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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夺命天门的大小姐,自然不能配给他这个有罪之身,否则就不是两派交好,而是交恶了。但是魁星山人丁不旺,卜算对天赋要求过高,整个门派最兴旺的时候都没有超过百人。撇开长老一辈的,这一辈出众的人物只有他和一位师弟,而这位师弟,特有的天赋不亚于他的天目,却是人人都不敢接近的瘟神,算来,魁星山的未来,着实堪忧……大师兄的毛病又犯了,门派青黄不接的问题他插不上手,折柳的情况虽然有所转机,但也不算好。他只觉得内外交困,疲惫不堪,却要强撑着,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魔门派了个小卒子来,听都没听过!真是嚣张之极!”十一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奇怪的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至少面上来看,来的不是那个少将军忌惮的人物,少了很多话题不是吗?
苏越正要接话,一道传书飞进营帐。十一接过,扫了一眼,奇道:“咦!魁星山也来书了,明明没有通知他们啊,果然消息灵通。苏先生,你先看看罢。”他说着,将一纸信笺递到苏越面前。
苏越无神的双眼盯着那一纸书笺,迟迟不敢伸手去接,仿佛那薄薄的一张纸,有千金之重……
容晏非扛着折柳,用扛大米的姿势扛着一个美女,以一种优雅的姿势,爬上了百丈高的树木。
途中,他没有使用半分灵力,某些妖兽对灵力很是敏感。这个仙境并不平静,以东南西北为拆分,有草原、丛林、沙漠、冰原等等不同的气候,广阔的地界不仅风景优美,产出的妖兽也是格外凶猛。草原上有成群的狼妖和狮妖,这几天来,容晏非带着折柳,小心翼翼的躲过各种妖兽,隐逸在草原和丛林的交接处。这个地方有不少灌木,方便躲藏,还可以采集到一些野果,减少行军丸的消耗。厉害的妖兽在中心盘踞,也不会跑到边缘地带。但是由于折柳的特殊情况,鲜血的味道总是能吸引来无数妖兽,所以折柳每换一次月事带,他们都要换一个地方躲藏。
方才又有一群成群的妖兽被吸引过来,容晏非带着折柳,从容的找到了下一个落脚点。他爬到了树中央的位置,这样,上面的会飞的妖兽,下面林子里的妖兽,只要不刻意找,都不会发现他们。树上只需要小心一些毒虫,就可以安然度过。
折柳被容晏非揽在怀里,既是享受,又是煎熬。树上潮湿,细密如蚕丝的露水飘下来,像小针一样钻进她的骨头缝里,酸痒的痛。她重伤,容晏非也伤着,两个病号长期呆在这种环境里,伤自然好不了。而且树枝窄窄的位置,容不下一个折柳躺下休息,容晏非只能抱着她,防止她掉下去。两个人都别扭的很,都觉得自己白占了对方的便宜,这种不能言说的心思下,自然不愿意在树上多呆,只是在妖兽找来时临时用来避难。
他们这次倒了霉,树上居然有一条伪装成树皮的蛇在休息,这蛇有茶杯粗细,不动时就像垂在树枝上的寄生藤蔓。妖蛇修为不算高,不幸的是,他们在狭窄的树枝间,容晏非的枪法施展不开,再加上他扛着一个累赘,反而落在下风。当他终于一枪挑死蛇妖,将它钉在树上时,他的左肋也被蛇咬了一口,流出黑浓腥臭的污血来。
直到这时,折柳的眼泪脱框而出,鼻涕眼泪混在一张脸上,一片狼藉。战斗的时候,她不敢多出声,生怕影响了容晏非,战事结束,她依然不敢大声哭,担心又引来什么妖兽。她还记得,正是由于扛着她,容晏非的左肋疏于防范,才被蛇怪咬到。那蛇怪飞扑过来,灵活的没有擦到她的衣摆,一口咬伤少将军,一双妖瞳还盯着她,狡猾阴毒。她看的清清楚楚,蛇头是三角型的,有剧毒!
她恨死自己了,她动都不能动,帮不上半点忙,只能当拖累。要是少将军抛了她,一定不会被这小妖伤到。
她躺在容晏非的腿上,见他拿着匕首割开衣服,露出流着黑血的伤口,边缘泛着紫黑色的伤口破坏了白皙健美的身体的美感。她看着他割肉,放血,只觉得心如刀绞,痛的难以言说。
她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成了一个笑话。
“少将军,你,你一定要活下去!”她的声音带着还没哭干净的水汽,却又异常坚持,“我会的,我去做那个‘第一美人’!”
容晏非将伤口上药,包扎。折柳总算说出了他想听的话,他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无妨。我并非……挟恩相报之人。”
“不是的!是我自己,我自己决定的!”折柳艰难的摇动着勉强能动的头颅,吃力的说,“我想明白了,要不是少将军你带着我,我早就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救命之恩,就是把我这条命赔给你,也是应该的。可恨我还……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去做,我自己心甘情愿,才不是少将军逼的!……”她乱七八糟的说完,只觉得心头放下了一个沉沉的重担,若有明悟,熊师姑都光棍了一百多年,掌门师姐和李师姐也没个固定伴儿,不是都好好活着吗?她才十八,担心什么?反正再光也光不过同门去。
一声轻笑,在她的耳朵还来不及捕捉时,就犹如幸福的青鸟般消失无踪。
“你有,什么心愿?”她听到容晏非这样说,带着一点愉悦的,和空气中霏靡的丝雨一起,钻进骨头,那些酸和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点麻麻的痒。
“我不……”她刚想拒绝,突然,看到了一幕——
容晏非挑出蛇胆,轻轻掀起面具一角,面具柔软的,将他的下巴和嘴唇露出来,舌尖轻佻,将蛇胆吞咽下去。明明只是个解毒的过程,由他做来,就有说不出的味道。他微微侧过脸去,动作也很快。折柳眼前,晃着他那有些缺乏血色,最技艺精湛的画师也描摹不出的半边面容,嘴里的话,也变了初衷:
“我想……看看你的脸,面具下面的……”
容晏非的手抚上面具,有些愣了。
良久,折柳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面具上,施了法术,取不掉……”
意料之中,但也失望之极。
“不过,”他主动掀起半边面具,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若是,没有害人的名声,这面具,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折柳欢呼一声,马上又堵上了自己的嘴,眼中兴奋的狼光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头一次,她对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充满了期待和动力。
可惜的是,少将军吝啬的很,很快就将面具又合上了。折柳一阵失望,她刚看到那雪白肤色上泛起一点淡淡的胭脂色,很快就被无情冷硬的铁面阻挡。她没有反省过,是她那过于火辣辣的目光吓跑了难得的福利。
雨气,雾气,丛林中独有的草木腥气融合在一处,发酵出暧昧的湿漉漉的气体。
这点微妙的总是很容易被打散,一句话就可以——
“废物!一条小蛇还磨磨唧唧半天,爷都无聊到快睡了。果然只有一张脸能看。”
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目空一切的傲慢。折柳感到,身边的容晏非绷紧了身体,握着枪的手微微颤动,他的手一向很稳,这种颤抖,已经是难得的失控。
“喂,你们两个,哪个是‘第一美人’,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