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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吃菜,却不住想起“陈妍”、“浏婷”和“兰樱”之类,只觉好笑。斜眼望去,瞥见蒋周泰身边还有一个座位空着,心想会不会是那胡言乱语的少年?
“小祖宗!你怎么这阵子才来?我的天,气候寒冷,你竟然身穿单衣?还要不要小命?来人,快把少爷的貂皮大衣拿来!快坐下,快坐下,一个软垫子够不够?”果然,蒋周泰忽然撇开众人,迎向客厅门口,拉着那少年走了进来,不住嘘寒问暖,溺爱之极。
“够了,别让贵客笑话!”少年推开蒋周泰,大马金刀坐下,端起酒杯,向席上众高手略一点头,仰天一饮而尽。
“我的小祖宗,这酒已冷了,你又饿着肚子,如何能喝,怎不叫人温过?诸位,这是犬子蒋不老,老朽有失管教——老天,小祖宗,那熊掌忒肥腻了,你一下吞了半个,小心肚子疼,快用些猴头菇,你们,还不倒壶热茶来!”
蒋不老一到,蒋周泰便不顾招呼众人,小心伺候着,全无严父之态。蒋不老只顾埋头大嚼,对老父不理不睬,看起来他倒像蒋周泰的老子。想是自小娇纵惯了,全不将父母长辈放在心上,纨绔之气十足。
几大高手相顾莞尔,本是富贵人家,又是晚年得子,对孩儿娇生惯养,乃是常事。主人如此盛情款待,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毛无邪却觉得蒋不老与在乌鸦院落时大不相同,怎么看都是在演戏,他也懒得理会这小子搞什么鬼,自顾吃饱喝足再说。
“诸位英雄,老朽这孩儿脾气虽说坏了些,但博古通今,才高八斗,更习得异术,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卜算吉凶,奇准无比,各位想不想见识一番?”蒋周泰见旁席不少人窃窃私语,脸现鄙夷之色,忙打了个哈哈,欲为儿子争回些许面子。
“哪有此事?爹爹快坐下喝酒!我等文人,只懂读书习字,吟诗作对,占卦算命,是神棍巫婆的勾当,哪里会去学?”蒋不老一口拒绝。
“小祖宗啊,这几位,都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大侠,你若与他们结交,日后谁敢欺负你?你明明精通术数之学,何不一显本领,让大家见识一下周文王转世,鬼谷子重生?你对着众位学武高手引经据典,他们哪会服你?”蒋周泰似乎想让儿子获文昌等人好感,苦口婆心劝道。
“在下不才,书也读过几本,若蒋公子执意要论文才,也非不可。”文昌笑道。
蒋不老眼睛一翻,傲然道:“好!就看看各位武林前辈学问如何!本公子以‘酒是何物’为题,各位须得说出酒的别称,并讲明出自哪本书,或有何典故。若见识比我高明,听凭处置!我先来,酒名‘扫愁帚’,又名‘吊诗钩’,昔年苏轼在《洞庭春色》诗中写道:‘要当立名字,未用句升斗。应呼钓诗钩,亦号扫愁帚’,从此酒有了这两个称号。”
文昌笑道:“这有何难?酒名‘黄流’,《诗·大雅·旱麓》中曰:‘瑟彼玉瓒,黄流在中’,黄流即为杯中物。蒋公子,不知是否有此一说?”
蒋周泰击节赞叹道:“文大侠也是风雅之辈,老朽走眼了。既如此,老朽也凑个趣,酒名‘天禄’,语出《汉书·食货志》:酒者,皇帝之美禄,帝王所以保养天下,享祀祈福,扶衰养疾。”
陈不凡摇头道:“俺是粗人,只听说酒叫‘黄汤’,不知道出处。”
蒋不老笑道:“妙,酒名‘黄汤’,确实无据可考,大侠与我,可算平手。这位师父,是否要说出家人戒酒,免答?那就算你输!”
丁大师也笑道:“佛家对酒也有说法,叫做‘般若汤’,也是苏学士记载:僧谓酒为‘般若汤’,谓鱼为‘水梭花‘,鸡为‘钻篱菜’,竟无所益,但自欺而已,世常笑之。人有为不义而文之以美名者,与此何异哉!老衲记得出自《东坡志林》第二卷。”
余下几位武林前辈张口结舌,答不上来。蒋不老扭过头,对毛无邪笑道:“这位大侠,有何见教?”
毛无邪淡淡道:“好酒称‘青州从事’,劣酒称‘平原督邮’。”
众人却都从未听说过,一齐望定了毛无邪。良久,蒋不老才问道:“出自哪部典故?若能据实道来,本公子立即认输。”
“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中言道:桓公有主簿善别酒,有酒辄令先尝,好者谓‘青州从事’,恶者谓‘平原督邮’。青州有齐郡,平原有鬲县。从事,言到脐;督邮,言在鬲上住。那意思:齐脐同音,美酒酒力沉雄,可下沉至脐部,从事又是美职;而劣酒则不下肚,至横膈为止,平原有鬲县,与膈同音,督邮又是贱职,故以此为喻。”毛无邪从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