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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冷哼道:“他学过你们儒家一招半式没有,怎么有脸喊师弟?”
读书人摇头一笑,“我家先生用最后一段儿光阴在那个地方,收了三个弟子,他们自然会承认的。”
大真人无可奈何,那个臭小子死活不愿承认自个儿是道门弟子,他也没法子。
也只能转头看向那三位炼虚,黑着脸问道:“脸呢?”
可那三位炼虚却无什么惊慌之色,反而笑着问道:“三位圣人这是要坏规矩吗?我们渡劫之下的修士,其中恩怨你们好像管不着吧?”
大真人哈哈一笑,说打不死人就行了。
…………
一处河谷凭空出现一座院子,那河谷是由两条河水汇成,两侧皆是石崖,唯有一条蜿蜒小路可以离开。
钟守矩跟溪盉,还有溪盉的母亲,可都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丘玄聪惊疑不定,试探道:“你他娘的真是古神转世?”
张木流翻了个白眼,摊开双手给几人看,手心全是汗水。青年没好气道:“转你个头,我是怕跑不了,才编谎的。”
姜末航凑过来问道:“三个炼虚而已,弟妹加上你我,拼着受点儿伤,应该问题不大吧?”
院子里的绝美女子缓缓走出,摇头道:“柢邙山太近,说不好会不会有渡劫出来,咱们能跑已经很好了。”
岳然叹了一口气,“好一个柢邙山,好一个与胜神洲同寿的大宗门,我算是见识了。”
白衣青年不曾言语,走去钟守矩旁边,轻声问道:“我已经招惹了很多人,你们两个愿不愿意跟我回木秋山?”
不用钟守矩回答,溪盉抢先答道:“溪盉要去张先生山中照顾师傅,还望先生答应。”
张木流笑道:“然后呢?”
女子声音冰冷,缓缓开口:“是师傅教我的柢邙山术法,终有一天我会替师傅问剑,拆了那座柢邙山。”
青年哈哈一笑,这丫头真是志向远大。就连自个儿,都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底气去走一遭柢邙山,不过无论要多久,只要活着,那就一定会去的,而且不光是此地众人,还有小竹山的游子们。
岳然问了一句,“这是你炼化的秘境?咱们逃得掉吗?”
青年微微一笑,率先顺着蜿蜒小路往上,几人相继登山,爬上石顶端时,天地猛然变换,再打量周围,已经在木秋山靠近西边儿的一处山峰。
估摸着自个儿回来的比方葱他们还要快呢。
白潞瞬间出现,是本体,“青麒都跟你说了是吗?”
张木流没好气瞥了其一眼,问道:“蓝华伤势如何?”
白潞摇头道:“他的本命剑是以心血温养的,两柄本命剑同时破碎,反噬伤害极大。就算你拿天材炼药,也最多让他多活百年,想要重新修炼是没有丝毫希望的。”
离秋水问道:“就算把本命剑修缮好也不行吗?”
白潞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他不像你,没法儿修缮的。”
众人皆是沉下脸色,张木流换了一副笑脸,与背后几人说道:“麻烦你们帮我寻个丹炉,我得给蓝华前辈炼几味药。”
说完便御剑往主峰方向去,张澜已经在等他了。
离秋水叹了一口气,打算等方葱跟刘工回来以后,一起返回小竹山。那些人说不好会对小竹山有什么小动作。
张澜原本想把蓝华安置在秋潭边上,可略微有了点儿精神头儿的蓝华却死活不愿意,只在半山腰挑了个旧宅子住下。
张澜领着张木流往那处宅子走去,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说,到了门前才开口道:“山主,你最好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与他闲聊就好。”
张木流点了点头,这点儿事儿他还是知道的。若是以异样眼光去看蓝华,只会让人自卑罢了。
一步过门,弯弯绕绕走了几处院子,张木流一把推开一处门户,进门去还没有说话呢,躺在床上的蓝华便笑着说:“好小子,山头儿不错。”
明明都打好主意只笑着聊一会儿,可看到蓝华那副模样,张木流还是没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
“原本不想说这些的,可有些忍不住。是我对不住你,若是没让你掺合进来,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青年极力掩饰悲伤,硬是憋着一副笑脸,可这那儿憋得住?
蓝华笑了笑,眼睛看向一张椅子,示意青年先坐下,然后才笑着说:“你对我说对不住,其实我还想谢谢你呢。若不是你,我怎会知道曾经引以为傲,与胜神洲同寿的柢邙山,居然是一处粪水池子,又黑又臭。”
张木流哈哈一笑,故作轻松道:“那你不是要好好谢谢我?”
说着说着,青年猛然去到床边,紧紧握住蓝华手掌,咬牙道:“木秋山给你养老,你得赶紧好起来,然后帮着我教人剑术,起码得给我教出来十个八个剑仙才行。”
蓝华身体微微颤抖,片刻后笑着说:“你小子当什么烂好人?我都成了这样儿了,你留着有什么用?”
张木流沉声道:“有用,溪盉跟钟守矩我给你带来了,他们以后都会是木秋山的嫡传。终有一天我会带着他们去平了柢邙山,这一天或许来的很晚,但你要相信我,得多活些年。”
蓝华看着房梁,喃喃道:“我尽量。”
外边儿有人喊了一声师傅,接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女子一步进门,见着床上躺着的蓝华,眼眶立马发红,滴滴晶莹不断落向地面。
张木流起身拍了拍溪盉肩膀,轻声道:“你们聊着,我会治好他的,你放心。”
说完便离开屋子,等出去时,发现钟守矩还是拿着杀猪刀,盘腿坐在大门口,像是比溪盉还要难过的多。
张木流气笑道:“你他娘的到了我的山头儿还要拿着杀猪刀?”
可钟守矩没笑,“张先生,不对,现在该喊你山主了。我想问你个问题。”
青年点了点头,钟守矩便说道:“我其实知道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个故事,其实是哄我的。可是我就是想看看,以我一人之力,能不能让凡俗武道登天,你说,我能吗?”
张木流沉默片刻,轻声道:“最早哪儿有修士?有人能以吸取天地灵气而长生,为什么不能有人以凡俗武道走出一条别样的通天之路呢?只不过,身前无人最是难。”
要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一条崭新大道,极难。且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
杀猪匠收起杀猪刀,背靠着墙壁静默无言。
有个一身墨绿色长裙的少女急匆匆跑来,离秋水跟在后边儿。
方葱鼓起勇气说道:“你不要伤心嘛,我们都在呢。”
张木流面色古怪,与离秋水相视一笑,走过去按住少女脑袋使劲儿摇了几下。
方葱气呼呼道:“我怎么感觉你拿我当闺女养着了?”
离秋水附和道:“我早就这么觉得了,你小心早早吃醋啊!”
青年哈哈一笑,说我可不敢当你爹。
方葱想了一会儿,抬头轻声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徒弟,可我不会认你这个师傅的。”
青年点头,说了一句好,忍住没喝酒。
腊月初一那天,离秋水带着刘工与方葱离开,返回小竹山。也打算在张木流曾经练剑的那片竹林子,给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好好教教剑术。
给人打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以后自个儿闯荡可怎么办?
而张木流则是在山中继续稳固护山大阵,一边儿与张澜商议各峰命名,一边儿给那三十六处府邸修建提一些建议。
只不过他的建议,没人采纳罢了。
等了半个多月,眼瞅着年关将近,柢邙山依旧没人来寻事,张木流觉得有些奇怪,却又实在没察觉到附近有人偷偷窥视。
木秋山落地之后,张木流倒是发现了个意外之喜。一进木秋山,那股给人窥探的感觉就会消失。
白麒麟渡劫将近,青爷忙前忙后的。龙大也跟着瞎忙,一天天的不见人影,张木流都想着真让那家伙王八驼石碑去了。
腊月二十那天,木秋山终于来客人了,那客人张木流还认识。
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相貌俊俏的年轻女子到了木秋山外。男子跪着磕头,求剑候大人救救两个女子性命。
这家伙的奢华马车已经消失不见,四个扈从也不知是死是活,两只蝴蝶精魅再无先前那股子优越感觉,倒像是个山中出来的村妇。
张寒漱缓缓走去山门,如今这个不再喜欢衣着清凉的女子,在成州尚未建成之前,负责木秋山待人接物。
女子看着那从骧龙府一路逃来的三人,心说自家山主怎么老能遇到这些事儿?不过自个儿都算是他捡来的,怎么说?
张寒漱笑盈盈站在一旁,这女子相貌自然没的说,身材纤细,弱不禁风似的极其惹人怜。她对着孟鲁司嫣然一笑,轻声道:“我们山主让我问问你,救两只蝴蝶,我们山头儿留着采蜜吗?”
孟鲁司苦笑着说:“我跟夫人从前太惯着她们,惹了祸事都有我们兜底。现在夫人走了,我也没多久活头,就想着尽力保她们一命。来这儿也是碰碰运气,哪怕剑候大人要收她们做妾做婢,我也代她们应了,活着就行。”
张寒漱笑道:“就为了两只蝴蝶?”
孟鲁司苦笑道:“对我跟我夫人来说,她们是女儿。”
彩蝶跟素蝶只是跪在地上,深深埋头,由始至终一语未发。
张寒漱冷着脸喝道:“你们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