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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公子,我也劝过叫他们不要打,嗓子都喊哑了,没有人听,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家主上寻找继承人,原是为日月堂的未来做打算,这些人偏偏求利心切,自相残杀,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早就习惯用武功解决一切了。”肖莺儿微笑道:“公子若是看得不顺眼,大可以用武功,把一切事端压下来。”

    容若只觉一股怒火直往上冲,四周到处呼喝声不绝,兵刃相击声不断,到处有鲜血溅,到处有惨叫响,让他感觉直如置身炼狱一般,一时竟也顾不得思考是否可行,冷喝一声:“我就压下来给你看看。”

    他本来因为晕血不适而苍白如纸的脸上一片端然,眼中闪烁着毅然的光芒,整个身子站得稳稳,忽然间张口,就待以全身内力发出一声大喝,试试喝止众人。

    肖莺儿不知为什么,目光一触他此时的眼神,心中竟是一悸,想到他再有本事,怎能一人压得住数百豪杰听他的话,若是触犯众怒……心念至此,肖莺儿忽的脱口叫道:“公子不必如此,我让他们立时停下来就是。”

    容若一怔:“什么?”

    肖莺儿微微一笑,足尖微点,人轻飘飘掠上最高的一棵大树:“各位请住手,今日是乞愿日,照风俗,一年一度,从午时开始的乞愿箭此时就要开始准备了。大家不管有什么愿望,都可以通过射箭来求神意,从午时到子时,愿各位可以尽兴。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准备,也不影响别人的乞愿神射,大家不管有什么仇怨,也都暂请住手,且等过了这个乞愿的吉时,再各自解决不迟。”

    她的内力不弱,声音又清悦好听,即时传遍满园。

    打斗的人,有一大半停了下来,另一小半,则被其他在园中穿梭的仆人忽然出手分开。

    肖莺儿又道:“今日我主人也请了许多贵客,共待吉时。神箭乞愿于天,更不能被打扰影响,如果还要继续打下去的,请出去打,从此不要做我明月居的客人。”

    这话说得重,剩下的一小半纷乱的打斗,果然即时停止。

    性德低声解释:“乞愿日是原楚国旧地的节日,楚国人以骑射起家,所以每年的十一月八日,便是他们的神箭乞愿日。从午时到子时,都可以向选定的箭靶射箭,人们相信,射中的话,苍天就可以让他们愿望成真。楚国入主梁国后,这个风气也带到了梁国。射箭本来就是热闹好玩的事,所以以前的梁国百姓也开始喜欢这个节日,每年都有大量的人射箭乞愿。根据乞愿日的风俗,乞愿之时,是神圣的时刻,不能受到影响,这个时候,若是一群人到处乱打,别的人如何静下心来,宁神射箭。”

    容若听得只觉新奇有趣,萧遥却感莫名其妙:“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啊!你要解释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性德即时闭口不言,神色始终是淡淡的。

    肖莺儿轻盈盈自树上跃下:“容公子,如此你可放心了。我们去你的住处看看,是否合心意?”

    容若向四周望去,所有的杀戮争斗已经停止,刚才打生打死的一干人,全似没事一般,好像方才根本不曾杀戮生命,摧残**。

    地上的?铺濉2兄?4饪椋?蝗赵绿玫南率粞杆偾謇恚?厣系难?U?蝗艘郧逅?_净。一切的杀戮余迹,都可以轻易被掩饰,很快,这里又是阳光下,清清朗朗的好花园、好住所。

    只是这样的平静,也最多只能保持半天,那些武林人,每个人眼中都满是猜疑和防范,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充满着戒备,充盈着力量,随时准备投入任何战斗中。

    容若心中一阵黯然,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住处。”

    肖莺儿领着容若一路往里走,绕过几处假山,行经两处清池,然后一指前方一排飞?秀阁的三层小楼:“这里是贵客的住处明秀阁,共三十个大房间,房间里又有大小隔间若干,就算是带了四五个下人在旁服侍,也够居住了。现今,只有十三间房有人住,一间已是萧公子的,其他十二间,也有容公子的熟人。柳清扬柳老英雄一间,柳非烟柳大小姐一间,谢醒思谢公子一间,何修远何公子一间,另外还留了一间给陆大人,只是大人公务忙,只怕今日是来不了的。”

    容若听得奇怪:“怎么回事,他们也来争做明先生的徒弟?”

    “自然不是,主上请济州城中几位最有脸面的人物,来做公证人。

    柳老英雄自从上次柳小姐被掳后,再不放心,所以走到哪里,必要带着柳小姐。谢会长说他不擅武功,所以派了学武最勤快的爱孙过来。

    神武镖局的何夫人,几乎很少抛头露面做应酬,一向是由何公子出面应付一切的。其实这几位也不会真的长住,只是偶尔有空就过来,哪一位不是大忙人,谁敢真叫他们一直住到最后决定人选之时啊!不过,其他几位客人,倒都是江湖上的名人,武功高,身分高,本领高,地位高,竟也赏脸,要来争夺传人之位,我等怎敢怠慢。公子若有兴趣认识,我来为公子介绍。”肖莺儿漫声细语地引着他们走近明秀阁。

    这处明秀阁果然是贵客住的地方,四周花柳依依,景致美丽,不似别处单调。

    前方有非常广大的练武场,一应各种兵刃,早就摆放妥当,无论是自己练功,还是互相交手,都十分宽敞方便。

    练武场前是一池碧水,清水游鱼,颇有意趣,水上,高低不等的插着一根根竹竿,想是用来练轻功用的。因贵客必是难得的高手,所以不用普通的水上木桩,而用这最脆最细,最难受力的竹竿,倒也是一桩巧思。

    容若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跟着肖莺儿走。隔着明秀阁还有四五丈,已有几条人影,如飞一般迎上来。

    跑在最前的是谢醒思,飞跃而来,兴致极高地招呼:“容兄。”

    叫声未止,另一个人影已越过他,带着一抹流光,直冲向容若。

    容若往后一缩:“柳大小姐,救你的人是我啊!你不会因为恨我三哥,所以要抄斩我全家吧!”

    柳非烟人刀俱势如闪电,声音里满是怨愤:“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容若挑眉叹气:“好好好,在你看来,洪同县里无好人,我也就懒得和你讲理了。”

    苏良和赵仪没心听他与怨恨满胸的美人斗嘴,一起挺身向前,按剑待发。

    不过他们的准备并没有用上,因为柳叶刀还在半空中,持刀的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非烟,不可莽撞。”何修远皱眉低喝。

    柳非烟美丽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中满是悲愤,一会儿盯着容若,一会儿看看何修远,忽的奋力甩开了何修远的手,扭头自回房间去了。

    容若微微一皱眉,只觉这素来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此时的表情特殊,倒不像仅仅只是怨愤旧事。

    他心中还在思忖,何修远已抱拳道:“非烟莽撞,多有得罪,还望容公子念她劫后心绪不宁,不要计较。”

    另一个声音几乎也在同时响起:“都是小女不懂事,还不曾谢公子相救之恩,反而恩将仇报,我代她向容公子道歉。”

    是柳清扬龙行虎步而来,人未到,声先到,语气温和,面带笑容,又变回一个慈祥长者,当初那震动天地的凛然之威,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容若忙笑着说些客气客气,没有关系之类的无聊话,谢醒思也以晚辈之礼见过,萧遥躲不过,也只得客套两句。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样子英悍的年轻人走近过来,施礼道:“小人特来为主上传话,主上已在正厅摆好酒席,相请柳先生、柳小姐、何公子、谢公子、容公子与萧公子赏脸。”

    容若笑着一指明秀阁:“里头其他人呢?”

    肖莺儿笑道:“里头的人虽相比外头别的人,身分高些,武功高些,势力大些,本事大些,毕竟还远不如主上,否则也不必来求做主上的弟子继承人了,主上自是不便宴请他们。”

    容若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也是来应徵的啊?”

    肖莺儿嫣然一笑:“公子的心意,岂在区区日月堂?这话是主上亲口说的,再说,公子的身分,又岂是旁人可以相比的,便是怠慢了天下人,岂敢怠慢了公子。”

    容若叹气摇头:“莺儿,真想不到,你竟生了这样灵巧的嘴,我说不过你,想来大家也都不会驳明先生面子,你头前领路吧!”

    其他众人也一起点头。肖莺儿在前面领路,大家一边跟着走,一边闲话聊天。

    谢醒思拖了容若就埋怨:“此处危机四伏,凡是要当明若离徒弟的人,随时会有被别的竞争者杀死的危险,你跑来做什么?”

    容若笑笑:“闲着没事,来玩玩。”

    “玩玩?”谢醒思提高了声音。

    “别担心,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容若的安慰,明显不曾让谢醒思放下半点心,只是扭头又去瞪萧遥:“萧兄,你固然文彩出众,武功却实不是你的长处,你又何必来凑这热闹?”

    “我一向任意而为,从来不理轻重的,谢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当日谢老先生礼聘我时,也亲口许诺绝不干涉我的自由,谢兄如今倒要管起我来了。”

    谢醒思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我一片好心,你们全踩在脚下。

    你任性胡为也就算了,怎么也不想想嫂夫人。你若是有个什么危险,嫂夫人怎么是好?”

    “放心,我与芸娘,早有约定,不管是谁死去,另外一个人都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得精彩,活出千百倍的快活,活出两人份的幸福才好。”萧遥不以为意地一甩袖子,袍袖被风吹得微微拂动起来,他的声音悠悠,随风而起。

    “我来这里的事她知道,她才不担心呢!今早我出门之时,她还叮咛我多在明秀阁中住几日。她不用陪我,也就有空约城中四大才子,去月影湖联句斗诗,招妓游乐呢!”

    容若在旁边忍不住心中讶异:“招妓游乐?”

    “是啊!芸娘就是这样洒脱的性子。与名士共游,赏玩文字,又招来美妓,歌舞助兴,这是常事。记得当年在京城中,她与八位名士竟夜斗诗斗酒斗词斗画,负者或饮三杯,或抚一曲,或歌一首,我一大早闻讯赶去,她一夜尽兴,居然已经连弹断了六根琴弦。其他人都醉得东倒西歪,她倒越喝越精神,用一根弦,竟然连弹了七支曲子给我听。”说起往事,萧遥唇边不免渐渐露出温柔笑意来。

    容若听得神往:“嫂夫人的名士风流,真个叫人钦佩。”

    谢醒思脸上一片神往之色:“莫非此时嫂夫人仍在月影湖做歌吗?

    我曾听说嫂夫人初到济州,发帖约济州才子比文,烟雨楼头,七天七夜,连会了一百余人。初时比诗比词比文章比书画,无一人可及她,后来众人合力灌她的酒,最后,那些自命酒量过人的名士高人,全醉如烂泥,嫂夫人犹自手挥目送,一手持杯饮酒,一手挥笔作画。后来别人再与她比琴比棋比箫比歌。她自抚琴吹箫,且歌且吟,竟引得烟雨楼下,百姓围聚不散,只为一聆仙音,醉态狂放,风流意境,又引得济州城妓行中的行首,无不奉金捧玉,前来请教音律之艺。七日之后,嫂夫人乘兴而去,世人犹传,嫂夫人歌声琴声,萦绕于烟雨楼上,三日不散。可惜当时我在外地游玩,等回济州时,只是耳闻盛况罢了。

    这几年来,日日盼望,奈何嫂夫人再没有当年的兴致,行此奇事,怎么现在,竟忽然与人于月影湖中,斗文弹唱呢?”

    “是为了我吧?”容若沉声道:“嫂夫人虽喜着男装,与男子中争才名,偕美妓游山水,但未必喜欢事事如此招摇。当日初来济州,是为了显示本领,一会济州才子,如今已在济州多年,再做这样的事,想必是为了我。妓院来往三教九流,达官贵人、一方豪霸都多,消息最灵通,而济州城的才子名士,势力未必强,但声望极大,根基又深,耳目想来也广。嫂夫人必是见我寻找不到韵如,日夜忧心,所以才这样招了众人来,明为斗文作乐,暗是为我探听消息。”

    萧遥一掌拍在他肩上:“大家一场相交,心知便是,不必太放在心间。芸娘是个逞强好胜,喜欢独占风头的性子,你真当她全是为了你吗?”

    容若但笑不答,心中有一股暖意,徐徐注往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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