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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与小老邓儿聊了几回,程之举惊喜地发现这是个很好的听众。程家埠的老少爷们儿,还没有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听自己讲那么多话而不打断自己。
后来,渐渐地,演变成小老邓儿时间长了不来,倒有点思念的味道。
程之举在村里,见谁都觉得自己比人家矮半截,逢人就开口笑。结果却弄了个没人愿搭理自己。
对小老邓儿,程之举心存芥蒂,有防备,于是就板起脸,结果,他还巴结自己。程之举就做深层的哲学思考,是不是人就不能笑,板起脸来朝人,别人就会笑着朝自己。这个想法一直没有捞到机会在程家埠人面前实验一下,虽说在小老邓儿这里已经奏效。
小老邓儿坐在凌乱的果园小屋里,听着程之举演讲,心里安慰自己道,请耐住性子,权当是在听老和尚念经。小老邓儿又提醒自己,开口时切忌提到孤独俩字,别伤了程之举的心。
孤独的程之举却自己讲起了孤独。
小老邓儿心里面劝说安慰自己,又不是自己捅的漏子,是他自己开的头。
程之举说:“孤独能为一个精神禀赋优异的人带来双重的好处:第一,他可以与自己为伴;第二,他用不着和别人在一起。”
小老邓儿点点头:“对头,翻来覆去就是一个人。”
程之举接着说:“第二点非常重要。拉布叶就说过,‘我们承受所有不幸皆因我们无法独处。’”
小老邓儿说:“对头,与人交往就要比较、攀比,看到比自家强的就眼红,日子久了,气出毛病来了。”
程之举说:“不喜交往其实就是不稀罕这些人。平静的心境,比健康都重要。平静的心境会因为与人交往而随时受到破坏。”
小老邓儿说:“对头,心情不好。”
程之举又说:“没有独处生活,人也就不可能获得平静的心境。”
小老邓儿说:“对头,人多言杂,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人过活,耳根清净,心情也就平静下来喽。”
从早年起,程之举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明显与他人有别,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才逐渐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与村里老少爷们儿本来就有精神上的分离,现在,他刻意再辅之以身体上的分离。
小老邓儿边听边想。
“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他,除非这些人不是平庸之辈。”
说这句话的时候,程之举可能忘记了是谁说的,就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又一本书来,翻找。小老邓儿凑上前去,想看看是什么书。程之举说,这是英文你不懂。
小老邓儿很委屈,在南方老家的时候,ABC几个字母已经念会,开始学JQK了的时候,就不念书了,干活挣钱了。英语多少懂点,哈喽,就是跟咱们的吃喽没差多少,打招呼的意思。不仅是英语,日语也懂点儿,哪打腰,不就是程家埠方言里面的在哪里打腰、在哪里发财的意思么。
瞟了瞟程之举手里的这本书,也是汉字,只不过可能是英文翻过来的句子。是的,要是程之举能看懂原版的英文,也不至于呆在这小屋里。
小老邓儿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他程之举上的那些个学,学到肚子里的学问,恐怕连自己老祖宗古文“纸糊遮掖”里面的东西也不见得看懂皮毛呢,学几年英文,张口闭口“拉面撕鸡”、“屁客拉客”的,就弄得懂人家的精髓?谁信。
程经阔也说过,主席识千儿八百字就打下了天下。人生,不在识字多少,关键的是懂道理,把天下的理吃透了,什么都有了。
程之举可能是忘记了刚才自己说是英文书的话,找到一段文字,指给小老邓儿看。
“虽然生活在众人之中,但他不可以完全成为众人的一分子;他与众人应该保持一种尽量客观的联系。这样会使他避免与社会人群有太过紧密的联系,这也就保护自己免遭别人的中伤和侮辱。”
程之举说,这话不就是冲我说的吗?
小老邓儿半睡不醒地打着哈欠说,是呀是啊呀。
小老邓儿和程之举,岁数上差三十多岁,小老邓儿应该是程之举的父辈之人了,好多观念,有着极大差别。
几回交往下来,就连小老邓儿也草鸡了,觉得程之举,就是这么个人了,行尸走肉,程喜洋白养活他这么大。
程经阔他们几个老头儿怎么想的,小老邓儿心中没数。程经阔嘴皮子上也批评程之举,小老邓儿心中有数,那就像是家长在叱骂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说都行,外人插嘴说上一句孩子的不是,家长立刻就恼了。
小老邓儿防着这手,关于程之举,从来就不吭声,更不明说北方人缺乏的,就是南方人那种经世致用的适用精神,像程之举的家庭情况,还上什么学,读什么书。
在埠上的果园小屋,程之举越来越乐于享受那与自己本性相符的幸福快乐。
程之举说,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挣不来金山银山,供养不起父亲过上个好生活。可是,就是我跟程永生他们一样,收破烂挣到些钱,又能怎样。跟街坊邻居比起来,可能过的好一点。比起人家有钱人,还是穷人。到哪里是个头。
南方山人小老邓儿,听程之举说的这些话感到牙碜。因为别有所图,又不好反驳他,怕断了这根线,只好听任他说下去。
程之举是在找借口,明明是在给自己开脱。他已经有了这种想法,恐怕别人的观点是改变不了他的了。
村里人们都说,这个人是废了,除非来个当头棒喝,打他一个激灵。
或是找个好媳妇,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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