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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丝线,他缓缓地从里面取出一个纸条来,轻轻地展开,字迹朝外,对着锦瑟。
那样高的姿态,那样强的气势。
锦瑟想他无非还是想用这种手段压制着自己,让自己一直在他面前做小伏低罢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手上有足够的银子甩给他,所以他干脆高调至此,反正他也不缺那十万八万的银子花。
锦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地砖的冰冷透过地毯从她的脚心一直冷到了她的心底,冷到她每一根发梢。而她的声音却比她的心还冷:“为什么?大少爷肯做这样赔本的买卖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却不说话。只把手中的纸条又抖了抖。那意思很明白——你到底要不要,要就过来拿。这会儿不要以后可别后悔。
锦瑟想了想,有那个东西在他的手里,不管怎么说对自己都是一种束缚。反正他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些日子自己教给他的那些算数学已经够他收益一辈子的了。就算他这会儿不要银子,也还是赚了大便宜的。想到这些,锦瑟便抬起脚来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
叶逸风冷冷的目光在她的一步一步的脚步中一点一点的变软,只是锦瑟心里被那种受压制的怒火充斥着根本没有发现他渐渐地转变。
等她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拿那张纸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上当了。
叶逸风怎么可能让她抓住那一纸契约?那可是他费劲了心机才得来的东西,其价值根本就不只是六两半银子而已。那是他准备拿来当一辈子的赌注的,而且为了留住她在身边,已经搭上了一个曾先生的性命。
所以当锦瑟被他一个反手拉进怀里紧紧抱着的时候,心里再次鄙夷自己的软弱,终究还是比不上这个阴险腹黑毒辣无比的家伙!
“你的心就这么狠?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该心疼你自己的身子吧?这是什么时候你居然光着脚往外跑?忘了前几天的疼痛了,嗯?!我看我是不是把你给宠的太没边儿了?大半夜的你跟我在这儿耍小脾气,你说你该不该打?”
他温软的质问一声接一声的在她耳边响起。
锦瑟心里的委屈便一丝连一丝的积蓄起来,最终变成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扑簌簌的落下来,滴到他因为拉扯而垮下来的衣领里那一片凉丝丝的落到他的白皙的肌肤上。
“哭了?”叶逸风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轻轻的笑着抬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的责备:“你还好意思哭啊?我都被你气死了,你还哭。”
“叶逸风!你就是个混蛋!你个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锦瑟忽然呲牙咧嘴的骂着伸出双手去掐住了叶逸风的脖子,虽然舍不得用力掐他的喉咙,但却可以尽力的摇晃。
她下死劲儿的摇着他,一边摇一边哭道:“你给我道歉,道歉!说你错了,以后都不会这样欺负我了!快说,快说!说一百遍!”
叶逸风被她摇得头晕脑胀,一肚子的火气没出发还得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让她不至于用力不匀摔倒了,还记挂着她光着脚站在脚踏上,又伸出手去把她揽在怀里去,像是抱着个孩子一样轻声的哄:“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道歉,我以后都不会这样欺负你了,行了吧?”
看着她犹自哭的梨花带雨,叶逸风心里又急又痛,忍不住长长一叹: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无理取闹的丫头呢!她既不贤惠又不大度,整天古怪精灵的小脑袋里不知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天到晚惹他心烦意乱,六神不安。可他偏偏就是疯魔了一样,一刻看不见她就十分的难受。
她已经成了他生命力的一个不可逃脱的劫数了吧?
叶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伸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哄,知道她在他怀里哭得睡着才起身把她放到床上去,拉过被子把她裹好。然后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来,却睁着眼睛瞪着帐子顶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不想成婚,那就不成婚吧。
想到半夜依然没有什么好主意,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在等一两年也无所谓了,这小丫头似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这也不怪她,她的确还小,还不到十四岁呢,看她小脸还没有巴掌大的样子,叶逸风心底深处最私密的角落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地触动着,温柔一点点的荡漾开来,渐渐汇聚成无边的春水。
盘桓在几人头顶上的阴霾随着杜玉昭的醒来而烟消云散。叶逸风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蓝苍云也因为那日在岳州杀了两个风家的人而出了几分恶气,脸色不再那么阴沉。欧阳铄一向都是阳光少年,如今自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灿烂风采,只是见了玉花穗的时候笑容会稍微收敛一点,但终究还是会有该有的礼貌。
锦瑟终于明白他们哥儿四个是如何的铁打的一片,连欧阳铄这死小孩都对玉花穗有微词了。
原来古人的心里真的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
危机解除,大家都各自忙起来。
尤其是锦瑟,她答应了欧阳铄半个月的时间给他做一千个创可贴的,前几天因为杜玉昭的事情牵扯了不少的精力,叶逸风也没心思给她弄那些可以止血治外伤的药粉。如今杜玉昭渐渐地好起来,欧阳铄把事情跟他说了说,叶逸风觉得此事可行,当时就答应了要尽快给锦瑟弄一些治外伤的药粉来。
几日后杜玉昭的伤口需要换药,玉花穗不愿离开非要守在一旁,当她看见杜玉昭的衣衫解开之后伤口上贴着的东西似曾相识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于是,她抽了个空儿把锦瑟给揪到了一旁,皱着眉头问道:“叶逸风给杜玉昭包扎伤口用的那是什么东西?”
锦瑟嘿嘿一笑,说道:“你看见啦?”
玉花穗啐道:“不看见我能问你么?你知不知道他们很是忌讳这个的?你居然用女人用的东西来给他弄伤口?你这死丫头是怎么想的?”
锦瑟连忙摆手,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怪的话就去怪叶逸风啊,是他非要拿去给他用的,还逼着我改进了样式和配方呢。”
说到这个,锦瑟忙又拉过玉花穗去一旁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哎我说——咱们这万能OK绷也是一条生财之道啊,欧阳铄先让我做一千个,回头他说会说服平南王,把平南王府麾下的兵勇们每人身上都配备这种东西,以防意外的小伤。怎么样,我能干吧?你这几天只知道跟你的情郎腻歪在一起了,妹妹我却帮你赚钱,你不但不谢我,还来质问我,你有没有良心啊?”
玉花穗听了这话后也面带惊喜之色:“对啊!我也能把这个东西给父亲看,让他把大内侍卫和九城兵马的人也都配备上呀。这些人就算不打仗去,每日里也要操练的,小伤小患那是常有的事儿,一人三个恐怕都不够三五天用的。”
“啊?用量这么大啊?”锦瑟的眼睛里立刻放起了光彩——这可比女人们一个月用那么几天的量多了去了,而且这还是光明正大的官方生意。啧啧……发财了。
的确是发财了。锦瑟发财的事情还不只是这一件。
这边玉花穗刚放过她进去看杜玉昭,外边又有人进来回道:“回姑娘,叶家二少爷来了,说有事儿要求见姑娘。”
“咦?”锦瑟这回倒是很奇怪了,不解的问那来回话的丫头:“大少爷呢?这会儿怎么二少爷指名道姓的见我?”
那小丫头回道:“大少爷在前面坐着呢。是二少爷说有事儿一定要当面谢姑娘,所以大少爷叫奴婢来回姑娘一声,请姑娘到前面去一趟呢。”
锦瑟这才忽然想起了麟州知府之前扣住叶家的货船之事,算算日子那货船也该到京城了。于是忙叫了珍珠来:“快给我换衣服,咱们到前面去收年货了。”
珍珠好奇的问道:“姑娘收什么年货啊?”
锦瑟笑道:“别问了,反正过年少不了你的好衣裳。”说着,便抬手把自己身上的家常小袄脱下来,又吩咐珍珠:“把之前我画了图样让你做的那身白狐毛的衣裳拿出来穿。”
珍珠又问:“姑娘,那衣裳您不是说过年才穿么?”
锦瑟另有打算,不过她不愿意跟珍珠多说,只强调了一句:“今儿就穿,你看外边又要下雪了。还等什么过年。”
“好来。”珍珠转身去橱柜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包袱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住在别院这边照顾杜玉昭,等杜玉昭好了锦瑟便搬去了之前她住在这里的屋子里去,再回老地方,珍珠自然是心情舒畅,各处都十分的顺手。
拿了包袱来打开,里面果然包了一件皮毛翻到领口袖口外边的衣裳。
这是锦瑟根据清朝服饰里的端罩修改的。在清代服饰制度中,端罩是一种皇帝、诸王、高级官员等人在冬季时替代衮服、补褂套穿在朝袍、吉服袍等袍服外的一种圆领、对襟、平袖、长及膝、左右垂带的翻毛外褂。
锦瑟因为嫌弃在这里动不动就披斗篷,那斗篷出门时还得双手牵着前襟,很是麻烦。而那些皮毛褙子又太过保守,样式也短,少了几分异域风情,至于其他样式的袍褂锦瑟又嫌弃太罗嗦或者臃肿不实用。
所以便根据自己的喜好,把端罩稍作改变,表里倒置一下,外边却用上等的云紫色贡缎为面,白狐毛为里,只留袖口和领口出雪白的狐狸风毛,让珍珠等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给自己做了这样一件款式简洁大方,又十分保暖实用却不失华贵雍容的衣服来。
要穿这个衣服的话,就很不必再穿那些累赘的棉衣,所以锦瑟只在里面穿了一件粉绿色缎绣栀子花蝶夹衬衣,下身系了一条玫瑰紫色的襦裙,登上一双掐云镶边鹿皮小棉靴,待到珍珠把那件白狐褂子前面的玉扣一个个扣上之后,又转身半跪到她的身侧,从腰肢处拉起两条蝴蝶绦子来轻轻的收了收腰,在腰身的两边各自打了个兰花结,然后很是满意的站起来看着铜镜里窈窕的身影,微笑着问道:“姑娘,您看这样满意吗?”
锦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捏捏珍珠因为忙活了这一通而微红的脸蛋儿说道:“很好。你这丫头真是心灵手巧。以后我身边可离不得你了啊。”
珍珠平日里被锦瑟给打趣惯了,早就不再因为她这些轻佻的动作而害羞,只是调皮一笑说道:“只要姑娘不嫌奴婢笨手笨脚的碍事儿,奴婢乐的服侍姑娘一辈子呢。”
锦瑟又转身照了照后面,打了个响指笑道:“好。咱们可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许抱怨我刻薄不许你找婆家。哈哈……”说完,她不等珍珠反应过来就跑了。
珍珠气得在她身后一跺脚,忙拿了那只被遗漏下的圆筒手套追了上去。
前面的偏厅里,叶逸风正端坐在太师椅上陪着叶逸平用茶,闲聊一些家里的事情。
叶逸平刚说道:“大伯的身子这几日见好了。只是心情还不怎么顺,大哥抽个时间也该回去一趟,毕竟是亲生父子,哪里有哪些解不开的疙瘩呢。那日父亲过去瞧大伯,看着大伯心里是真的记挂着大哥的事情。他也是为了大哥做打算,大哥还要体谅大伯的一片苦心。”
叶逸风只是笑了笑,并不打算多说什么。恰好门口侍立的丫头福身请安:“姑娘来了。”
然后锦瑟灿烂的笑声便从门口传来:“是二少爷来了吗?”
叶逸风眸子一紧,盯着锦瑟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一直到二人跟前微微福身时,方淡然说道:“你也真是胡闹。些许小事你帮也就帮了,怎么能要二叔船上的东西?”
锦瑟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瞥了一眼叶逸平,只俏皮的笑了笑,没说话。
叶逸平忙道:“大哥可别这么说,不是锦瑟姑娘开口要的,是父亲自己愿意拿出来的。再说,大哥说些许小事儿,可毕竟咱们还是要向别人开口,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开口求人的道理?这些东西是给锦瑟姑娘拿去打点玉大人府上那些管家管事们的,父亲说了,等忙过了这一阵子,要在家里设宴,请大哥和锦瑟过去亲自道谢呢。”
叶逸风淡然一笑,摆摆手说道:“二叔太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此骨肉至亲也这么谢来谢去的,叫外人看着也笑话。”
叶逸平忙笑着点头:“大哥说的是。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大哥说,何时派人跟兄弟到码头提货呢?若大哥这会儿没时间,可以叫几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兄弟过去,这老天眼看着又要下雪,阴沉沉的又潮湿,那些绸缎布匹还是要妥善保管的。”
叶逸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那就叫杜少安派几个人过去吧。我这里真的有事儿走不开。改日再去给二叔请安。你回去替我问个好吧。”
锦瑟便忙说道:“我也要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大船卸货呢,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儿,出去走走正好透透气。”
叶逸风微微皱眉,回头说道:“不行。我没时间出去,你一个人怎么去?”
锦瑟扁了扁嘴,说道:“叫几个人跟着不就是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叶逸风眉头皱的更深,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如今九城的戒严令虽然撤消了,可是行刺的事情还没查出眉目来呢,不许你胡乱出去逛。”
“哎呀,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找惹那些人来行刺。我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丫头,人家怎么可能在我身上费那些心思?再说了,不还有二少爷在嘛。难道叶家的人一个个儿都是吃素的?”
叶逸平不幸被点了名,心里一怔,赶紧配合的笑道:“大哥,我多带几个家人照顾着就是了。你放心,保证把锦瑟姑娘给你毫发无伤的送回来。”
叶逸风怎么可能放心?
不过锦瑟像是拿定了主意要出去逛逛,撅着嘴巴十分不高兴的说道:“人家养条狗还能出去溜溜呢。我在这院子里都快闷出一身毛了。”
叶逸风无奈,只得叫了杜少安来,吩咐道:“多带几个家丁护卫,好生保护着姑娘去码头。出一丝差错你们谁也别回来了。”
杜少安一听这话有些头大。
自从这位锦瑟姑娘跟着大少爷进京以来,但凡跟她沾惹到一起的事情没一件不让人头疼的。但大少爷吩咐了,他也只能应承着,回头出去果然点了二十多个家人并六名护卫高手随行。锦瑟带着珍珠出门上车,被那阵仗给吓了一跳,忍不住笑道:“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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