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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难过,面上毫无表情,默默地帮曹禺整理行装,送他上车,摇着手一直看他远去。
送别曹禺后,老舍在赛珍珠帮助下,先在纽约24大道83西街118号租了两间公寓房。此后一直到回国,都主要从事笔耕,对外交流少了,以节约、减少开支。而其生活来源,主要靠《骆驼祥子》英译本在美国畅销所得的版税(一部分版税,资助给了国内文化人士,重办出版公司。《四世同堂》一、二部,都在该公司(晨光)出版。参见赵家璧所著《老舍和我》(《新文学史料》1986年2期)以及《赛珍珠为介绍老舍致埃得的信件》(《十月》1988年第4期))。
意外的是,《洋车夫》的译者自作主张,把《骆驼祥子》的悲剧结局改成大团圆,小福子还活着,祥子抱着她从妓院逃了出来,二人自由了。老舍对此很不满,那时他在国内,没有办法。这位译者在翻译《离婚》时,再度作了很大修改,想让离婚的人都遂愿,加进色情描写,老舍不能答应,拒绝改动,译者却恶劣地进行恫吓。老舍愤怒地将他推上法庭,纠纷持续近一年,老舍重新获得版权,挽回了影响。他又约请美籍华人作家郭镜秋女士进行翻译出版。
生活上更苦不堪言,吃不惯洋饭,一日三餐像用药,没有什么跑动,肚子不时捣乱,头总晕,但不敢去求医,只能聊以自慰:想起抗战中受过的苦,战乱的窘迫,见苦也不苦了,好在有书可读,有文章可写。
曹禺回忆道:老舍读书很多,当时正值袖珍本的《福克纳文集》风行美国,这位致力于反映美国南方社会两百年来变迁的作家作品,使老舍着了迷,他受益不浅。
福克纳,这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和老舍一样,都注重风俗史描绘,有特定的文化、地域背景,以此凸现国人心态。
在撰写《四世同堂》第三部《饥荒》时,老舍加强了这种“风俗—一心态史”上的描写,把过去、现在搅在一起,着重表现人物心灵深处那种亘古至今的真实情感。在后来的剧作《茶馆》和小说《正红旗下》等作品里,历史也被缠绕在现实里,或者说,永远处在一种缠绕的时间状态中。都和福克纳的影响分不开。
写作《四世同堂》的时间主要是1947年夏天至1948年6月底。老舍写得很辛苦,整天闷坐斗室。住处又难找,价格高得出奇,只得住进又乱又差的大公寓。多年的颠沛流离落下病根,加上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困窘和折磨,他经常疾病缠身。物价飞涨,他甚至到了连买鞋都觉得很困难的程度。
身处异国,老舍人生地疏,想出版自己的小说得有代理人。他找的首位代理人因家务繁重等,没有多久就辞职。赛珍珠给他推荐大卫·劳埃得做他的代理人,开始了长时间的合作。回国后,老舍还常常和他有书信往来,可见合作比较愉快。
1948年3月老舍原来计划回国,但因《骆驼祥子》摄制电影的关系,经美国务院核准续居半年。此时写完《四世同堂》,老舍开始了它的翻译工作,合作者是浦爱德。
之后,他白天和郭镜秋女士一起工作,边写边译他的新作《鼓书艺人》。这部小说是老舍在美国完成的第二部长篇,完成时间约在1948年夏至年底。取材于重庆,以老舍好友、著名鼓书艺人傅少舫和养女傅贵花为原型,写抗战时期大后方曲艺艺人的生活和他们的思想转变它对研究老舍的思想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标志着老舍思想的重大转折。老舍写几章交给郭,郭译后还几章,再取几章新的,翻译时间比写作时间稍晚一点。大约到1949年春天就完成,1952年在美国出版,书名是The Drum Singers。回国以后,老舍以同样的题材创作了话剧《方珍珠》,是《鼓书艺人》的姊妹篇。
《鼓书艺人》的中文书稿,则一直未在国内出版,而是在他逝世多年后,由郭镜秋的英文版翻译过来的,留下莫大的遗憾。
此后,老舍又把他的短篇小说《断魂枪》改编成三幕四场英文话剧。
该剧据说是老舍应美国学生要求而创作的,但未正式出版。1986年才在哥伦比亚大学被发现,由老舍的孙女舒悦翻译为中文,199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老舍全集》以《五虎断魂枪》为名收入。此外老舍还组织了《离婚》、《牛天赐传》的翻译。老舍创作的一个《唐人街》的作品,很可能已在美国发表,老舍和代理人的通信中有过关于它出版合同方面的记载,但迄今为止尚未被发现。
白天干完活,晚上老舍还要花两三个小时,帮浦爱德女士将《四世同堂》翻译成英文缩写本。
浦爱德生在中国,能听懂汉语,却看不懂,需要老舍念,她随即用英文记录下来,再加工润色。起初这样的合作老舍不觉如何,后来回国心切,他嫌费时间,就跳着读了。《四世同堂》英译本1951年由美国哈科特和布雷斯公司出版,取名为《黄色风暴》。其第三部在国内只发表了前20章,从21-33章,没有发表过中文版,因为原稿后来找不到了(是老舍自己找不到,丢了,还是被上海的出版商弄丢的,不得而知)。所以现在《四世同堂》的最后13章,就是从这个英文缩写本翻译过来的,许多细节、味道、英文缩写本出版时删去的内容等等,都不再能恢复原貌(当然,假如没有这个简易本的话,最后的章节也就永远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