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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真是假尚待查证。”残月俯首。
“容景睿!”夜凌云低狠的喊出这三个字,这个令他最深恶痛绝的名字。他绝对能相信,容盈的为人阴险狠辣,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林慕白的身份,所以——拳头落在案上,桌案顷刻间碎裂四散,发出砰然巨响。
残月瞬时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让暗香过来见我。”夜凌云拂袖背过身去。
残月颔首,“是!”
暗香没想到,夜凌云这么快又要见她,当下愣了一下,冷眼看着眼前的残月,“可知庄主找我有什么事?”
“不知道。”残月身为夜凌云的部下,是不可轻易泄露机密的。
“是吗?”暗香徐徐起身,缓步朝着残月走去。
“三姨娘请吧!”残月垂眸。
岂料,暗香的手突然柔柔软软的贴在了残月的心口,“看样子,你是忘了我对你的忠告。”
残月陡然抬眸望着她,一言不发。
“别怕,我只是提醒你罢了!我说过,我这人没别的大毛病,唯有一样到死都改不了,那便是记仇。没错,我这人最是记仇。”暗香笑得温和,可眼底的光却凛冽入骨,“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来日我必定悉数奉还。残月,你说如此可算公平?”
她音色温柔,笑意缱绻,就好像打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带着极度温和的笑靥。
看上去,如此的无害。
残月咽了咽口水,眉睫微垂,“庄主听到消息,说恭亲王容盈的痴傻之症是装的。”语罢,他抬头望着她,没再开口。
暗香收了手,抬步与他擦肩而过,再也没有回头。
残月如释重负,转身望着她疾步行去的背影,这般的绝然冷厉。在暗香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当时的青涩与开朗,所有的阴霾从那一夜开始挥之不去,再也没能散开。
推开书房的房门,残月留在外头,始终不敢抬头看。
合上房门,暗香盈盈走到夜凌云身后,瞧着负手而立的背影躬身行礼,“不知庄主找我,所为何事?”
下一刻,夜凌云突然转身。
暗香只觉得脖颈陡然一窒,已被他紧紧的握住了纤细的脖颈。只要他再用点力,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求生的本能让暗香紧蹙眉头,死死的握住夜凌云的手,“庄主——”
“你敢骗我!”夜凌云切齿。
“暗香生是庄主的人,死是庄主的鬼,不敢骗庄主。”音落瞬间,她已被夜凌云狠狠丢弃在地,身子重重撞在地面上。最疼的还是脖颈,她觉得自己的颈骨都快被折断了,窒息过后的刺痛,让她红了眼眶,禁不住剧烈咳嗽,咳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还敢说你没有骗我,我问你,恭亲王容盈的痴傻之症,到底是不是装的?”夜凌云咬牙切齿,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他宁可容盈痴傻无状,至少那样他觉得自己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感。可容盈若是恢复了而他却一无所知,那么他又会陷入曾经的疯狂嫉妒里。
若林慕白爱上一个傻子只是一厢情愿,那他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只能说此前林婉言的缘故。
可——若容盈并非傻子,而是个清醒明白之人,那就是说林慕白与他在一起,很可能是被容盈设计的。输得这样毫无防备,竟然连容盈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夜凌云之人是盛怒难平。
输给一个人两次,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最大不能容忍的事情。
暗香咳嗽着,捂着疼痛的脖颈,泪如雨下,“此前真的没有发现,他是装的。庄主是从何得知恭亲王乃是伪装?要知道,装傻子不难,可要骗过宫中御医,骗过林慕白的医术,何其艰难。从一开始,恭亲王就被断定为心血阻滞,确实是痴傻之症。他还与林慕白一起坠落过悬崖,若非命大,只怕早就死了。为此,世子容哲修还、还——咳咳咳,还刺了随扈五月一剑。这些,都是真的!”
夜凌云沉思了片刻,暗香的这些话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他是知道的。此前,他也派人去过清河县做过调查,所以——这些事确实发生过。
那么,现在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呢?
容盈是否真的苏醒了?
夜凌云挑眉,听得暗香泣声道,“庄主难道不清楚林慕白的为人吗?执念难消,她的医术那么高,死人尚且能复活,何况是一个痴傻之症。就算治好了恭亲王的旧疾,也不足为奇。”
这话倒是实话。
林慕白的医术,在清河县确实是人人都赞不绝口的,连仵作都做得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思及此处,夜凌云没有吭声。
暗香柔柔弱弱,跌坐在地,倒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抽泣,只是捂着生疼的脖颈,低头默默啜泪。女人,很多时候的歇斯底里,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无论何时,男人要的始终是女人的温柔,而不是死缠烂打,或者无理取闹。即便你有理,也得换着法子让男人接受你的道理,而不是强势硬加。
“起来。”夜凌云道。
暗香哽咽着起身,“多谢庄主信任。”
“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务必在我离开云中城之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倒要看看,这容景睿到底有没有清醒。”夜凌云低哼。
暗香行礼,“妾身明白!”走出书房的时候,暗香抚过自己依旧刺辣辣疼痛的脖颈,扭头冷然望着守在外头的残月,冷哼一声抬步离开。
残月没敢吭声,静静的守在外头。
“残月!”夜凌云喊了一声。
残月快速进门,“庄主!”
“这几日盯着暗香,若她有异心——”夜凌云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就杀了她!”
残月先是一怔,随即俯首,“属下明白!”
“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夜凌云眸光如刃,容色冰冷。
慕白啊慕白,你是不是真的将容景睿治好了?可你既然治得好他多年的痴傻之症,为何不去治你的双腿残疾?还是说,你宁可废了双腿,也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的瓜葛?
可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斩断你我之间的纠葛吗?
简直太天真!
可事实上,天真的何止林慕白一人。
————————
一群孩子围着疯癫无状的丁香吵吵嚷嚷的。
丁香蹲在正中央,惊惧的瞪着眼睛,不断的挥着手,“走开,走开,我要喝水!我要喝水!别打我,别打我——”
“喝水是吗?”稍大一些的孩子随即嘲笑起来,“咱们让她知道,什么是世上最好喝的泉水!”
丁香傻乎乎的笑着,“好喝?好喝的泉水?给我给我——”
温热的尿液,划着抛物线的姿态,悉数落在丁香身上。
“喝!”
“让你喝,让你喝!”
“哈哈哈,疯子就是疯子,又疯又傻!”
孩子们哄堂大笑。
不远处,蔷薇一声厉喝,“你们干什么?快住手!住手!”她喊着跑过来。
见状,恶作剧的孩子们顷刻间拎起裤子,做鸟兽散,逃得一个不剩。
林慕白坐在木轮车上,看着方才发生的这一幕,眸色微沉。
如意道,“师父,看样子她是真的疯了,连尿都喝了,怕是——怕是没救了。”语罢,却见林慕白没有吭声,而是快速的用视线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师父在找什么?”
“没什么。”林慕白垂眸,“如意,去帮帮蔷薇,送丁香回去。”
如意颔首,“是,师父!”
俄而快速送丁香回原来的山下小院。
蔷薇红了眼眶,将食盒放在院中一角,“你怎么什么都吃?那些孩子戏弄你,喂你喝尿,你怎么也不躲呢?”说着,已然声线哽咽,“你说你,好端端的又去村子里做什么?那些人会打你会骂你,你乖乖待在这儿不好吗?何苦呢?这几日我都来给你送饭,何时饿着你了?”
她约莫是想找个盆给丁香弄水擦一擦,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脸盆,当下窘迫的望着院中坐在木轮车上的林慕白,“侧妃,丁香她身上太臭了,奴婢先给她擦一擦,您再——”
“不妨事。”林慕白淡然轻叹,“她饿了。”
蔷薇这才回过神来,惊觉丁香已经打开了食盒,快速的将点心抓在黑漆漆的手里,塞进了嘴里。
“那些尿——”蔷薇惊呼,却已经来不及。
丁香吃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自己一身的尿骚气。她许是真的饿了,连抓带咽的便将食盒扫了个干净,吃得一点汤都不剩。因为是第二次见到林慕白,丁香对林慕白好像有些熟悉了,眼里的惊惧之色似乎少了一些。
如意蹙眉,上次对白面馒头有了阴影,这一次真当连食欲都没了。
“其实这样也好。”林慕白淡淡道,“虽然痴傻,可是没那么多的心思,也就没那么多的烦恼。少了些庸人自扰,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意摇头,“可这样未免太凄惨了一些。”
林慕白一笑,“丁香,你带她过来吧!上一次我未能与她把脉,这一次我好好替她诊治。不管有没有希望,都得试一试。”继而扫一眼这肮脏凌乱的地方,“这地方太脏了,不适合居住,到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置她一下。到底是公主身边的人,也是京城过来的,这般被人欺凌,来日传出去怕是对公主声誉有损。”
“谢侧妃!”蔷薇连连磕头,“侧妃仁厚,奴婢替丁香给您磕头。”
“起来吧!”林慕白道,“我不喜欢跪来跪去的。”
蔷薇点头,欣喜若狂的“诶”了一声,快速朝着丁香走去,“丁香你莫怕。”说着,她开始检查丁香的手,免得又像上一次那样,丁香会突然袭击林慕白。
确信丁香的手上没有东西,蔷薇才算放了心,这才引着丁香朝林慕白走去。
及近处,如意业已蹙眉,这丁香如今一股子尿骚气,比起上一次的臭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低眉去看林慕白,好似浑然不察,容色未有丝毫改变。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柔的搭在丁香的腕上,惊得身后的五月与明恒,各自紧了紧心肠,下意识的凝了掌力于掌心,随时准备出手制住丁香。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岂敢再马虎。
不过这一次,丁香似乎并没有抗拒林慕白。
指尖微弹,林慕白陡然蹙眉,目光幽深的盯着眼前傻笑连连的丁香,微微眯起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