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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与张木流说道:“木流哥,我想到了一个搜集消息的好法子,可不知道怎么去做,你帮我想想?”
张木流笑着让其先说,少年开口道:
“我想着,我们可以开个铺子,花钱买些别人的故事,所见所闻,或者一些新鲜事儿,以此转而做成纸版,卖出去,以此赚钱,也收集消息。”
青年闻言也是十分惊讶,这个主意非常不错,于是略微思考后说道:
“可行,我们可以先试着去刊登一些趣事,也可以在得到本人同意后,将其事迹写在读物上。不过这事儿得在大宋先开始,别国不太方便。可以先试着写一些新颁布的国策,哪些大官儿都做了什么,当然这些都要征求别人同意才能写,不过在宋国就不必那么麻烦,你哥我好歹是个侯爷了!”
陈辛左闻言非常高兴,可马上就有些脸红,轻声道:
“到时我带着婉禾可以吗?”
张木流笑道:“只要你能有这个本事让人家跟着就行!”
……
一处宅院内,院子里几人正在喝着酒,一旁的一个年轻人笑着说:
“公子,我听说御风镖局门口挂起了一个宋国侯爵的牌子。”
正当中的锦衣男子闻言,不屑道:“在我梁国挂宋国的令牌,他是要造反吗?”
说罢院子里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中年人,对着这位太后亲侄子说道:
“吕钟云,你还是想清楚,那块儿牌子的主人,是宋国最权重的王爷的义子,你最好估量一下你的份量与他的份量。”
吕钟云依旧笑着道:“马先生您也太多虑了,有您在我身边,即便轩王来了又如何?”
被称作马先生的中年人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次日清晨,吕钟云大清早便带了一队人到御风镖局,一帮人在门前嚷嚷着,要将徐婉禾带去做吕府夫人,活脱脱一副纨绔模样。
只是谁也不敢去门前把那块儿牌子摘下来,弄不好就是要挑起两国纷争。吕钟云虽然是个草包,却也知道些内幕消息。如今各国都忙着治理水患,特别是宋梁两国交界处忽然多出了几处大泽,需要两国携手治理。而梁国境内的云梦泽与彭泽也是将将稳定下来罢了。这时但凡有些小摩擦,都够他吕钟云喝一壶了,他那位才三十多岁便做了太后的姑姑,也难给他好果子。
所以一帮人只得站在远处叫骂,而不敢上前推门。
吕钟云身旁的马先生脸色难看极了,给这个不学无术的败类做护卫,真是把自己的脸丢光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衣背剑的青年缓缓打开门,伸手取下门环上的牌子转而系在腰间。
只见张木流笑盈盈的走出大门,朝着那位金丹期的马先生道:
“请问是谁打伤我弟弟的?”
马先生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吕钟云一步走上前,笑着说道:
“我!大梁北山伯。”
张木流哦了一声,一挥手便将这位北山伯拍飞数十丈,狠狠撞在地上。马先生刚要有动作,又是被青年悬空一巴掌便拍飞,更远。
白衣青年看着还站在门前打颤的一伙人,冷漠道:
“你们可以去喊人!晚上或者明天我都在的,要是不来,那我就要去登门拜访。”
那位马先生已经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说: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封侯,这么年轻的金丹,也是不易了。”
张木流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这个看似不与吕钟云是一路人的中年修士,撞烂了一排房屋后便不再动弹,起码也要躺上几个月。
白衣青年冷声道:“你只会比他更恶心人。”
青年说完便转身进门,门前一伙人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二人抬起,飞快离开了这里。
一个金丹修士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当这个草包的狗腿子。那两人若是一起时,肯定是以那位马先生为首的。
就像两人在河边发现一个溺水的人,一个不会游泳,站在一旁看着。一个水性极好,也在一旁看着。前者是爱莫能助,后者是见死不救!
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堆少年,特别是栾沮池,一副崇拜不已的样子。莫淼淼跑过去抓住张木流的手,小声道:
“你好凶啊!”
张木流把小姑娘抱起来,笑着说:“可是他们把辛左打的都下不来床,我这样对他们也不是太凶吧?”
莫淼淼点了点头,说好像是。
这天的午饭是徐抱舟强拉着青年一起吃。张木流对自己判人高低的本事已经不再有任何信心,但对分人善恶,却颇为自得。徐抱舟绝对就是那种愿为他人不平的江湖汉子。
张木流笑着说:“您是辛左的师傅,那便要高我一辈儿,我叫您一声叔叔您不会不乐意吧?”
徐抱舟也是笑着答道:“你小子是想着让婉禾与辛左一起去洛阳吧?”
白衣青年笑道:“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啊!”
这位御风镖局的总镖头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可是辛左是修士,婉禾只是个常人而已。我当然看得出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可若是将来婉禾都老了,辛左还是个年轻模样,那该如何是好?”
张木流拉住徐抱舟的手,此刻这个汉子就只是一位父亲。青年轻声道:
“婉禾与沮池都有修道潜质,这个您大可放心,只不过……”
张木流欲言又止,那汉子却十分豪爽,对青年笑道:“只不过我不是个修道的材料是吗?”
张木流无奈点头,可徐抱舟却如同大口饮了酒似的,起身大声道:
“修士也好,江湖人也罢,我少年时便看开了。即便没有那份资质又如何?我行走江湖心中有义,便是侠客!”
青年闻言,心中一样豪情万丈!
……
吕钟云其实伤势并不重,只不过他不是修士,看起来很狼狈而已。这位北山伯清醒之后就疯狂砸东西,吵着让人送信给姑姑,让护国真人来教训那个小子。
一直被人叫做马先生的中年修士倒是十分镇定,同时也有些后怕,那个白衣青年只是两巴掌而已,哪怕自己刚刚结丹,也不至于被一个青年两巴掌打成重伤吧?况且那人是背剑的,剑未出鞘。恐怕即便护国真人来,也奈何不了他,如今只能看那个草包在太后眼里有多大的份量了!
张木流拉着莫淼淼往裁缝铺去,走在路上便一直在想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战力。两次重伤,修为倒也是缓缓提上去一些,即便如今伤势尚未痊愈,可打个元婴其实不太费力,除非是那些久负盛名的天之骄子,否则自己当真不怵。暗自比较一番,张木流便把自己的战力划分到最弱的分神修士,就是遇见合道修士,没法儿打,但是能逃。
修士合道后便是炼虚,要想到渡劫期,最低也要将一条虚无缥缈的道意炼化为实质。所以但凡炼虚修士,已经是得道高人了。所谓渡劫,就是度过劫难而已,不过倒是没什么天雷滚滚追着劈打修士,只是几道心魔劫罢了,但是也不比被天雷劈打轻松半分。
张木流从前听人说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说“别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不值得被追求,以其磨练自身是因为躲不过去。”
张木流认同后面两句,不认同前面一句。
青年始终觉得,多走一步路就是多一分资历。苦难临头,谁都是因为躲不过去才硬着头皮去顶,可人活一世,寿命短的也有数十年可活,就只有那一次苦难吗?一次过后,第二次是不是会轻松点儿呢?
苦难撑过去了就是破魔,撑不过去就是成魔!
不多时便到了昨日的裁缝铺,老婆婆手艺还是很好的,莫淼淼换上一身淡蓝色长裙后,果然看起来愈加像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了。
莫淼淼微微撩起裙摆,蹦着在张木流身旁转圈儿,开心的说:
“你快看你快看,好看吗?”
张木流笑着点了点头,那位老婆婆也开心不已,可笑了一会就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张木流走过去问道: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事吗?”
老婆婆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笑着说:
“没……只是忽然想起来闺女小时候的样子,也与这小姑娘一般十分漂亮,这一转眼,她都没了十余年了。”
那老妇人看张木流眼神变了变,又笑着为这个心地善良的背剑青年解释道:
“别瞎想,没什么意外事情,只是她命薄,与丈夫游河时碰上了山洪,两个人都没了。”
张木流只得抱歉道:“让您老人家想起来往事了,是我多嘴了。”
老妇人说不打紧,都是些粘在肚肠里的陈芝麻烂谷子,你翻,它也在那处不动,不翻也在那处不动,吃饭喝水都要在那处走一趟,所以哪儿有哪天不痛的。
换了一身新衣裳的莫淼淼跟着张木流走在大街上,忽然就抓紧了青年的手,皱着小脸不解道:
“为什么总要有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儿?为什么总会有人离开?为什么总要留下一些人独自去想离去的人?”
张木流轻轻抱起小女孩,伸手帮其擦掉眼泪,温柔道:
“有些人的离去,是因为有些事儿他必须去干,而更多人是因为没法子不离去。留下的人往往都是最伤心的,因为留下的人总会不经意想起一些事,便很难不去深想,可回头一看发现那人都不在了,便会很伤心。”
小女孩搂住张木流的脖子靠在其肩膀上,声音极小:
“那留下的人怎么才能开心些呢?”
青年搂紧了怀里的小女孩,轻声道:“那你知道离去的人怎么样才会开心吗?”
莫淼淼脑袋在张木流肩膀上蹭了蹭,白衣青年便笑着说:
“当然是活下去啊!”
梦里梦外走过许多路的青年,见过不少让人很久难以释怀的事情,只是人世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见到了,能帮则帮,那见不到的呢?
张木流曾在一间药铺抓药时见过一幕让人很难忘记的画面。
老医工在柜台开方子,一个年轻女子在后方抓药。此时来了一个喘着大气的小孩,把女子拉到角落说了一句话,那女子又问了一遍后便全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医工急忙过去询问,那女子也只是双目无神,结巴着说了一句:
“我弟弟没了!”
人间苦难何其多!
……
在此处三天了,陈辛左终于能勉强下地,这也多亏了那位土宝真人的英勇就义。到底是几百年的老药,药效就是强。
吕钟云倒也没再来找麻烦,张木流心说要是再不来我就找上门去了。打死两人虽然有些难办,打个半死是没得问题的。
栾沮池已经离开,张木流给了他一封信,他去南山求道。徐婉禾也被张木流传了一本炼气法门,只是开辟气海哪儿那么容易,徐婉禾也并未沮丧,而是找到张木流,有些脸红着说:
“张大哥,我能不能以后再自己修炼,我想先陪着辛左把伤养好。”
张木流点了点头,心说这小子可以啊,陈师兄都不叫了。
又过了许久,陈辛左总算是差不多痊愈了,不过换成了他一天陪着徐婉禾炼气了。已经差不多十一月,大家都换了厚衣服,张木流依旧一身白衫,大家都知道这位剑侯大人是个修道神仙,便也不觉得纳闷儿,可为什么那个小丫头也时常只穿一身蓝色长裙?
一天夜里,陈辛左给张木流搬来了一个酒缸,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陈辛左也不爱喝酒,所以就只看到一个白衣青年拿着一只瓢,隔一会儿舀一勺。
“大哥,我虽然不是张家人,可你也是我的大哥,我其实真的一直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要不是二爷爷临阵倒戈,大家或许不会那么惨的。”
张木流使劲儿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硬是灌了其一勺酒,洒的满脸都是,自己又舀了一勺喝下后才轻声道:
“你小子一天净是瞎想,他之事又与你何干?小竹山出来的孩子什么都可以不能,唯独不能做不义之举,他就是我们的例子了。”
其实张木流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人都可以为自己找后路,但是不能没有底线。
少年摇了摇头,换了一副嬉笑脸的模样,继续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走?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啊,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吗?”
白衣青年笑道:“放心,最多明日,就会有个结果。”
果不其然,第二日刚刚吃完午饭,便有一个少年跑来说有人找张公子。
张木流缓缓走出大门,看到一个长相一般,还算看得过去,但十分精神的少年,几步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
“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少年苦笑着回话:“张大哥是你藏得太浅了!”
当年之所以打了一帮刑氏修士,又锤了一顿越国太子,全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啊,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梁国新皇!
张木流再次笑道:“那么说当年你无故失踪,是赶回金陵登基?”
少年点了点头道:“当时确实不是有意不告而别,只是母后派来的人直接把我拎着就回了金陵,我也没法子啊!”
张木流也不管远处藏着的几个金丹修士,拉着萧磐就往院子里走,还一边走一边朝里面喊道:
“你们大梁的皇帝陛下来了嘿!怎么没人出来迎接啊?”
徐抱舟再是不恋朝堂的江湖人,也架不住他是个土生土长的梁人,看到自己一国的皇帝陛下来了,也是很拘谨的。陈辛左是个浑小子,什么梁国皇帝他才不在意,看到这个同龄人在大哥面前乖巧无比,顿时没了与其闲聊的心情,转身跑去助婉禾妹妹开辟气海了。
所以,偌大的后院便只剩下张木流与萧磐二人。
张木流把昨夜没喝完的酒搬出来,另外找了一只葫芦瓢递给这位少年皇帝。萧磐苦笑着接过酒瓢,舀出来喝了一口才无奈道:
“张大哥你一点儿没变啊!”
张木流在这个当年自己很喜欢的小孩面前,全然没有什么前辈风范,只是大笑道:“现在都是皇帝了,你看宋国都给了我个侯爷了,你怎么找也得封个公爵吧?”
萧磐闻言笑道:“只要你愿意,我回去就写圣旨,封张大哥异姓王。”
顿了顿,少年皇帝接着说:“吕钟云之事,我得对大哥说句对不起……”
还没说完,就被张木流一手搂住肩膀,青年喝了满满一瓢酒,对着萧磐轻声道:
“臭小子,你还活着就是最好了!”
萧磐被这么一抱,眼眶也有些发热。
当年被抓回去当皇帝,忙活了足足半年才有时间去打听事情,虽然坐上了龙椅,可大权都在太后那边,萧磐又花了一年时间才笼络了一支听自己话的队伍。派出去打听时才知道,一位手持黑枪的少年,将越国太子差点打死,若不是越国护国真人拦着,可能真就死了。
后来这个做了皇帝的少年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有人说越国太子派人抓走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
张木流现在也觉得,那位被自己打了一顿的太子,好像有些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