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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宁国公齐屹特意拐到邓神医那儿。
竹述先生此次病情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引发难以估量的后果,因此,他特意恳请对方,暂时留在撷趣园,以防突发状况发生。
因要观摩舒眉指点榴善堂的医女,尽快练好急救手法,邓神医并没推辞。事实上,撷趣园环境清幽,他已经开始喜欢上这儿了。再加上,他的病人也是位老者,而且还有丰富的阅历,不仅学富五车,性格豁达,他更乐意留下来与之作伴。
就这样,最后舒眉母子、邓神医还有榴善堂的医女都留了下来。待齐屹赶回皇宫,将此事禀报上去的时候,泰宁帝唏嘘不已。
感触一番后,项忻跟宁国公回忆起,他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姨母时的情况。
“……后来,母妃过世好一段时间,朕都把她当成最信赖的人。无论朕多么想念母妃,只要姨母一进宫,朕就再也不哭了。后来在江南……”感怀告一段落后,项忻突然对宁国公道,“朕有时在想,定是母妃冥冥之中,特意安排的。齐爱卿,你说说看,她是不是朕命中福星?”
听到少年突然神来一句,齐屹不禁哑然,待他瞧见项忻一脸认真的表情,他敛起唇边的笑容,正色对他道:“陛下您乃万民之主,您的安泰才是万民之福。县君所做这些,只是尽一臣民的本分,对陛下您尽忠而已。”
听了这话,项忻怏然,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道:“等姨母将各种急救法子,传授给榴善堂的医女和太医院的医官,朕该赏点什么给她呢?”
听到圣上要对舒眉赏赐,齐屹生怕他重提赐婚一事。忙建议道:“县君南下和文大人回乡祭祖,您不如将封赏颁给已故的文夫人吧!毕竟,此番他们回去。为的就是给县君的生母迁坟。”
听到这提议,项忻觉得不是太妥当:“上次给文大人封赐时。已经给两位文夫人都追封了。县君封号未加,贸然又给她母亲加封,似乎不大符合规矩。还是留到下回吧!总得给守诚将来一些机会吧!”
没料到,项忻竟会把文小弟将来的事也考虑在内,齐屹意外之余,心里甚为欣喜。
几年的功夫,眼前少年考虑事情已周全至斯了。加以时日就能独挡一面了。想到不久的将来,这只小雏鹰就能独自遨翔九天了,齐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总算有所收获。
这过程中,虽然是十分圆满,可到底没有辜负先帝托孤,以及父亲临终前的交待。
再过几年,念祖也渐渐大了。以他代表宁国府辅佐陛下,爹爹九泉之下,都可以瞑目了。
从大内出来的时候,月亮升到了头顶。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齐屹有些怅然。
也不知南边的事到底如何了?
不知葛曜到底拿不拿得下来?
若此次他让江南得而复失。恁他是什么身份,好好参他一本,那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齐屹又有些羡慕他。
当时,若自己能抛开身份的束缚,学这人一样为了心中所念,抗争到底,最后她的结局,会不会因此改变。
还有文大人、舒儿、四弟甚至整个大楚朝。
想得越多,齐屹就越发伤感,他骑在马上,不知不觉来到了顺天府大街。
“前头可是宁国公爷?”突然,从他身后传一男子的呼唤声。
齐屹勒住缰绳,转过来一瞧,原来是四弟的发小,威远伯府的老二——林盛宏。
“林二弟,你怎么在这儿?”齐屹跟他打起招呼。
见自己没认错人,林盛宏心里有些激动,纵马跃到齐屹跟前,对他坦陈道:“盛宏刚从西山大营返京,正巧就遇到齐大哥了。”
齐屹觑了他一眼,随后转过马罩头,沿着大街继续前行。
“怎么?轮到你休整了?”
林盛宏点点头:“可不是怎地,三个月没回府,我家那两个小子,只怕都不认得他们的老子了。”
听了这话,齐屹微微一笑,随即打趣道:“才三个月而已,又不是三年。难不成,你小子幼年的时候,每次林世叔从边关返回,你们兄弟就认不出他来了?”
“可不是怎地?我回回都认错,因这事没少被大哥修理。”林盛宏将头一仰,跟齐屹讲起小时候的糗事。
齐屹闻言哈哈大笑,觉得此人颇为有趣,遂跟他问起西山大营新兵操练的情况。
“那里的事,可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齐大哥,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长聊?”林盛宏勒住缰绳,对齐屹发出邀请。
齐屹想到这么早回去,又要面对母亲的唠叨,遂顺了他的提议。
两人拍着马背,朝酒肆林立的西市走去。
跟着林盛宏,齐屹上了临街的一座酒楼上。
两人一边聊着军中之事,一边豪饮。酒过三巡后,林盛宏站起身来,对齐屹道:“齐大哥,不是我说的,咱们光这样牛饮,没多大意思。听兄弟之言,咱们不如叫来两歌姬,一边听曲边品着佳酿,岂不快哉?”
齐屹已经喝得半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遂同意他的提议。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齐屹一眼就发现坐在床边的柯氏。
“你怎么在这儿?”摇了摇仍旧昏昏沉沉的脑袋,齐屹朝自己妾室问道。
柯氏答道:“爷昨晚上哪儿去了,竟然醉得不省人事,回来的时候,闹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母亲后来派人过来,问了这边好几次。”
经她这样一解释,齐屹似乎有点印象。最后,他在林家二小子的劝说下,确实喝了不少。最后还是林盛宏叫了顶轿子,把他抬回来的。
至于回府之后,发生了一些什么,他全然没了印象。
怎地。还吵着别人了?
齐屹不由蹙起眉头,朝柯氏问道:“母亲说什么没有?”
柯氏微怔,随后脸露悲凄之色。
齐屹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打起鼓:“怎地?出什么事了?”
柯氏望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幽怨地问道:“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废话!若是知道。自己还用向她打听吗?
谁知,柯氏见状,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齐屹顿时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事说事,无缘无故地哭个什么?”他语气不善地训斥道。
被相公一喝斥,柯氏立即止住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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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和表姐刚一下马车,就看见齐府门前。站了两位面容肃穆,浑身戎装的府兵站在那儿守着。
齐淑婳十分意外,问来接她们的杜婆子,想弄清府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是这副阵仗。
“三小姐您是不知道,这一个月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最近京城里不太安稳,府里加强了戒备。国公爷命令他们守好门户,防止外人随意进入,也省得府里的人出去惹事生非。”杜婆子含糊其词一语带过。
齐淑婳和表妹对视了一眼。心里均觉此事有古怪。不过,她转念一想,跟打杂的仆妇是问不出满意答案的。遂不再言语,在众仆的簇拥下,一行人进了府内。
甫一跨过垂花门。太夫人身边得力婆子沈嬷嬷就迎了出来。
“三小姐和表小姐回府了,太夫人刚才都在跟三夫人唠叨呢!两位小姐请随老奴来。”说着,她吩咐人用软轿将两人抬去了霁月堂。
轿子经过竹韵苑外面那条长巷时,只听到里人声嘈杂。齐淑婳一愣,更觉得其中的诡异了。
照说现在这时辰,四哥该在书院才是。他的院子怎地如此喧哗?!
她不由撩开轿帘,往外边瞧去。只见齐峻贴身丫鬟玳瑁,独自挽着小包袱,一边抹着泪,一边朝门外后退。一副恋恋不舍地出了竹韵苑。
齐淑婳跟表妹对视一眼,两人均觉得古里古怪的。
好不容易轿子在霁月堂院子门口停下,早有一帮仆妇争着过来搀她们出来了。
见到久别的孙女,晏老太君自是高兴。舒眉跟着表姐,向两位夫人行了礼请了安,又将在山上绣的佛经,作礼物献给老人家。屋内一众人互相诉说着别来之情。
晏氏连连夸她俩有孝心,嘴巴都乐得合不拢来。
齐淑婳寻到机会,问起府里其他人的情况。
“婳儿刚才在竹韵苑门口,好像看到里面有不妥。四哥到底怎么了?!”
施氏在一旁解释:“没什么,你四哥前段时间犯了小错,被你大伯父训诫了一顿。这段日子,你们别去那儿招惹他。”
齐淑婳自是见怪不怪,心里放下了此事。
见她俩颇为疲惫,晏氏又嘱咐了几句,打发人就送她们回院子歇息去了。
她俩刚要出院子,迎面就撞见四小姐和五小姐。
齐淑娆一见到她们来了,眼前一亮,出人意料地拉着舒眉的手,凑到她跟说道:“舒姐姐,以前娆儿不懂事,说了一些错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和以前相比,像变了个人似的,舒眉怪不习惯的。末了,齐淑娆又凑到她眼前,小声说道:“四哥躺在床上养伤,你们要不要去探探他?”
舒眉不解其意,一脸诧异地瞅着她,求助地向表姐望了一眼。齐淑婳笑着过来解围:“好啊,正想过去问候几句,只是好好的,四哥为何会被打?!”
“唉,一言难尽,姐姐到时亲口问他就知道了。”齐淑娆一脸忧色地欲言又止。两边聊了几句后,就各自分开了。齐淑婳不疑有它,拉着表妹就回院子了。
第二天午歇起来,两人约好去竹韵苑看望齐峻。
快要到竹韵苑的院门时,舒眉停住脚步,有些迟疑,说道:“昨儿个,姨妈不是让咱们莫要去招惹他吗?咱们还是先打探清楚为好!”
齐淑婳不以为然,说道:“没关系的。四哥对姐妹们都很好。咱们去安慰安慰,想来不会错的。”
说着,就拉了舒眉的手。坦然地入院门里面去了。
此时,竹韵苑寂静一片。跟昨天的喧阗完全不同。
两人对视了一眼,经人通禀后跟了过去。
甫一进入,夹杂着药味的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刚从外面寒冷的环境中进来,舒眉不由拿帕子捂住鼻子,没让喷嚏打出来,失礼于人前。
她忍不住环顾堂内的布置:四角挂着做工精巧的宫灯。雕梁绘彩的承尘。内堂用一架紫檀座玉石雕琢而成的山水屏风隔开。旁边多宝格上摆着金瓶、玛瑙盘,琥珀碗、五彩琉璃小插屏。从玉屏后面,袅袅飘出一缕缕幽香。
舒眉跟着表姐,停在了屏风外头。望着里面的方向问安。
“进来吧!自家姐妹,不讲究这些!”齐峻清冷的声音传来。
齐淑婳顿了一下,有些犹豫。旋即她又想起,在凌云山庄他养伤的日子,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情景。就没再避嫌,拉着舒眉直接进去了。
踱到里面,舒眉不敢拿眼睛,望向他所在位置,只觉一颗心。跳得比往常欢快许多。
那边的堂兄妹俩,兀自聊了一些别后的琐事。末了,齐淑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四哥,你怎地又受伤了?”
不问这话还好,一听她提这个,齐峻腹中的怒气翻腾,忍痛从卧榻上倏地站起身。满腹愤忿地冲了出来,指着舒眉嚷道:“还不都是因为她……大哥为了她,竟然跟别人联手,暗害吕大人。若兰妹妹如今也被关了起来,这下你满意了?!”
齐淑婳惊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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