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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余钱肩膀,叫了一声余老弟,转身背对着妖苓。转身之际便一口鲜血涌出来。
余钱肩膀微微一颤,其实是张木流的手臂打颤。他赶紧从袖里乾坤取出个布袋子,从里面取出来一枚药丸,就要往张木流嘴里塞。
张木流摇了摇头,笑着传音:“我本来就伤势很重,硬撑着与人打斗,也就是想试试自己到底能撑多久。我那雷法牢笼撑不了多久,也只能先放他们离开了。”
白麒麟当然留得住袁路他们,可张木流觉得,在这破石岛上,事儿还没完。
这么大动静,这岛上的岛主半点儿不在意?聚了这么些个合道修士,那位岛主面儿都不露,不奇怪吗?尽管他不顾阵法外的人死活,可这么多合道修士,他半点儿也不担心?
调动灵气把掉在身上的血水洗净,张木流才缓缓转头,看着鹿背上的小姑娘。妖苓嘟着嘴巴低声道:“饭主儿为什么躲着我?妖苓看的到的。上次就背着我,这次还不让我看见,为什么?”
张木流有些疑惑,小丫头现在完全没有修为,她怎么看到的?
他缓缓转身,笑着对妖苓说道:“你的饭主儿得一直以顶好看的样子对着你,我怕你见着我狼狈模样,就不喜欢我了嘞。”
小丫头撇着嘴哼哼道:“又不是没见过你狼狈的时候,也不晓得谁在那破道观里装读书人,白衣服画满了泥巴花儿,还在泥巴里打滚儿。”
张木流赶忙把余钱推出去,笑着说:“你看看,我给你找来一个正儿八经的俱芦洲人,你们两个先聊着。”
小丫头顿时被转移视线,骑在白鹿身上笑嘻嘻看向余钱,半晌后问了一句:“你哪儿的?真是俱芦洲的?”
余钱扯了扯嘴角,朗声道:“那可不。”
这个年轻道士只会儿有一种特别不好的直觉,好像张木流从一开始,为的就是骗他去看孩子。
龙大那边儿已经完事,一帮喝酒的汉子稀里糊涂聚在酒铺外面淋雨,自己咋出来的都不晓得。
这龙头鱼身龟甲的异兽,跑到张木流身边,求夸奖似的,“少爷,我这一手,耗费了足足二十年修为,供奉的事儿,咱可不能反悔呀!”
张木流没搭理他,往妖苓招了招手,小丫头马上会意,拍了拍白鹿脊背,那头大白鹿就变作一只小猫大小,反被妖苓抱在怀里。
小丫头几步跑过来,伸手拉住了张木流的食指,两人一晃一晃的往酒铺走去。
这会儿的酒铺可不冷清了。
一袭白衣还坐在原来那处角落,此刻多了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烤鸭的小丫头,还有个一身白毛的雌鹿。
张木流对着张澜说道:“前辈,你的伤我能治,而且丝毫不费力。只不过……晚辈有个小小请求。”
张澜作揖行礼,笑道:“张公子是我救命恩人,有什么事儿直说就行。”
张木流讪讪一笑,酝酿一番后还是不知怎么说出口,这事儿破天荒让人难为情。
实在是没法子,他只得开口道:“其实……晚辈回乡后准备自立一处小小山头儿,可奈何人手不足。正好前辈在这儿待不下去了,不如先跟我去看看?到时留走,全凭前辈意愿。”
顿了顿,张木流笑道:“不过有个事儿得跟前辈说清楚。我的仇家,可比前辈惹得那处山头儿吓人的多。”
张澜一步上前,没有丝毫停顿,抱拳道:“张澜拜见山主。”
张木流笑的嘴都合不拢,赶忙上去扶住张澜,笑着说:“张大哥千万别多礼,我那山头儿,能当家做主的人,暂时就你一个啊!”
这张澜应该是从合道境界跌落至分神境界的,只要将他伤势治好,便是一大助力。
张澜被搀扶坐下,笑着问道:“山主,咱们山头儿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就要以此自居了。”
白衣青年面色古怪,伸手拍了拍张澜肩头,说会有的会有的。
呀!未来山头儿,除了自己与刘工,终于有了第三个人了。
余钱凑过来小声道:“张大哥,让我也当你那山头儿的供奉?旁的不说,你那护山大阵我包了。就是钱得你掏。”
张木流眯眼道:“你的大阵,费不费唾沫?”
年轻道士转头开始喝闷酒,太扎心。
这会儿心情最不好的就是张寒漱。两个半大家伙管那老家伙叫哥?那我成了什么辈分儿了?剑修了不起吗?
女子冷笑道:“张澜,你想跑?门儿都没有,你去哪儿我就跟哪儿。”
张木流哈哈大笑,说都要,都要的。
几人开始喝酒,两个中年刀客已经退走,不知道去了哪儿。
张木流一缸酒水已经见底,余钱又在以头槌奏乐。一对儿父女坐在一张桌子,相视无言。有个年轻伙计偷偷回了后边儿住处,从枕头低下翻出两把短刃,眼珠子通红。
游方从来就很喜欢哄小丫头,这会儿一道柔和剑气托着妖苓,小丫头略微有鼻息声响起。
外边儿天色微微亮,雨犹未停,张木流终于喝完了一大缸无甚滋味的酒水。
一袭白衣孤身往岛屿正中间的大阵走去,岛主谱儿大,我张木流去找你就是了。
即便余钱那时没有出手,张木流也不会怪他。年轻道士也只是个路人而已,人家凭啥管?可最后余钱还是管了。
远游人生路,见不平则起,江湖人愿意如此。
可愿意却不是非得。
只一句话便可让人闭嘴,“我凭什么管闲事,凭什么帮你?”
这世上没有谁天生就欠谁的。
长大之前还有父母愿意管,长大之后,旁人凭什么管你?
而那岛主,这岛上事,他本该非管不可,可直到袁路几人退走,依旧没见着这位岛主大人。
为何非得管?因为他在那个位置。
三教修士看来无暇顾及这个小小岛屿,只顾着运钱是吗?
张木流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打了那个岛主后,蹦出来个境界高的三教修士。
大阵入口处有两个元婴修士镇守,看情况这两个修士也没本事打开大阵,看来这些人对这大阵信心十足啊。
其中一个修士拦住青年去路,冷声问道:“此地不能进,立马掉头离去。”
张木流淡淡道:“那就把岛主叫出来,我与他有些道理讲。”
两个元婴修士皱眉之际,有一穿着白色儒衫的青年凭空出现,岁数三十上下。
这位岛主看了看张木流,摇头叹气道:“跟我走一走?”
张木流冷淡道:“剑锋走一走?”
儒衫青年皱了皱眉头,身形一闪而逝,未曾背剑的张木流也跟着消失不见。
这位岛主有与张木流差不多的小秘境存在。
再现身时,两人身在一处大河之畔。那河水像是从虚无处来,到虚无处去。
年轻岛主问道:“脾气这么大?”
张木流冷声道:“分人。”
两人同是白衣,那位岛主略显文人风范,而张木流横看竖看都是个游侠儿模样。
两人一搭茬儿就炝火不停,好在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
年轻岛主无奈道:“你还觉得我只是个合道境界的修士吗?这处要紧地方,只是合道看守,也太过儿戏了吧?”
张木流盘膝坐在河畔,看着脚下汹涌河水,淡淡道:“有强者气力,没强者肚肠,读书人活成你这样就离气死自己先生不远了。”
儒衫青年气笑道:“好小子,嘴皮子够利索的。可你觉得是阵法内的成堆灵玉重要,还是外面住着的那些酒鬼与亡命徒重要?”
张木流答道:“看善心多少。”
年轻岛主顿时无言以对,心说这年轻人就看得到不作为三个字。
那位岛主摇头一笑,问道:“看你样子,也是有圣贤开蒙的,读过不少书?”
同是白衣,却盘膝河岸的年轻人淡然道:“不敢说多,只是读过几本而已。”
年轻岛主笑道:“有善心而举善行,是好的。可你不觉得自己私心太重?你这小家伙一开始就察觉到了那几个牛贺洲人,还要故意做戏,比我差不了多少吧?”
张木流听了这话,其实已经气消了一半儿。这家伙知道自个儿耍小心眼儿,说明一开始他就看着那处酒铺呢。
张木流皱眉道:“明明看着,为何放任不管?”
年轻岛主只是看着年轻,岁数其实也是不小的。他笑着说道:“你觉得若是你不出手,我会不会出手?”
说真的,张木流并不觉得这位岛主会出手。
岛主没好气道:“若不是见你那艘渡船来了破石岛,我早把那艘牛贺洲来的小船打沉了。”
张木流皱眉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多管闲事?能从一艘渡船看出来?”
年轻岛主微微一笑,挥手间便有一艘与张木流一模一样的渡船漂浮河水之中。
那年轻岛主笑道:“你这船是莲舟道人的,当年我们九人定制修士货币模版,船是墨家的一个老头儿造的,这世上一共也就四艘。”
九人造钱,却只有四人得赠渡船。
这位岛主白衣儒衫,单手负后,笑着说:“那船能到你手里,说明余莲舟认可了你。”
许多年前,有个墨家的老头儿以夺天之工造了四艘渡船,分别赠给当时已经不算年轻的四个修士。
那老头儿还说:“核舟不是送给你们,我这核舟是赠予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