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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气:“哥你居然还男女通吃!”
孟钊彻底无言,他就不该试图让孟若姝参与分析陆时琛。
见孟钊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孟若姝平复情绪,变得正经下来:“还有一种可能。”
“嗯?”
孟若姝煞有介事:“他在pua你。”
孟钊:“……赶紧回家吧。”
打发走孟若姝,又目送她扔完垃圾走回楼道,孟钊这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开车回了家,孟钊洗漱完,看着那本摊开的笔记和旁边的那份线索整理。
一份潦草,一份端正。陆时琛这人还真是让人有些看不透。
孟钊拿起那份笔记,上面记录的全都是不同的类型题和每道题的最优解法。
孟钊记得,当时陆时琛离开教室后,他其实是想把那摞书一起掀到身后的垃圾桶里面的。但前座的女生这时回过头,把最上面那本陆时琛的笔记拿走翻看起来:“能借我看看吗?我看完了就还你。”
“不用还我了。”孟钊当时这样说。
话虽如此,几天后,前座的女生还是把那本笔记还给了孟钊,而到了那个时候,孟钊心里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这笔记好神啊,学神不愧是学神,”那女生小声地,神神秘秘地对他说,“不要借给别人看哦。”
真的有那么神?孟钊原本想随手丢掉那本笔记,但这几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看着那本素静的黑皮笔记本,脑中又闪过陆时琛那种居高临下的神情。
陆时琛已经出国了,往后这一生里他们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跟他单方面结仇有什么意义?孟钊这样对自己说。
被当成野狗就当成野狗吧,难道野狗就没有挣扎着活下去的权利吗?他根本就没必要把一个已经从他世界消失的疯狗当回事。
孟钊这样想着,怀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信念打开了陆时琛的那份笔记。
还别说,如前座女生所说,陆时琛的这本笔记真的挺神的。相比数学老师遇上哪题讲哪题、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的那种针对更有针对性。
更别说陆时琛对很多题的解法都比数学老师讲得更要精炼和巧妙一些。
于是,在高三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这笔记帮了孟钊很大的忙,不仅因为帮他克服了数学这道坎,更让他有余力去顾及其他科目。
再到后来,他又把这份笔记给了孟若姝,让孟若姝成功从一个纯种学渣,到后来从艺术生二本线上低空飘过,也算立了大功。
也正因此,十二年后再次遇到陆时琛,孟钊发现,自己对他的那句“野狗”居然有些免疫了。
孟钊翻看着陆时琛的笔记本,他发现跟周衍的那个日记本一样,这个笔记本的扉页也折到了夹层里,只是当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抽出来看看。
会不会也记了内容?孟钊把那一页从夹层中抽出来。
虽然只是一瞬的念头,但在看到那上面真的有字的时候,孟钊还是微微一怔。
藏在夹层里的那张纸的右下角写着——“努力成为好的大人吧”。
这句话的字迹比笔记上更认真一些,跟记录线索的那张纸上的字迹更像了。
陆时琛,孟钊盯着那行字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陆时琛吗?
入睡时外面好像下了雨,学生时代孟钊其实挺喜欢下雨,但做刑警这几年,他遇到雨夜就有些犯职业病,总觉得犯罪分子会趁这种容易掩盖罪行的夜晚偷偷犯罪。
这一晚他几乎没怎么睡好,一会儿梦见喝醉的周衍摇摇晃晃地走在那个老旧小区,一会儿梦见赵云华一脚踩空跌入楼底,一会儿又梦见高中时的陆时琛俯身在他耳边问他知不知道“嗟来之食”是什么意思。
直到外面的天色变得灰蒙蒙的,有了快要亮起来的迹象,他才真正睡着了。
这次他梦见了孟祥宇二审结束、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那是十二月份的一天,那天下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就在法官宣布孟祥宇无罪的那一刻,宋宁和孟若姝都哭了,宋宁默默无声地流泪,孟若姝则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两年多以来的到处奔走让孟钊自以为长成了大人,他想像大人一样忍住眼泪,但是在看到不戴手铐的苍老的孟祥宇站到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地留下了眼泪。
从法庭出来时一家人都擦干了眼泪,孟若姝的应激性失语症忽然好了,她伸出手接着雪花,说了从那件事情发生以来的第一句话:“下雪了。”
那声音很哑,不太流畅,但足够让孟祥宇和宋宁高兴得要跳起来。
孟祥宇得意忘形,一弯腰把孟若姝抱了起来,一向抗拒任何异性接触的孟若姝罕见地没有表露出畏惧,而是咯咯地笑出了声。
孟钊当时也在笑,也许是因为很久没笑过,在嘴角扯起的时候他有种僵化的脸终于放松的感觉。
然后他就看到了路对面的陆时琛。
陆时琛当时在看着他,那神情一瞬不瞬,跟他当时看着道路中央的那条狗的神情没什么不同,不带任何情绪,反倒是像在观察某种笼中动物。
对,观察,孟钊脑中忽然冒出这个词,说冷漠其实不太恰当,陆时琛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没有任何喜怒哀乐似的。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孟钊脑中出现这种想法,然后睁开眼,醒了。
这不是梦,他意识到,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