年耳膜生疼。

    那时还是孩子的少年不知所措。直勾勾的望着如洪水倾泻一般的漆黑箭矢。

    那个厚重如山的中年汉子,那个被邻居称为老实人的懦弱汉子,此刻却毅然决然地张开双臂挡在了少年的面前!

    此时少年才真正觉得,那个汉子其实很高大。比城里老人闲聊时嘴里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高大厚重!

    等到一阵密集的箭矢入肉所发出类似于两竹相撞的厚实声音后。两人所站之地如同野火烧不尽的黑色野草!只有少年所站之一没有一株“野草”肆无忌惮地生长!

    男子全身颤抖,仿佛用尽全是力气蹲下。双手依旧张开,早已说不出话的他颤抖着用额头轻轻地碰了碰少年的额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

    汉子颤抖不止,鲜红血水不断的从嘴里流出。

    两眼模糊时,汉子仿佛看见了与那位贤良淑德女子的初遇,看见了洞房花烛夜,看见了孩子的呱呱坠地。也看到了孩子成长为少年,找到了如他娘亲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汉子颤抖的嘴角有了笑意。慢慢地垂下双臂。

    那天汉子笑着闭上了眼睛,身躯依旧保持半蹲。

    像一座小山。

    那位贤良淑德的娘亲,在那场悲痛中也走了。

    少年清楚的记得那年冬天,很冷。

    他花光所有积蓄下葬双亲之后,回家的路上遇上这位同样失去双亲的孩子。

    那年少年十岁,小童七岁。

    从此少年身边有多了条跟屁虫。

    小童察觉到少年的神色异常,他举起拳头,咬着馒头口齿不清得说道:“我们先生说每个读书人名字屁股后面都跟着字。我姓颜,今年十三岁就叫颜十三,哥你就叫陆十六,这样每年过年我们都有个新名字,你看这样好不好。”

    原名叫陆少游的少年苦笑着揉了揉小童的头,久久不语。

    远在天边,有位竹杖芒鞋儒衫老人笑容和煦,在四下无人之地抚须说道:

    “可。”

    两个孩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大过年的原由士卒妻女被不小心踩到脚,也会如旭日西升般丢给少年们一个算不得如何和煦的微笑。

    看的两个孩子一个激灵。

    不怪他们,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边陲,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在中原如何如何大家闺秀,如何如何温婉动人的女子到了这边整天与一些刀口舔血的边境士卒打交道脾气差,是难免的。虽说与大家闺秀沾不上边,但是说起本性不坏。

    城内虽是禁止械斗,可是这些老兵油子却是一个个天生混不吝的角色,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例子,不在少数。对于这等从刀山上滚下的人来说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极重!

    两个孩子左拐右拐拐进了一座年久失修的小巷。由于旁边楼房的遮挡完全见不到阳光,显得阴冷潮湿。

    两个孩子低头撒腿狂奔。

    天冷巷子里更冷,至于原因,连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少游推开被风吹得直晃悠的房门与小童同时挤屋子。

    屋子不大,物件老久却也齐全。

    小童走到一张不大的木桌前,从书箱里掏出一杆狼毫笔和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泛红正丹纸。毛笔沾满浓墨,开始书写。

    陆少游走近帮着小童按住正丹纸的一角,帮着抚平纸张。

    小童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在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私塾学生中,小童没有偷懒,也没有三天两头更换法帖。在所有学生的字愈发飘逸的时候,小童将一本《勤礼碑》临得更为厚实雄浑。私塾先生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说什么。

    陆少游字倒是勉强认全,只是书法却是不堪入目。在小童上私塾的第二年,陆少游就已经把写春联这种意义重大的事情交于小童。

    看着小童一笔一划地写完“福”字,陆少游得意洋洋,这书没白读,字也没白练。

    等墨迹干后,陆少游刷上一层厚厚的浆糊。哆嗦着走出门外,忍受着寒冷,左右对齐了良久才将手中福字倒着轻轻按在门板上,然后从中间向左右延伸快速抹平褶皱。陆少游后退了几步,看着倒着贴的福字,心满意足的说道:“没有歪。”

    只是到少年回到屋子关上房门之后。写着福字的正丹纸如断线风筝晃晃悠悠离开门板,飘落于地上。

    福不到。

    ……

    石头城,城墙高且厚实,城砖在打造的过程中混入不少特有的秘宝,表面光滑如镜,普通攻城器械难伤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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