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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轿夫抬头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丫头,我劝你别处瞧去,别这费工夫。家里没人瞧过王大夫吧?光候诊费就是五十个钱,知道啥是候诊费不?只有运安堂才有规矩。意思就是还没干嘛呢,就得往外掏五十个钱,不是咱这种穷人瞧得起。”

    凤翎笑笑,谢过,拉起秦乐文就想往里去。

    能亲眼瞧瞧也是好。

    凤翎这边才抬脚,就听得后面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凄厉哭声,“他爹……王大夫……”

    转身就见一个灰布衣女人扶着个男子边哭边喊往这边来,男人歪着头,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女人身上,一瘸一拐。

    阶上坐着两轿夫慌忙起身,给迎来人让开条道儿。

    凤翎和秦乐文也侧身往边上让开。

    近处看那男人,左脚裤腿卷到膝上,小腿又黑又肿,脚踝处黑线隐约可见。

    蛇毒。

    凤翎心头微惊,拉着秦乐文跟着夫妇两人往里去,离王大夫不远处找了个好观察位置。想趁机细瞧王大夫治蛇毒手法。

    一进运安堂,女人身上劲儿一泄,男人就瘫软地上,胳膊肘儿撑着身子,面色痛苦捂着小腿直哼哼。

    女人奔过去冲王大夫跪下,不说话,先将头磕得“咚咚”直响,“求求王大夫,救救我男人吧……今儿一早上山打柴,回来没起意。吃过饭就变这样儿了,人说没治了……求王大夫……”

    谁知王大夫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只朝人群后挥了挥手。“交候诊费,排队去……下一个。”

    “求求王大夫,钱,钱我们一定会补上……”女人边哭边磕,转头又朝正排着队仆妇们磕。“求求各位大姐,让一让……”

    没人说话,眼睛齐刷刷看向王大夫。

    王大夫只往女人身上抬了抬眼皮,“起来吧,磕也没用,运安堂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不能因为你就坏了规矩,个个都向你这样,咱运安堂还做不做生意了?走吧走吧。”

    立时就有两三个伙计过来抬男人。

    女人扑过去死活不让。无助哭声愈发凄惨。

    凤翎心头登时凉了半截。见死不救,非仁医者。

    再看那男人。

    从早上到现,四五个时辰,男人面色微黑,小腿处黑线尚若隐若现。说明毒血尚未沿着血气上传,这种蛇毒医治起来比较简单。

    依《毒术》所载。只需早切口放出毒血,再以七星叶捣烂敷创口,五灵芝、雄黄以酒调服,七副立解。

    凤翎有些跃跃欲试。但她手头没药,开创放血之后呢?运安堂或许有药,她也可以暂时挪用三婶钱,可运安堂不给药呢?

    正犹豫间,就听得围观人群中一声冷笑,“见死不见,见利忘义,不配为医!”

    王大夫抬起眼来,人群中挤出一个布衣少年,身量不高,还梳着总角,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皮肤微黑,圆圆脸上五官不显,难得一双眼睛却是又黑又亮,十分精神。

    王大夫掷了笔,一声冷笑,“黄口小儿,你哪里叫嚣?”

    少年行几步,往王大夫肩上一拂,接着摸摸自己下巴,看着王大夫,眉头拧成了墨,说话不客气又老成,“姓王,这蛇毒久了,你是不敢治吧?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若治好了,你当如何?”

    “去,”王大夫拧眉挥手,“哪来小子瞎闹,拉出去拉出去!”

    “王大夫是真害怕吧?怕给人小子比过去!”

    人群中传出议论之声。

    凤翎看了一眼秦乐文,秦乐文一脸义愤填膺,喊得大声。

    王大夫清了清嗓子,起身向人群拱手,“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夫欺凌弱小,这扰堂治死人罪过,事后官爷问起来,也请各父老乡亲做个见证。”

    王大夫说完,率先起身往女人身边,冷笑道,“是那小子要替你男人治病,若是治死了,你只管找他去!”

    女人扑到王大夫脚边,又哭,“求王大夫,求求王大夫,救救我男人!”

    王大夫厌恶一脚将她踢开,向少年做了个请手势。

    待少年走过,王大夫又双手一拦,道,“丑话说前头,你若治死了,与我运安堂无关。”

    “我若救活了呢?”少年歪着头,似笑非笑打量着王大夫。

    王大夫沉眉不语。

    “砸了运安堂招牌!”

    凤翎瞪一眼秦乐文,便又去看那少年。

    那少年脸上毫无怯色,脸上带着不该是这种年纪成熟表情,是个奇人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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