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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地跟着东成欢赶往莫家,推开半关着的院门进屋时莫之初正坐在莫光富的床边,一脸愁容与之前一贯的淡然全然不搭。
“哥,爹怎么了?”几步上得前去,不由分说拉起莫光富的手腕,一边看了眼神色担忧的莫之初。
“瑶瑶来了?”似是被惊扰了一般,莫光富的眉梢动了动,随后幽幽转醒。
“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忙伸手探了探莫光富的额头,末世谣紧皱着眉头,眼底的忧虑被藏得一丝不漏。
“您可有照着我交代的喝药?”虽说由于长年积劳成疾加上病之不治,这副本就虚弱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可她早已仔细算计过,若是以她的方式日日调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垮掉的!
“瑶瑶……”眼神闪了闪,莫光富复杂地看着一脸压抑的末世谣,视线转移到莫之初脸上停顿了几秒,抿了抿唇突然道:“其实爹早就知晓我这病没得治了,纵是活着也就能拖几月,倒不如早些死了来得好,这般到时候也不必成为你们的累赘。”
“爹,你就为了这个不肯吃药不肯调养?你是要让人在背后戳我和哥的脊梁骨吗?!”愤怒地站起身,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末世谣深吸一口气忍住喉间酸涩。
“瑶瑶!别这么说……”抬头与莫光富对视一眼,莫之初似是明白了什么,当下更是五味杂陈,爹怕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吧……
“哥!爹不肯吃药你也不想办法相劝,你让我……”一时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末世谣一时间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没理会东成欢的诧异,在来得及收住话头之前转身出门。
看着末世谣的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莫光富淡淡地转头,呼吸之间已是越发困难,“之初,你娘亲、不,郡主的事,你应该也知晓了不少,我也无需再跟你说太多,只是瑶瑶还什么都不晓得,你……有何打算?”
“爹,你都知道了?”
“前几日,我在村头看见几个人,便猜到了,你郡主的事情我也不晓得多少,你怎么做无可厚非,只是,莫要让瑶瑶受了累。”语重心长地叹着气,莫光富转了转伸得僵硬的脖子。瑶瑶啥都不晓得,若是连累了她,他就算死,也是不安心的!
“小妹早晚是要知道这些的,我寻个时日便全跟她说了,到时候找到了娘亲,也好有个交代。”
从莫家出来,走了老远方觉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末世谣抚着胸口蹲到路边,只觉得心口发闷。
这么久的时间,说对莫光富没有感情,那就绝对是骗人的,曾以为再如何也不会太过失控,可如今真正到了这一步,方才发现,原来这份半路捡来的父女之情早已深入骨血,此时想要剜去,当真痛入骨髓!
“瑶瑶,你咋回来了?你爹没事儿了?没事儿就好,我做了饭,你多吃点了好生休息一下。”刘氏刚做好的饭,正动手解着围裙,见得末世谣踏进门槛,忙迎了上去。
“娘,我可能得回去住上几日了,爹的病……”脸色一暗,抿了抿唇坐到一旁。
“……莫不是你爹他……”说了一番话才发现末世谣脸色苍白,一脸的颓败与平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刘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确定地问道。
“嗯,不吃饭了,我收拾一下,现在得赶去镇上抓些药。”
“那你一路上慢点啊!”不放心地跟到院门口,看着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担忧地摇了摇头。
——
“钱老板,又来叨扰了,实在不好意思。”赶到镇上时天色已是暗了下来,福禄医馆早已打烊,末世谣一手扣了扣门环,看着明显是刚刚睡下的钱如海,歉意地一笑。
“瑶瑶,你这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天都黑了,什么事这么急?
“我爹的病出了些问题,来抓些药,打扰了钱老板,委实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快进来说话,你爹?莫不是病情又严重了?上回我就瞧着不对头!”一拍脑门儿,钱如海恍悟似的,想起了莫光富那虚弱的身子,这丫头怕是费了不少心思,不应该这么快出事才对啊?
无心在啊与钱如海寒暄,末世谣匆匆抓了药便回了村儿,若不是五月的晚上还能有些月光,恐怕这一路上就是两眼一抹黑。
下了牛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莫家院子跑去,揉了揉因为刚才跌倒而崴到的脚踝,倒吸着凉气推门进屋,刘氏之前瞧着事情不对,在末世谣去了镇上之后也是赶来了莫家,此时正坐在莫光富的屋里,这也算是作为亲家的两人头一回如此安静地坐到一块儿。
“小妹?”下午末世谣才气冲冲地离开,这会儿不仅刘氏连夜赶来,连她也是顶着天黑来了,莫之初一阵诧异。
“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哥,这些药先煎给爹服下!”一瘸一拐地走进莫光富的屋子,末世谣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揉着脚。
“瑶瑶,你这脚咋了?”见得末世谣一脸痛苦,刘氏忙起身上前查看,这一瞧,那小腿已是肿了老高!
“没事的娘,路上不小心崴了一下。”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忍着痛上前探了探莫光富那跳动得越来越轻的脉搏。
“瑶瑶,你先看看你的脚,莫要给崴出事儿了才好!”莫光富一双老眼因为久病的缘故,已是深深地凹陷下去,此时一着急,神色乍一看上去更是有些恐怖。他当是下午生了气才回了婆家,哪晓得自家闺女是大晚上地忙着给自己抓药去了!
“瑶瑶,外头有人找!”正低头皱眉揉了揉脚踝,东成欢的声音忽然从外间传来,带着些怪异。
正疑惑这大晚上的有谁会找她找到这里来,门口便是进来了一个身影,释云邪踏进门口便见那纤瘦的身影坐于桌旁,一张神采奕奕的小脸上满是憔悴,只是一眼,便教他看得心疼。
“释云邪?!”不由得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找来的?钱如海?眼神微微一闪,不待再次开口,那人已是担忧地上得前来,蹲下身子执起她的脚腕便查看起来,也没理会莫光富刘氏的震惊与莫之初的脸上乍现的异色。
“你放手!”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忙抽出了呗被他捏在手里的脚踝,疼得一声闷哼,刘氏和莫光富可都在场呢,大晚上的也能找来,这男人真是堪称阴魂不散!
“这位公子请坐,欢儿上茶!”神色变了几变,后见刘氏与莫之初没有开口,莫光富也是垂下了眼,掩下心里的情绪。
“你是傻子吗?走路也能把脚崴了,大晚上的跑什么镇上?”盯着那泛红微肿的脚踝,释云邪心里一阵紧缩,嗓音不由自主大了些,却依旧满是心疼!
“你……”再一次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慌乱地瞥了两眼神色如常的自家爹和婆婆,末世谣一口银牙暗咬,在心里将释云邪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我没事了,瑶瑶你们有事先出去说吧,这位公子也是担心你。”年轻人的事情便由着他们自个儿去吧,许是病入膏肓,莫光富反倒是看开了不少。
双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顾不得几人的反应,释云邪微微起身,一手穿过末世谣的腿弯,一手揽住那柔软的腰肢,便是随便找了一间房,一脚踢开房门将人放到床上、按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前些日子放了血,身子还未调养好,我想着去福禄医馆为你找些药材,恰好听见钱如海说你爹出事了,担心你这傻瓜又做出什么放血救命的傻事,便急忙跟了过来。”一双深沉如水的星眸望进末世谣的眼底,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本以为眼前的人能安分些,孰料她竟然一拍脑袋,找到了办法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了房门便冲了出去。
“瑶瑶,快过来看……”莫之初一句话刚说到一半,便见得一脸急色的末世谣进了门。
“莫诗瑶!”一声怒喝随后而至,丝毫没能阻挡前者的脚步。
“爹怕是不行了!”咬了咬牙,莫之初盯紧了末世谣,沉声道。
“瑶瑶,你过来……”努力勾起唇角,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子,莫光富神色复杂之极。
“爹,你会没事的,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上前一把抓住那骨瘦如柴的手,末世谣又似痛苦,又似狂喜地轻笑着,说话间语无伦次。
“你别走!坐下、坐下!”勉强拉住那又要撒开自己的手转身出门的人,莫光富一脸严肃,呼吸间又是粗重了几分,吓得末世谣一动也不敢再动。
“你已是二八年华,如今已嫁做人妇,有些事本不该再瞒着你……”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末世谣眉心几不可见地一皱,终于,她一直困惑的事情,要浮出水面了么?
“你娘亲留给你的那东西,必要好、好好保管……”
“爹,那个破……那个瓷碗,已经被摔碎了……”不敢去猜测莫光富此时的表情,末世谣像是做错了事一般,低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碎了么……”无力地垂下手,莫光富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在那瓷碗底部,发现了这个……”抿着唇再次抓紧莫光富的手,拿出自己一直塞在袖子里的那小半块黑玉,桌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照射着那块黑玉里金线缠绕,金光隐隐浮动间光华万千!
“这……这是从那个破瓷碗里面所得?!”不待莫光富开口,莫之初首先站起身,不敢置信地望着末世谣手里的半块金鼎黑玉,疯狂之色隐现!
颤抖地掏出自己身上的两块黑玉,莫之初紧皱着眉峰,心下的猜测越发明晰。接过末世谣手里的半块黑玉拼凑到一起,已是隐隐呈半圆之势,心知再加上自己腿上的那一块,便只差最后一部分了,心里犹如掀起惊涛骇浪,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
后而进门的释云邪看着莫之初手上的东西,也是思绪百转……
“咳咳……”气氛犹自诡异,莫光富蓦地咳嗽一声,嘴角隐隐现出一丝暗红的血。
“爹!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从沉思中醒来,末世谣神色一慌,大步跨到床边,手忙脚乱抚着莫光富不住起伏的胸膛,一直隐忍的情绪在心头蠢蠢欲动,只觉得脑袋一晕,身子不由得晃了晃,释云邪忙站到身后托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瑶瑶,从小到大,你虽好奇,却从不曾询问过你娘亲的事情,这些我都晓得,爹老了,怕是再不说出来,就只得带进棺材里了……释公子是吧?”说着顿了顿,努力转眼看向一旁神色忧虑的释云邪,莫光富的眸子恢复了一些光彩。
“我可以信任你么?”牙关一咬,末世谣亦是不再躲闪地迎上释云邪灼灼的目光。
“……当然可以。”心头一动,心知这是她打算与他分享属于她的事情,释云邪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荡开一抹宠溺的笑意,温柔万千。
“小女自小性子喜静,有何事情也是闷头藏在心里,去年为了他哥哥方才嫁进了东家,更是懂事得叫我这个做爹的心疼,如今总算能有一个让她舍得敞开心扉的男子,还望释公子今后,能多多让着小女。”
“爹!你有事还是紧着说事儿吧!”脸色变了几变,瞥了眼刘氏,莫光富这像是在交代女婿的话听得众人心头一震,反观最平静的反倒是身为婆婆的刘氏,此时对上莫光富视线,胶着间某些不知名的默契流转在两人之间。
“瑶瑶,听你爹说完吧。”揉了揉末世谣的额头,刘氏笑了笑,示意后者不必多想。
二十年前,这天下本是四分,当时的四国分别为最北方的沧阑王朝、最南边的幡阳王都、居中的释沣国与靠近着南端幡阳王都的易族,易族易族却并非族们,而是释沣与幡阳之间的一小国。
娘亲本名易倾雅,乃是释沣国八王爷的嫡长郡主,自小习医、游历江湖,故很少有人能见得其真面目,而在江湖上,妙手神医九千雅除了的那一手医术为人称道之外,与幡阳大将军轩辕烈至死不渝的深情在一段时间内更是所有人的饭后谈资,虽是如此,却无人知晓神医九千雅便是郡主易倾雅——
直到易国灭,而罪魁祸首正是那曾与雅郡主许下山盟海誓的幡阳大将军轩辕烈,同时,神医九千雅与大将军不知为何,情陷僵局。传言某日,九千雅一剑刺入轩辕烈的胸膛,随后愤然离去,至于原因,自是不为凡人所知晓。
莫光富知道的不算很多,莫之初在一旁不时补充着,神色平静之极,接下来的事情莫光富更是不清不楚,只得莫之初继续接口:
“十多年前,我还未满八岁,只记得那漫天的火光充斥着易国皇宫,父皇临死将我交托给八皇叔,随后八皇叔垂危之际,雅郡主带着毒医冥乐赶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皇叔死在眼前,那以后一段时间,我不时便发现她总是一副想吐的模样,只道那是因为八皇叔的离世而悲痛欲绝,后来她带着我离开了易国,来到了这凉薄村。”
直到九千雅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易国郡主不知所踪,而他,一朝失去了一切,跟随着易倾雅来到凉薄村后不久,眼见着她生下了莫诗瑶,才知道她是怀了轩辕烈的骨血,而后来的事情,便是莫光富所瞒下的,易倾雅实则是离开了离开了凉薄村,而莫之初在得了毒医冥乐一身功力之后,已悄然开始计划一切——
“雅郡主并非我的生母,瑶瑶与我本身也不是亲生兄妹,只是易族血脉相同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着当年的蛛丝马迹,轩辕烈尚还在世,雅郡主又怎会去世?于是,爹百般隐瞒之下,还是叫我发现了那座空墓的异常。”
说着转头看了眼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末世谣几人,随后转向莫光富:“今年十五,我掘开了那座坟墓,只在那里面发现了这个——”
摊开紧握的手掌,两块金鼎黑玉片在灯光下再次闪闪发光,其间光辉几乎夺魂摄魄。
“难怪,我后来去了十里铺,发现那墓有动过的痕迹,却不曾细究。”莫光富脸色越发惨白,艰难地摇着头,想不到,莫之初竟是什么都已猜到,甚至,他所猜到的比他知晓的更多!
“这黑玉共有五块,如今瑶瑶手中有一部分,我早已得到了三块,便剩下那最后一块……我猜,定然在娘亲手里!”
“三块?”打量着那两块黑玉,末世谣一时间没弄懂莫之初所说的三块,还有一块在哪里。
顺着后者的眼神移动,最后落在那左腿之上——
“嘶……!”倒抽一口凉气,她不是没听说过这类事情,可亲眼见到,还是原身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大哥,这震惊简直是不可言喻!
紧了紧末世谣有一瞬间颤抖的手,释云邪看向莫之初的神色也是悄然变化,带着些钦佩与赞赏,竟然甘愿做十多年的废人,这等毅力非常人能有,莫之初,定是人中龙凤!
一开始还未看懂,后来见众人都是将目光集中到莫之初那残疾的腿上,东成欢渐渐明白了什么,当下捂住嘴唇,眼泪刹那间有如泉涌,她一直以来,将这个男人当成废物,就算后来释怀到逐渐沦落在那温雅的笑容之中,也未曾想过要真正去了解他的一切,如今听来,是多么让人不敢置信!
抬眼看了眼流着泪的东成欢,莫之初脸色一暖,伸出指腹轻轻擦掉那豆大的泪珠。
看得这一幕,刘氏悬着的心也稍微落下了几分,这一家人的身份都是那么可望不可即,只要自家闺女不会受啥委屈,她这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事情说得差不多,我也该歇下了,你们都先出去……”话音未落,微微抬起的手已是悄然落在,无力地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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