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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颜被自己的大宫女扶着从软轿里面出来,陈云暖的软轿停在很近的地方,然而陈云暖并没有从软轿里面出来,甚至除了停了下来之后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一阵冷风吹过,卷着冰屑刮在脸上,陈云颜不由抬手更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同时也明白陈云暖这是没有打算要从软轿里面出来和她说话的意思了。
这外边着实冷的厉害,陈云颜不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好在自己至少提着手炉。又是一阵冷风袭过,陈云颜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再马上对着陈云暖的软轿和声说道,“妹妹有些体己的话想和姐姐说一说,不知姐姐可否与妹妹一起去妹妹的庭兰轩小坐一会,”
在软轿内舒舒服服抱着暖烘烘的手炉坐着的陈云暖却没有想要去庭兰轩的意思,只是到底好奇陈云颜想说什么,或者趁着这个机会一些话都可以彻底摊开来和她说明白了。是以最后陈云颜只是说,“庭兰轩略微有些远,陈婕妤若是有什么话不若还是随我去紫玉阁吧。”
要么就去紫玉阁,要么就别和她说了?这话让陈云颜顿时便脸色一僵,对于陈云暖态度的大转变更加多了几分心思,到底还是得软着声音继续说道,“姐姐既然觉得庭兰轩太远,那妹妹自然是依着姐姐的意思,去紫玉阁也是一样。”
陈云颜的话依旧是对陈云暖没有什么影响,陈云暖的表情依然是平静如水,她只低声吩咐宫人起轿。看着陈云暖的软轿已经走了,陈云颜才跟着重新坐到了软轿内,也一并往紫玉阁的方向去。
凤鸾宫内,箫晟看着自己的母妃,越看便越只觉得心疼不已。尽管休息了一整夜,可如太后(暂时这么称呼皇上的母妃)脸上的疲倦之色仍然明显,枯瘦的手腕,下陷的眼窝和凸出的颧骨,以及一张脸再没有他记忆中的肤白貌美,无一不是昭示着这么多年来她所经受着的苦难。还有后来三嫂和他说过的身上遍布着的疤痕,每一样都让他对那个坐在太后位置上的女人没办法不愤怒到只想让她立刻将这些都经历个百遍千遍才足够缓解他丁点的愤怒。
“母后。”箫晟哽着声音,喊了一声。半坐在床榻上的人没有睁开眼,可马上就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已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但箫晟仍能听出其中的温柔,如太后笑着转向箫晟的方向好似真的能看见他一般,说,“皇上怎么过来了?”又反应过来他喊的是一声“母后”,继而说道,“皇上能喊我一声母妃我就心满意足了。”言外之意,便是不让箫晟以“母后”二字称呼她。
箫晟好不容易将如太后救出来,早便存了不喊现今的那位太后为母后的心思,如何会答应如太后的话?他伸手轻轻握住如太后枯瘦到只能感觉到皮抱着骨头的手,亦放柔声音说,“没关系,往后朕都这么喊。”语气不容辩驳。
如太后用了些反握住他的手却并不能真的握住多少,随即便笑叹一声。即便不是养在自己身边长大,如太后也很清楚箫晟的性格,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到底她也明白自己还活着的事情现在还并没有为人所知。
“母后可曾用过早膳?”听见箫晟的问话,还没等如太后说话,叶佩兰已经先回答了他说,“太后娘娘非说要等皇上一起用膳,是以还不曾用过任何东西。”箫晟听言便紧蹙了眉头,扭头和叶佩兰道,“烦请三嫂去让宫人准备早膳过来,要容易克化的食物。”叶佩兰点点头,跟着出去了吩咐宫人了。
这房间内其实没有什么声响,如太后现今的耳力比常人都好得多,叶佩兰出去的响动自然能够听得明白。她依然是脸庞冲着箫晟的方向,却问他说,“樘儿那个孩子,真的就那么没了么?佩兰往后又该怎么办才好?”
箫晟想起最为照顾自己、对自己好却已经走了很多年的三哥,一时间亦是沉默,好久才和如太后说,“三哥走了之后,三嫂几乎便跟着去了,只是因为三哥放心不下我,要三嫂助我一臂之力才……现在想想大约三哥是不希望三嫂因为他失去活下去的信心,才会故意这样的……母后,我欠的人真的太多了。”
如太后心中一颤,伸手摸到箫晟的脸,再摸上他的脑袋,轻柔的抚了抚,哄着他,“好晟儿,别觉得亏欠了做母妃的好么?那一日,让那个小丫头给皇上带的话没有带到么?母妃无论如何都决不会怪你的,这些根本不是你的错。”
箫晟没有接着如太后的话再继续说什么,只转而说道,“朕扶母后去用早膳。”
紫玉阁内的火盆都烧得很旺,暖和得丝毫都感觉不到外边冷风不停刮着的寒意。庭兰轩虽然也供了炭火,可到底没有能够用得这么大手大脚,最冷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到,后面还有得熬。
陈云颜心里不自觉便拿紫玉阁的情况和自己的庭兰轩比较了一番,最后只能得出自己过得不如陈云暖的结论。自己不只是品阶比陈云暖更低,份例比她更少,过得更是差上许多。不受宠的时候,这品阶的重要性便完全显现出来了。还有皇后娘娘对自己的这个姐姐也是多有照顾……
宫女替陈云暖接下大氅,陈云暖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紫玉阁里面暖和得很,连手炉都可以不必。她在主位上坐好,看陈云颜努力不动声色的注意、观察着紫玉阁的一切,心里叹了口气,再吩咐宫人去备热茶上来。
轻啜一口滚烫的茶水,放下手中的茶盏,陈云暖看向坐在客座上正捧着茶盏喝着热茶的陈云颜,顿了顿才不动声色的问道,“陈婕妤方才想与我说的体己话到底是什么?”
陈云颜听陈云暖先开口了,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之后才转头抬眼去看主位上的人。大约是因为在陈云暖的地方了,陈云颜没有了先前的温顺的模样,便连说话也不似先前的好声好气。
“我却总在想作为嫡亲姐姐的人怎么突然就不管自己的妹妹了,原来是自己过着好日子,没的要在乎那些兴许会拖累自己的人物。”陈云颜极尽自己嘲讽的能力,刺刺的对陈云暖说道。
且不说陈云暖自己听了这话是什么感觉,只陈云暖身边的两名大宫女都觉得陈婕妤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不单单是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那么简单,帮她的时候不领情总觉得做亲姐姐的是要利用她或是怎么,不帮她了,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质问的话来,这能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陈婕妤真是厉害。
放在过去的时候,陈云颜说出这些话自己指不定要伤心吧?陈云暖暗想着,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把陈云颜的事情当作什么紧要的事情,自然不会在乎那许多。不说伤心就是急、怒、躁这样的情绪,都不会再因为和陈云颜有关的事情而产生。总归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真没有必要非要去管别人。
“后宫里的姐妹有这么多,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我倒是不明白陈婕妤究竟是在说些什么,而且,陈婕妤这样的话怎么听我都没办法当成是什么体己话。如果陈婕妤想说的都是这样的话,未免让我觉得扫兴,却不必再继续了。”
陈云暖的语气不咸不淡,偏偏是这样的语气将陈云颜给刺痛,当下便将手边的茶盏给失手打翻了。茶水倾倒在陈云颜的裙摆上,温热的茶水很快便渗透了衣裳,陈云颜浑然不觉,已因为陈云暖的话而气得站起了身与她怒目而视。
“陈修容,我是你的嫡亲妹妹!”陈云颜气得几乎跺脚,从前那么宠爱自己的姐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根本不愿意管自己的样子了呢?以前,哪怕自己再怎么过分,她也从来没有不在乎过自己啊……陈云颜觉得根本想不明白,她却完全的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一些什么事情。
宫女利索的将被打翻的茶盏拿了下去,再将洒出来的水都擦干了,至于陈云颜自己身上被溅到的茶水,到底无能无力,只是很快就送了新的茶水上来。至于陈云颜说的话,她们只作充耳不闻。
“陈婕妤的衣摆上溅着茶水了,”陈云暖指了指陈云颜的衣裳“好心”的提醒她,然后才继续以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说道,“我是陈婕妤嫡亲姐姐的事情不须陈婕妤提醒也会好好的记着,只是不知道陈婕妤此刻特地提起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任陈云颜是如此的想法,陈云暖始终将话头抛回给她,不回应她半句的话。
“你既然还记得我是你的亲妹妹,那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对着我,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陈云颜说完自己愣了愣,终于想起自己以前都一直是在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对陈云暖说话。她呆呆的张了张嘴,呐呐的问陈云暖,“你是气我那么对你?可是我一直都以为……你怕我入宫以后抢了你的宠爱才会竭力阻止我入宫的,可是爹娘到底还是依了我。”
前程往事一提起来总能牵扯到许多事,陈云颜顿时觉得头疼,或者她应该让自己的妹妹看得更明白一些,省得往后整日为这些的事情而发愁,忘记了什么事情其实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努力和付出牺牲才行。
陈云暖将所有的宫人包括自己的大宫女全部挥退,再看看尚在愣忡中还未回过神的陈云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我当初极力劝阻你不要入宫你不肯听,最后你入宫了,我便没有办法,只能想着怎么才能照顾好你,可你却什么都不懂。”
“这是人吃人的后宫,在没有入宫的时候你也许还不懂,入宫之后,你一再无法醒悟,对自己的嫡亲姐姐那般而对别人又是如何,当时却不觉得会让自己的姐姐寒心了么?我并没有责任要为你自己种下的恶果负责,既是你的执意造就了如今的结果,那便该由你自己去承担。我今日便你直接的说明白了,往后你过的好还是坏,我都不会过问也不会在意,也不会出手帮你什么。能够保住我自己已经足够吃力,再没有办法多加上一个你。”
“以及,作为姐姐的给妹妹最后一条建议是,在后宫里面,绝对不会有人该理所当然的对你好,哪怕是亲姐姐也一样。我如今却只是比你高四阶,没有办法罚你掌嘴,那只好是……罚罚跪了。”陈云暖说着,起了身,再走上两步,离因为她的话而更加呆滞的陈云颜近了一些,跟着便跌坐了下去,继而立刻大声慌张的喊宫人进来。
陈云颜被陈云暖最后“掌嘴”、“罚跪”的字眼弄得原本就错乱的思绪变得更加错乱,自己的亲姐姐竟然说要罚她,这到底算是什么事情?她怎么敢?怎么能够?陈云颜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陈云暖,愣愣的想着却想不明白。
陈云暖的大宫女夕照和吟香在听见陈云暖的呼喊声的时候立刻就冲进来,她们迅速将在地上的陈云暖扶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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