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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守在书房外头的馆役给齐昱又添了回浓茶,李庚年看着滴漏过了卯时,便着人去请郑知州带常平仓账册觐见,暗卫回来却说郑知州还未点卯,去了家里也没见人。
李庚年回想昨日温彦之落水时,就连谭庆年都被惊动赶来,可郑知州却也没来。
这就有点不对了——圣驾在府,知州却接连消失两日,这在他们暗卫眼里看来,可不叫好事。
李庚年回行馆时,贤王刚从书房出来,面色很是不豫地同他擦肩而过,书房里齐昱垂眼看着馆役倒茶,听了李庚年说郑知州的事,沉默多时后,只提起了下一本折子道:“让衙门的人带上仵作,城里城外找找看罢。”
“是。”李庚年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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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彦之在房中一觉昏睡过去,再醒来已是三竿之时,睁眼见齐昱正坐在他屋里用午膳,便也就没响动,打算这么看一会儿,却见齐昱虽是夹菜,可眼睛还落在手边一道折子上一心两用,这时偏头要吃,却发现夹的是冬笋,眉头一蹙就要丢去一旁。
“冬笋又怎么了?”温彦之终于是忍不住了,“又不苦。”
齐昱闻声回头,瞧见他醒了,放下筷箸笑得略无奈:“一睁眼就管东管西,我瞧你这睡得挺精神。”
“挑食不好,得改。”温彦之一边揉眼睛一边道,“况一心两用也不好,易致脾胃不健。”
手放下来的时候齐昱已经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抬手探他额头,还有些微烫。他叹口气:“我还有什么不好你一道讲了,今后好给我留个清静。”
温彦之还果真抓住他手将他扯近了,见他眼中跳着血丝:“你昨夜是不是看了整宿?这也不好。”
齐昱且不提五百多本折子的事,此时只由他拉着俯身下去,笑盈盈不答反问:“怎么,你等我了?等到什么时候?想我了?”
温彦之板起脸来放开他衣袖,“根本,没等。”
这口不对心太明显,齐昱不禁闷闷笑出来,干脆更俯身下去亲了他一下:“温呆呆,别怄气,先起来吃饭。”
温彦之静静推开他的脸:“有什么可吃的,冬笋都被你丢完了。”
齐昱随口道:“你起来叫厨房重做,我吃就是。”
谁知温彦之还真要坐起来披衣服:“好。”
“好什么好。”齐昱连忙把他按回床上,“你这呆子,是不是老天派下来折磨我的。”
温彦之被他按着,也压根儿没慌,毕竟他知道,“君无戏言”这四个字,早就被齐昱吃了。想到这里,他反而沉声如水地笑,勾住齐昱脖颈将人勒下来抱住,夜里高烧到现在转为低烧,头还晃着晕乎,他干脆再闭上眼:“今日又不能去拜会谭总督了。”
齐昱慢慢掰开他两条白臂塞回被衾里,从外面把他搂住:“天已入冬,不会再有涝事,治水也不急在三两日,你先养好身子日后才有力气折腾河道。谭庆年早间也来过了,听说你昨日回来就病下,还送了东西来。”
温彦之想起什么:“谭总督那儿子怎样了,他也冬江里游了一趟,病了没?”
“你当人家和你一样?”齐昱笑了笑,“他儿子一道来的,说打小江里游惯,跟着他爹冬泳的时候多了去,身体健壮得很,全然无事。”
“总也该谢谢人家才好。”温彦之道,“这可是救命之恩。”
其实这些事情何尝需要温彦之来操心,齐昱心思缜密,且谭一秋又是河道总督的儿子,昨日救人之后他就细想过了,此时只手里卷着温彦之的头发,悠悠道:“金银之物他也不见能瞧得上,此番治水后给他爹增个挂名多添俸禄,叫他安心考学才是正经。谭一秋今年入了秋贡,许是明年春闱试子,若进了头甲殿试能见着,我给他点个好差事便是。”
温彦之皱眉:“科举殿试,一国重事,不可用作答谢。”
齐昱揪着他鼻子黑脸道:“内史府那套少来。昨日你要是沉在江里,那萦州也不必治水了,一齐淹了作数。谭一秋还考什么学?趁早同他爹收拾回老家算了。”
温彦之正要再说话,屋外却传来李庚年的声音:“皇上,郑知州找到了。”
“郑知州?”温彦之闻言一愣,“他又怎么了?”
齐昱抬手揉了揉他头发,目色如晦地叹了口气。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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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知州的尸身是在东城门外的护城河里找到的,仵作验过,是钝器重击头部,昏迷后淹死。
郑家人扑到知州府来哭了一趟,仵作领人认了尸身,捕快连连审问个遍,只说郑知州昨日午后就不见人影,推断那时已经遇害,按照死法来说,极有可能是被人后头敲了闷棍,再扔进河里。
案子已开始调查,齐昱估摸郑知州这死,同贪污克扣仓粮之事必有关联,便着李庚年督查着衙门,先审问那些状告贪官的流民以寻线索,另派人往各郡去抽调常平仓的备册了。他念及行馆中温彦之在养病,且还有个云珠是小孩子,不便听那官场人性乌糟之事,案犯一类就都扔给了府衙,行馆之中也不许李庚年多提。
如此五日过去,温彦之终于病愈下榻,正要寻龚致远一道拜会谭庆年,可恰逢仓粮账册送到龚致远手边,龚致远顿时深陷账海、抽身不能,算成昏天黑地日月不分,他也只好作罢,便自己带着图纸,由两个暗卫陪同去访河道府。
可是走在一路上,他觉得暗卫都怪怪的。
“温员外当心脚下!”暗卫甲飞快踢开温彦之脚下一枚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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