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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几个聚在叶逸风的屋子里,或躺或靠,大家都不说话,却都睁着大眼睛在那里一丝睡意也没有。
家人忽然进来回报说:“回主子们,锦瑟姑娘回来了。”
一时之间,靠在榻上的叶逸风,半歪在椅子上的杜玉昭,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蓝苍云和无聊的靠在矮榻的另一侧玩弄着腰间玉佩的欧阳铄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进来回话的小厮齐声问:“你说什么?锦瑟回来了?”
小厮被四位主子完全一致的神情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点头确认:“是的,是大内侍卫送回来的。这会儿已经进了二门了。”
叶逸风脸上的表情先缓和下来,僵硬的身子慢慢的靠回到引枕上去,继续闭上眼睛悠悠的说道:“回来就回来吧。”
其他弟兄仨个看着老大淡定的样子,忍不住对视一眼。杜玉昭笑道:“老四,你和锦瑟最谈的来了,大哥身上有伤动不得,你去前面招待一下大内的侍卫。”
欧阳铄正巴不得这句话好立刻跑到前面去看看这丫头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样呢。刚才还在心里骂她没良心,这会儿听见她连夜赶回来,他这心里又开始担心她的小身板能不能吃得消了。
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小矮桌另一侧的叶逸风,噌的一下子从矮榻上跳起来,说道:“好来,我这就去。”说完,也不等叶逸风说什么,便三步两步跑出门去。
蓝苍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丫头回来,事情也就差不多了。二哥,大哥这里交给你了,我困死了,先回去睡了。”
杜玉昭点头说道:“你去吧。出去顺便吩咐厨房里给大哥做点吃的送进来。”
“好来。”蓝苍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依然闭目靠在榻上的叶逸风又跟杜玉昭点了点头,方转身出去了。
杜玉昭看了看依旧靠在榻上的叶逸风,虽然面色平静,但薄唇微敏,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更是捏着衣衫的一角不放,心里暗暗地发笑:明明很担心那丫头,却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老大还真是可怜。唉!
想想大哥也不容易,杜玉昭还是放弃了奚落他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前面锦瑟一路摇摇摆摆的往内宅走,她分明四肢酸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但依然强撑着往后跑,每跑两步都几乎要跌倒,但她还是坚持往后面跑。
夜色浓浓,月亮也已经沉下去了,只有甬路两侧的风灯闪着昏黄的光晕,青砖铺就的地面模糊难辨,锦瑟一路跑来,可谓是跌跌撞撞。
欧阳铄看见她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匆忙又狼狈的样子,于心不忍,疾走两步迎上去一把搀扶住她,叹道:“你这是何苦呢?想尽千方百计的跑出去了,又赶了一夜的路跑回来。真把自己当成了铁人了么?!”
锦瑟看见他如同看见希望一样,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大少爷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欧阳铄的手臂被她死死地攥住,心里也像是被她攥住一样,纠结的有些酸痛起来,他试着挣托出手来为她撩一撩散落的发丝,无奈她攥得太紧,他竟然没能挣脱。
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是受了伤,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危险。倒是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打了个来回,我看你这条小命就要被你自己给折腾没了。”
欧阳铄说着,又回头训斥从前面跟过来的丫头:“怎么不好生扶着姑娘走路?跌倒了摔个好歹小心大少爷把你们一个个都打断了腿。”
那丫头忙上前来搀扶锦瑟,欧阳铄放开锦瑟的手臂说道:“我去前面同送你回来的护卫说几句话。你先去看大哥好不好?”
锦瑟点点头,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欧阳铄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锦瑟眼里含着泪,红着眼圈说道:“我的腿抬不起来了……”
欧阳铄轻叹一声,摇摇头俯身探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摇头道:“你这丫头,真是个小麻烦精。这回可不是我招惹你啊,待会儿大哥找我的麻烦,你得替我解释清楚,不是我有意占你便宜的。”
锦瑟很是感激的点点头,说道:“四少爷,我觉得还是你最好了……”
欧阳铄闻言差点把怀里的小姑娘给扔出去,“别别……大哥听了这句话非杀了我不可。你还是把大哥放在第一位吧。”
欧阳铄抱着锦瑟进了叶逸风的屋里,在杜玉昭玩味的微笑和叶逸风杀人的目光中把锦瑟放到矮榻上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锦瑟,你这死丫头胖了啊。哥哥我都抱不动你了。得了,大哥——你别用你拿刀子似的眼神看着我了,是她自己说腿不能动了我才把她抱过来的啊……啊——哥,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出去?我走了我走了……”
欧阳铄在叶逸风冷刀嗖嗖的目光中落荒而逃,杜玉昭一看情形不乐观,忙嘿嘿一笑说道:“大哥,我去催催饭菜,锦瑟连夜赶路,这会儿定然饿了。再说,你不也没吃东西么,我叫丫头们把饭菜快些送来,你们两个一起吃点再睡啊。”
杜玉昭说完,不等叶逸风说什么便跟在欧阳说的身后消失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靠在榻上的叶逸风和被欧阳铄放在他身边的锦瑟两个人,歪着身子互相看着对方。锦瑟红着眼圈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裹着白色纱布的胳膊,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问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死不了。”叶逸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把目光撇开。
锦瑟试着动了动,靠的他近了些,又低声说道:“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慌慌张张的跑去找我父亲。可是……”
“我累了。”叶逸风打断了锦瑟的话,依然别扭的梗着脖子,竭力的不看她。
锦瑟点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我也累了。那我们都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好好地谈一谈。”说着,她试探着慢慢的下了矮榻,扶着矮榻上的小炕桌站在那里,又试了试,才缓缓地迈出了一步,便脚下一软,坐在矮榻前的脚踏上。
叶逸风低声诅咒了一句脏话,探身从榻上坐起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无奈他坐在榻上,因为角度的关系根本拉不起她来。
他只得从榻上下来,伸出没受伤的左臂把她从脚踏上拉起来,然后顾不得右臂的伤口,俯身把她抱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卧室。
锦瑟担心他手臂上的伤,一丝也不敢挣扎,只等他把自己放在床上要转身离去时时,方抬手拉住他的左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忽然间心中很慌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我以为父亲会出事,却想不到……会是你。所以,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
叶逸风僵硬的手臂慢慢的软下来,手指轻轻一翻,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徐徐的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半晌方叹道:“然后呢?你为何又连夜赶回来?”
“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就赶回来了。”锦瑟的声音很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他。
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把叶逸风心里憋了一天的怒气尽数消散。不过他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只是抬手把她搂进怀里,表示错误也不是不可原谅,又低声叹道:“那么,做错了事情,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锦瑟这回有了抬头的勇气,却刚一抬头又被他摁回去,乖乖的把脸蹭在他的肩窝里,闷声说道:“全凭大少爷处置咯。”
“嗯……”叶逸风沉吟片刻,只说了三个字,“我饿了。”
“好啊,那我服侍你用饭好了。”
“叫丫头把饭菜端进来。”叶逸风说着,便放开扣着她肩膀的手,慢慢的往后靠了靠。
“珍珠,把饭菜端进来。”锦瑟果然乖乖的吩咐人,然后又说道:“打盆水来给我洗手。”
珍珠是犯过错误的人,这会儿哪敢再疏忽?站在廊檐下听见里面锦瑟的声音,她忙不迭的去端了洗脸水进来,先服侍锦瑟洗了脸和手,又去和翡翠等几个丫头把厨房预备的饭菜给送到卧室里来。
锦瑟看了看托盘上的四样精致小咸菜,便端起那一碗小米粥说道:“受伤的人要吃的清淡一点。天快亮了,先喝点粥睡一觉,明天再好好地进食。”
叶逸风不置可否,只安静的等着锦瑟服侍。
锦瑟便把腌制的五香萝卜丝夹了一点洒在清粥上,又拿了汤匙一勺一勺的喂他。
喂了一碗粥之后,叶逸风便摇头说道:“我困了,你快些吃了陪我睡。”
锦瑟此时也顾不得这句话有多么的暧昧,便吩咐珍珠拿了菊花茶来给他漱口,自己转身去也吃了一碗小米粥,又要了茶漱口,看着丫头们把摆着剩饭菜的小炕桌抬出去后,方转过身来问道:“衣服还脱吗?”
叶逸风点头说道:“穿着衣服睡觉会很累。”
锦瑟看着他卷到胳膊肘以上的衣袖,又抬手摸了摸被白色纱布裹住的地方,皱眉问道:“那你这胳膊上的伤被扯到了怎么办呢?”
叶逸风想说不怕,但又觉得实在有必要把伤势说的重一点让这丫头老实个三五天。于是便皱着眉头说道:“不行就拿把剪刀来把袖子剪了吧。”
锦瑟想了想,跟叶逸风的伤比起来,一件衣服实在算不了什么。于是果然起身下床,扶着旁边的桌子慢慢的走到橱柜跟前,打开橱柜找出一把小银剪子来,握在手中试了试,又转身慢慢的走回来,把叶逸风的胳膊拉直,拿着剪子把他的衣袖直接剪成了布片。
把外袍脱下来之后,锦瑟又去脸盆处绞了手巾来,把叶逸风的前胸后背粗略的擦了一遍方扶着他躺在床上。
之后,自己也终是没有了什么力气,把手巾丢进洗脸盆里之后便要转身去窗下的凉榻上睡,却听见叶逸风不满的说道:“谁叫你去那边睡了?还不乖乖上床来,我可不想半夜蹬了被子受了风寒。”
“哦。”锦瑟点点头,拿了黑缎子来把夜明珠盖上,乖巧的过去放下帐子躺在叶逸风的外侧。
他又不满的说道:“我右胳膊受伤了,你万一不小心压到我怎么办?去里面睡。”
黑暗中锦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口气也能知道他那张脸臭成什么样子。锦瑟懒得去计较什么,累的一个字也不想说了,只是抬腿翻身,从他的身上跨过去在床里面躺好。
叶逸风又把自己的左臂探入她的脑后,把她控在怀里侧身抱着,又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闻到她发丝上的淡淡幽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
经过一天的焦虑劳累,锦瑟几乎是一躺下便进入了梦乡。叶逸风也不比她好了多少,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没多一会儿也睡着了。
然睡梦中锦瑟并不安稳。她一会儿梦见嘉禾郡主愤怒的红着眼睛拿着刀要杀自己,一会儿又梦见许许多多的人拿着刀枪等武器追着自己跑,跑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叶逸风,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没说几句话,身后的人便追了上来。两人要继续跑时,却发现前面竟是万丈深渊,二人竟是手拉手站在悬崖峭壁上,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又看见龚夫人鄙夷的笑着,指着自己骂:你们这一对贱人敢坏老娘的好事儿,都给我去死吧……
然后就有人挥着刀剑逼过来,叶逸风在万般无奈之际拉着她义无返顾的跳下了悬崖。
梦中锦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的往下坠落,耳边风声呼呼,人迅速的往下落,却永远也落不到地。整个人陷入极端的惶恐之中,在万般绝望之际被那种惊慌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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