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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恒新应声赶到,柏世豪急切的说:“赶快把那两个兄弟找到,活埋的是我大啊!”
马恒新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汪氏一副欲倒的样子,马上冲了出去。
柏世豪扶住汪氏。注氏三魂去了两魂:“没想到你还是做了你最不应该做的事。”
柏世豪欲哭无泪,怒吼:“这都是我的错吗?有谁告诉过我,他是我的父亲?”
吉普车在原坡上急驶,一会儿就开到原坡深处的小树林。两位裁红袖章的年青人往一棵树下的麻袋指了指:“在那,还在呢!”
马恒新质疑:“你们,没埋?”
两人同时摇摇头:“我们从未杀过人,我们不敢就把他扔在这里,给你们回话,就说活埋了。”
汪氏第一个跑过去解开麻袋,赵克华的身子得以展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快快,”马恒新指挥两人同时抬起赵克华向死猪一样擩进车里。
吉普车向东陵镇卫生院急驶。车子直接驶进卫生院的大门,马恒新指挥把赵克华抬进急诊室内,几人同时在大门外警戒,不需任何人询问靠近。
柏世豪叫来了外科医生魏子光,呼吸科医生马开伟。两人看到床上躺的是赵克华,都极为震惊。经过初步检查后,赵克华尚有生命体征,必须立即清创和打吊针消炎。
汪氏高兴的流了泪:“能救就好,能救就好,快快抢救。”
很快,护士给打了吊针,药液一滴滴进入到赵克华的血管。清创同时展开,皮嫩的印痕两端已自行结痂脱落,伤及皮肤较深的已经溃烂发炎。一行浓痂刮过,便是一道血痕……魏子光与几位护士触目惊心。
三日后,赵克华醒来,睁开眼看到汪氏守在身边。有气无力的说:“我还活着?”
汪氏激动的流下泪来:“我守了你三天三夜,你终于醒来咧。”赵克华知道自己还活着,痛苦的闭上了眼:“我做了很多坏事,我该死。”
汪氏用埋怨的口吻说:“怪就怪你怪我,如果早一天给儿子讲清楚这一层关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差一点铸成大错。”
赵克华拉了长长的余音:“错就错哩,无法挽回哩。”
汪氏据理力争:“咋就叫什么无法挽回哩?你爷俩只要都有清醒的认识,知错就改,父亲与儿子能有仇吗?″
赵克华依旧闭着眼,喉咙干涩,轻微干咳了两下:“结仇哩,仇大着哩。”
一件历史大事在十月六号这一天发生,注定这一天是共和国历史上最不平凡的一天,它将永远载入史册。压抑在全国人民头上的石头,终于可以在这一天卸下来。人们欢跃鼓舞,拍手称快。
消息是通过电台传至母猪原的,叶红兵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赵克华,当天晚上病房里就不见了他的影子。柏世豪与马恒新在办公室喝闷酒,他们是比赵克华先一步还是晚了一步得到同一个消息的无人可知。确切的讲两人得到了消息,两人目光交织,紧紧握拳,好像这个世界他俩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
马恒新:“天长地短,咱俩永远是兄弟。”
柏世豪:“地久天长,兄弟永远。”
马恒新:“咱永远不反悔,任何时候都是兄弟。”
柏世豪:“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孙子。”
两只手紧紧相握:“好兄弟,永远不反悔。”
是夜,赵克华潜回到流峪飞瀑风景区不远处为李晓娟买的两层砖房。他左右来回观察了楼内的动静,没有任何异样,亲切感难以言表,此时此刻世上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地方最珍贵了。所有的愿望,所有的寄托,所有的期盼都在这儿,尽管以前发生的种种不尽人意,对不起李晓娟。
他敲响了门,楼内没有动静,再次“咚咚咚”的敲,还是没有人。正纳闷之际,李晓娟抱着熟睡的儿子李艳冰出现在身后。李晓娟不言语,赵克华慢慢回头发现了母子俩,他迟疑了片刻,慢慢走过去,把手里提的一个沉重的东西递给李晓娟:“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了,你收下。”
李晓娟转身,一副绝对生气的样子:“我不要,你给的钱太多了。”
赵克华提着袋子乞怜:“我是个粗鲁人,我挣的钱只想给心里最爱的人。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心中永远是这种认识。”
李晓娟每月都能收到汇款,汇款人全是赵克华。李晓娟虽有仇恨,在现钞面前,这种仇恨不怎么能提起来,默默接受了塞进胸前的袋子,伸出钥匙去开门。
赵克华随后跟了进去,李晓娟为儿子脱去外衣,让李艳冰睡得安稳。赵克华不失时机地跪在了李晓娟的面前,一副最最诚挚的样子:“晓娟,今晚我要和你在一起,天亮就走。”
李晓娟立马表态:“那怎么可能?你去找你的汪女人,她可是苗条淑女,一代佳丽。”
赵克华:“说句良心话,从认识你我就没给过她钱,我知道你是这一生我最爱的人。”
李晓娟侧过身,不去理他。
半小时过,赵克华起身去洗澡,洗着洗着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李晓娟侧耳去听,浴室里传出“咣咣当当”的声音。她推门进去,看到那张特制的床已支离破碎,墙壁上的展览橱窗都已被砸的粉碎。她惊奇的看向赵克华,赵克华也看到了她:“一个人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如果难以继续,要它做啥,不如毁了!”
李晓娟不置可否,转过身回了房间。赵克华很久之后才从浴室走到卧室,看到熟睡之中的娘俩,轻手轻脚上了床。右手伸出伸过李晓娟的项下,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上,就这样叒叒睡去。
鸡鸣三变……五更刚过,李晓娟醒,她拉亮电灯,看到了伸过臂弯的赵克华。这时她才看清赵克华的脸上与身上有很多伤痕,正巧赵克华也醒,她刚想说问什么,赵克华听到了公鸡鸣叫的声音,马上起身关了灯,把短粗的手搭在了李晓娟的胸脯上……李晓娟没有拒止,他把手探进了蕾丝的饰品里……李晓娟还是没有拒止,赵克华翻身……男人的绝命两招招招使用,女人被拿下。
李晓娟唯一的一次没有反抗,完全任由赵克华随心所欲……赵克华唯一的一次没有借用道具……这是两人破天荒的头一次这样……天亮后,赵克华穿衣走人,李晓娟赤身裸体,双眼死死盯住天花板……她与柏世豪所定的制赵克华于死地的口头协议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难道岁月能让仇恨消失和消融?
此刻,李晓娟反复的问自己,自己真正的堕落了?李晓娟感觉更为奇怪的是,柏世豪那么迫切想得到自己,怎么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他来找自己了,难道他放弃了自己,全身心与周丽娟相亲相爱?此时此刻,她尚蒙在鼓里,对所有的事不知情,不知赵克华身上的伤与柏世豪有着密切的关系。
一场会议接一场会议的召开,一些新鲜的词语逐渐传入人民的耳中,由开始的陌生逐步过渡到耳熟能详。“拨乱反正”“恢复高考”“科研人员回岗”。母猪原的人们慢慢体会正在悄无声息的环境改变,改变是振奋人心的,指引着人民凝聚生活的力量。
赵克华,柏世豪,马恒新是在一场为“唐山大地震”募捐现场被带走的,十几位带白色大盖帽的威武公安人员威武的来,威武的去,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三个月后,在宁民县检察院的公诉下,赵克华,柏世豪以流氓罪和贪污罪两项罪名成立,一个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一个被判有期徒刑八年。
吴秋怡在法院大门外放起了鞭炮,给法院送了锦旗,感谢人民法院的秉公执法。柏世豪的所有资产被充公,吴秋怡领到了一笔抚慰金。
送走的那一天,法院安排犯人家属会面,汪氏看着儿子泪入雨下:“妈想帮你,没想到却害了你,儿呀,你一定要挺过去,妈在家等着你回家。”
柏世豪面无表情,对母亲的哭诉选择漠视。
李晓娟是一个人来的,赵克华表现出眷恋,他的眼神清澈透亮,他并没有供出贪污所得都给了李晓娟,而是交代钱都被挥霍了。公安人员找到李晓娟时,李晓娟一口否认赵克华给过她钱,并回击公安人员不信你们可以到邮局查我账户看我可有存款。要查你们去查汪氏吧。
公安人员问汪氏是谁?李晓娟毫不婉转的说:“赵克华的老情人,二十多年的老情人。”公安人员多日追查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放弃追查,却在柏世豪的房间里搜查出整整两箱钱。李晓娟的肚子是稍稍隆起的,赵克华没有看出来,李晓娟向他挥手致意,赵克华无限失望眷恋的走了。
随后,赵克华在狱中收到了法院的另一份判决书,离婚判决书。诉讼人是李晓娟,被诉讼人是赵克华。法院判决两人婚姻为无效婚姻,即日起婚姻关系解除。赵克华把判决书丢在地上,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再多的钱也挽回不了挟持强制的婚姻。身材高挑的母猪原上最高挑的女人,最终还是不属于自己。一种难耐,无法阻止的难耐油然而生。
李晓娟接到离婚判决书时,激动的泪如雨下,八年的胁迫婚姻终于在这一刻画上句号!那这些年失去的青春该有谁来补,能补上吗?她下意识去抚摸隆起的腹部,彷徨感再次升起,这个孩子是要还是留呢?一次大意,让她无数个夜晚夜不能寐。那次赵克华深夜回家,天亮仅有的一次做爱,她忘记了吃药,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竟怀孕了,她气得用手去捶自己的腹部……
一个月后,审查殃及陆兆勇和夏临泉,警车驶进东陵村后,几百口人围过来看热闹。梦雪好像要与夏临泉决别一样,难以接受这样的场景和现实。夏临泉回头:“梦雪,好好把孩子们照顾好,我什么事都没有,很快就会回来。我当了多年的队长,从不领工资,没有贪污就没事,放心吧!”
夏临泉的傲骨和气场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这个从不在人场谝闲传的外乡人就是不一样,几十年不挪窝,不花一分钱娶了俏媳妇,生了一窝子的孩子,三男两女,羡煞人呀!
陆兆勇被从家里推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他看了看天,慢条斯理往外走,婆娘陆秦氏倚着门缝往外瞧……警车走了,人们议论纷纷,咋哩,柏蓬启咋没被带走哩?对呀,他是村副主任呀,他咋没被带走哩?咋没事哩?
令全体东陵村民惊喜和惊叹的事出现了,东陵村乃至母猪原的英雄陆兆鸿和妻子康瑞君协同东陵村小学校长陆兆镰和妻子吕卉婷回到了原上,陪同的有夏临峰和陆文权。
好事的老人训斥康瑞君:“咋这个时候才回哩?”
康瑞君从老人口中得知唯一的女儿已经结婚,控制不住的泪水即时往下流。
陆兆鸿问老人芙蓉嫁哪了?陆文权抢先回答:“芙蓉嫁到镇上去了,我的战友金文清。”
陆兆鸿伸出手拍了拍康瑞君的肩,关怀倍至的说:“别难过,回去时咱去看看孩子。”
康瑞君止住了哭泣,陆兆鸿虽然已经七十多岁,鹤发童颜,气质非凡,说话随性知性。康氏虽近五十,风韵犹在,身材匀称,气质不减当年,知性,随性。陆兆镰校长眉清目秀,双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洒脱利索。妻子吕卉婷,体态丰腴,脸堂圆润,气质更胜一筹。
一行人直接去了福娃家,文权顺便去把梦雪和孩子们叫到福娃家。
陆五儿看到康瑞君第一眼就扑了上去,跪在了她的膝下,泪眼婆娑:“娘,你终于回来哩,姐姐结婚,我要求让你回来,所有人都不同意。”
康瑞君伸手抚摸五儿的头:“娘知道哩,都是娘不好,娘会去看姐姐。”
梦雪领着五个孩子赶到,陆兆鸿一时不知怎么称呼。梦雪看出了尴尬,赶忙向陆兆鸿和康瑞君喊出了“婶,叔,你们回来哩!”
陆兆鸿连连点头,康瑞君和吕卉婷双双去抱夏欣和夏彤,连连夸赞两个女娃长得像梦雪一样俊。
梦燕手里提了一个菜篮,刚从自留地里回来,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的客人,马上来了精神,招呼让所有人进屋,搬板凳,倒茶,倒着倒着眼圈一红,正对陆兆镰说:“叔,世杰没有哩!”随即泪如雨下。
陆兆镰站起,刚想说什么,吕卉婷抢先一步,把梦燕半拥在怀里,就像母亲对待孩子:“你兆鸿叔到山里找我们,告诉我们世杰在珍宝岛战役中牺牲了。当时你叔就哭了,消沉了很多天,不吃不喝。人呀,生下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总有渡不完的坎。世杰走哩,为国捐躯,那是我们陆家的光荣,是好儿子,好孩子。孩子,你也要坚强,不能老是生活在伤痛里!”
梦燕点点头,擦拭了泪水后继续倒茶。这一幕,令陆兆鸿和陆兆镰校长动容。
福娃还没有放工回家,陆兆镰提议到坟上去祭祀世杰。还没到坟前,陆兆镰远远看到刻有“陆世杰”字样的墓碑,禁不住老泪纵横,跄跄踉踉扑上去,双膝半跪在了碑前,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流:“孩子呀!大伯来看你了!大伯来晚哩,”哭声断断续续,难以抑制,令在场的所有人动容。
梦燕扶着墓碑哭泣:“世杰,大伯来看你哩,你睁开眼看看吧,好多亲人都来看你哩,婶,大娘都回来哩……”
康氏把梦燕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给她温暖。
陆兆镰继续哭泣:“世杰呀!你为国捐躯哩,为咱陆家争了光哩,大伯为你骄傲哩!你在那边可好?给叔托个梦,叔会为你打理一切……”
纸钱焚灰,缕缕黑烟。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响,响彻母猪原的上空。人们侧耳齐目往这边看,福娃也注意到了,短暂的迟疑后扔了手中的忙活,迈开步朝自家的老陵地跑去。他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哥哥,就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直挺挺跪在了陆校长的面前,声泪俱下:“哥,十年哩,你终于回来哩。”
悲伤蕴积在胸腔,那种难耐无奈对往日的伤痛记忆,无法倾诉的情殇在此刻表达,悲恸之情难以言表,弟兄俩抱头痛哭……
众人回到家里,陆黄氏已经和女儿陆雪婷在做饭。雪婷拉着风箱腼腆的不说话,陆黄氏看到陆兆镰和吕卉婷礼貌的喊“哥,嫂子,你们回来哩!咋不见阳阳回?”
福娃赶紧向愣怔的陆兆镰解释:“黄氏现在是你弟媳妇,我们搭伙过日子好几年哩。”
陆校长这才从疑惑不解之中回味过来:“好,好,一家人,一家人好呀。”
吕卉婷洗洗手要去帮忙,被黄氏抓住手往外推:“嫂子,你将近二十年才回来一趟家,好好陪家里人说说话,这里有我和雪婷呢!”
吕卉婷仔细去端瞧陆雪婷,雪婷更加腼腆起来。吕卉婷伸头去端详陆雪婷,不由的惊叹:“哟喂,丫头长得够标志,真俊,今年多大了?”
陆黄氏回答:“丫属狗的,过了年就十八岁了。大嫂,你家阳阳咋没来?他该谈对象了吧?”
一语双关的话,吕卉婷还是能听出来的,她礼貌的说:“阳阳工作的厂里非常忙,请不了假,就没回来。还没找对象哩,我和你哥问过他,他说不急,要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必须不能惹姥姥,姥爷生气才行。”
陆黄氏明白了吕卉婷的意思,用夸奖作为回避的说:“多懂事的孩子,对姥姥姥爷的感情比海深。”
吕卉婷无意间看到了已长大成人的五儿初现五大三粗的身材,再看看陆雪婷,心里有了打算。
就在厦屋里,厨房锅铲与锅打架,发出“镲镲”的响声。一辆吉普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夏临泉和陆兆拓。文权和梦雪领着孩子们迎了上去,夏临泉抱起最小的夏彤亲了又亲。
梦雪强忍住泪水,高兴的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担心你回不来了哩。”
陆兆鸿与陆兆镰校长过来亲切和陆兆拓握手。夏临泉说:“我是没事的,经得起调查。老村长到派出所保的我,他带了村里很多村民按了手印的请愿书。上面查不到我任何东西,就让我跟村长一路回来了。村长有面子,说动所长还亲自派车把俺俩给送回来哩。”
众人相见,皆大欢喜,康瑞君与梦燕也加入到做饭的行列。菜可能不够,梦雪和雪婷跑回自己的家把好吃的都拿了来,做了一顿最丰盛的午餐。
很多村民得知消息,都过来看望陆兆鸿和陆兆镰校长。俩人在院子里迎接每一位到访者,东陵村最年长的老人说:“兆鸿,兆镰,现在好哩,你们终于可以见天哩。”
陆兆鸿不无感慨的说:“嗯,我早说过,瑞君也说过,灌木丛中找路,黑灯瞎火找灯,坚定一个信念,路能找到,灯也能找到。”
老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十年的时间找到一条路,一盏灯,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用的时间太长喽!”
夏临泉回家拿来了药酒,大家在一起尽兴品尝。也许是多年未曾偿酒的缘故,陆兆鸿已不胜酒量,酒过三巡,酒意正浓,“扑嗵”一声跪在了夏临泉的面前,用无比强烈的感情说:“叔,侄儿给你磕头哩,感谢你这几十年来对我们家的贡献。”
所有人都愣住了,梦雪马上站起身去拉陆兆鸿:“叔,你咋这样哩?我喊你叔,你喊他叔,大庭广众的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陆兆鸿用右手立掌,一挥,那意思是拒止梦雪说话:“我们的称呼不能乱,该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有先有后,有大有小。我和兆楷都没在家,父亲走后是他没有离开家而撑起了这个家,叔对母亲很好,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既然他和母亲在一起过,他就是长辈,一生值得尊重的长辈。母亲走后他没有走,扛起抚养文权的责任。从襁褓之婴到威武军人,里面有他挥洒的无数汗水和谆谆教导。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夏叔没有选择离开,注定这一生他是我陆家的恩人,跪他,理所当然。”
陆文权立马跪在大伯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给夏临泉行了大礼。
陆兆拓认可的点点头,夏临泉站起去扶陆兆鸿和文权,自豪爽快的说:“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必那么多的客气。”
梦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下得瑟了,有人跪是大爷了!”
夏临泉难为情,不自在起来:“我又没让兆鸿跪,他跪我拦不住,怪别扭的。”
陆兆鸿当场宣布:“我陆兆鸿十年生死逃亡,如今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看到我陆家大院人丁兴旺,由衷的高兴,太高兴了,我在此发誓,有生之年定当全力帮助夏天夏兵夏飞夏欣夏彤,让他们走出母猪原,去建设祖国的大好河山。\\\"
虽然没有人鼓掌喝彩,陆兆鸿坐下与众人碰杯同端,一饮而尽,然后诗性大发,背诵起李白的《将进酒》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背诵的有劲时,福娃端着酒杯来到了他的面前,高高举起酒杯,注目陆兆鸿:“母猪原上的英雄,我福娃敬你,”众人齐目望向两人,康瑞君与陆黄氏怕发生不测,站在各自的丈夫身边,静观其变。
陆兆鸿慢慢回转身,不敢相信:“敬我?”
福娃:“是的,敬你,向你承认错误。”
陆兆鸿:“什么错误?”
夏临泉站了起来,来到两人中间。
“当年你在东陵镇被批斗游街时,脑后勺被重重的一击,击你的那个人就是我。”
所有人惊呼,哗然。知情人都知晓那一击差点把陆兆鸿拍死,康瑞君最清楚那一击把陆兆鸿的性功能拍没有了。
夏临泉指着福娃:“你,你可真蠢,你咋能干出那事?差点出人命!”
陆兆鸿右手一挥,拒止夏临泉说话:“拍的好,拍的值,这一拍,拍走了你的夺妻之恨。如果能解决问题的话,我没有任何怨言。我陆兆鸿感谢你这一拍。”
福娃再次举起杯:“往事不再提,这一生我认了,不再纠结哩,要怪只能怪我陆福娃性格不好,不知道怎样去疼女人。你赢了,你是最大的赢家,英雄配美人,绝配。只要你是真心的喜欢她,对她好,这也是大家都看到的好,祝福你,干杯,”福娃“咣当”一声响先干为敬。
陆兆鸿愣怔片刻之后仰起头也一饮而尽。康瑞君为陆兆鸿倒来了茶为他解酒,这一幕让福娃看到,他用温和的口吻训斥陆黄氏说:“看到没?学学人家,我喝多了也给我倒杯水,这样才能牢牢拴住我的心!”
陆兆鸿好像想起了计么,再次端起酒杯敬福娃:“当年我发一毒誓,诅咒拍我的人,今天收回,让它随风而去吧!祝福娃兄弟一生平安。”福娃端起空杯一饮而尽。
陆五儿和陆雪婷互看了一眼,又都低下了头,这一幕被吕卉婷看在眼里,向康瑞君暗暗递了个眼色。康瑞军也捕捉到了儿子五儿和陆雪婷互相偷看的眼神。
陆兆镰校长趁着酒劲与陆兆拓谈了教育问题:“上面讲要恢复高考,这是好事,你看村里有多少适龄儿童没有上学,多少年轻人没有文化啊!令人心痛。没文化可真不行,会毁掉很多人。”
陆兆拓也很痛心的说:“是啊,当初我发心建东陵村第一所小学校,就是想让村里的孩子们有学上,有书读,你也出了大力,谁曾想十年的浩劫,一切都变了样。每家都有孩子不能上学,白白耗费十年的青春,一晃都大哩。”
“你还要带头把东陵村小学校翻新重建起来,让孩子们有学上,有书读。”
陆兆拓:“今非昔比,此一时彼一时,情况是不同的,想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陆兆拓抬起头望着他:“重建之日,还望兆镰兄回原主持全校大小事宜。”
陆兆镰马上做了拒止:“我已经老了,没有年轻人的闯劲,干劲了,和卉婷商量好了,择一处安居晚年再不掺和其他事,如果原上建校需要我帮助,我会第一个响应,责无旁贷,绝不推迟。”
陆兆拓竖起大拇指:“英雄,不愧为原上的英雄,大人物,说话做事就是有魄力。”
夏临泉在仔细听两人讲话,马上掺和:“建哩,建哩,好事哩,我家夏天都七岁了,可以上学了,关键需要多少钱?我出双倍。”
陆兆鸿醉的已经坐立不稳,隐约听到“建校”两字,马上伸出两个手指头说:“建,建,啥时候建,我问上头,给,要钱去!”
晚上的桌席依旧,只是少了陆兆拓和陆兆鸿。陆兆鸿被文权扶回陆家大院睡觉,晚饭时还没有醒过来。
众人咥好晚饭后,几位大人就把梦燕叫到桌子旁坐下。康氏首先开了口:“梦燕,我把你哥你姐都叫过来,只想让大家形成一个共识,催促你改变一下主意。你不小了,世杰也走好多年了,你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问题,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吧!我一样会疼你,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梦燕马上表态:“娘,你是不是想撵我走,认为我在家是多余的,如果是,我马上走。”
这么苛刻的回答立马引起五儿的敏感,他急切的说:“姐,不是,娘没有撵你的意思。”
康瑞君:“娘是过来人,哪能眼睁睁的看你待在家里不嫁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老传统咱不能不遵循啊!”
“谁说我没嫁,我嫁给世杰了呀!拜过堂了呀!原上的人谁没看到?”
“那是随你的心情,我们才答应的,你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这样的话,我们当大人的罪孽深重。”
夏临泉:“我和你姐早跟你说好多次,你就是不动心,有多少人为你操心,关心着你。”
陆黄氏想发言,但憋着不说,梦燕生气了,站起身来:“个人管好个人的事,我的事不让你们操心,”说完话,梦燕气鼓鼓的上了楼并关上了房门,坐在床沿上观看世杰的照片。照片已不是一张,而是三张。第一张是世杰的,英俊,成熟,威武。第二张是抗美的,英俊,魁梧,表情严肃。第三张是援朝的,英俊,洒脱,稚嫩。三人一色的绿军帽,绿军装和蓝裤子。帽前镶嵌着红五角星,领口上镶有两片鲜红的领章。
梦燕久久的望着三人,久久的没有把眼神挪开。照片的旁边摆放着几封二龙三尤寄来的信。
夏临泉望着楼上,马上收回目光:“就像中了邪,一根筋,谁说都不听,我不信能坚持在家一辈子不嫁,当一辈子尼姑。”
梦雪立马指着夏临泉:“你咋说的话?注意你的言辞!”
夏临泉压低语气:“实事求是说的呀,你说她的做法气人不?”
梦雪压制住他的话:“就是把你气死,你都不能说些难听的话。”
夏临泉看了一眼梦雪:“好,知道了,下次关于这个话题我禁言。”
陆兆镰校长感叹:“自古刚烈的女子就有,没想到我们家又出了一个。”
五儿问道:“大伯,咋是又出了一个,以前咱家有过一个吗?”
陆兆镰侬侬嘴指向吕卉婷:“你大娘就算一个,我追了近二十年才追回来,都累死了都。”
吕卉婷白了一眼陆兆镰,马上红了脸。
五儿马上看向吕卉婷:“一看就知道大娘是一位有文化的人。”
吕卉婷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会说话,马上回他:“哦,我是一位文化人,嗯,好,这孩子好机灵,以后能成大事。”
五儿开心极了:“大娘,谢谢你的夸奖。”
吕卉婷随后提议让陆雪婷嫁给五儿,陆雪婷听后羞涩的把头埋进母亲陆黄氏的臂弯里。陆五儿站着抢先发言:“怎么可能?雪婷是我的妹妹,哪有妹妹嫁哥哥的道理,大家从今往后再不要说。”
五儿去了外面,吕卉婷更加的喜爱五儿:“这孩子年纪轻轻,有个性,有担当,我真的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康瑞君帮衬:“五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非常听话,从来不与哥哥姐姐争咥争穿,对我也很孝顺,从未于我呛过茬。”
梦雪:“五儿要是不愿意,咱也不能硬当家,硬当家会害死人。”
黄氏的脸由阴转晴:“对,对,还是梦雪说的对,咱不能硬撮合,硬撮合的婚姻不会幸福,也会害人的。”
吕卉婷看出了陆黄氏的心思,不再提此事。
当天晚上,陆兆鸿醒,问及侄儿文权是怎样处理好家人的称呼与梦雪之间的关系的。文权不加思索:“那还能怎么称呼,只有喊姐喽,刚回到家时,我就纳闷,怎么梦雪姐在俺家?夏姥爷不讲,我也不好意思问。后来听村里人讲,梦雪姐和县上一位姓丰的谈恋爱,致使怀孕。后来那信丰的不要她了,几经周折,夏姥爷救了她的命帮了她很多。她认为夏姥爷可靠,就毅然决然嫁给了他。”
陆兆鸿:“我认识那个姓丰的,叫丰友华,我和他父亲是以前的战友。如果今后他们有见面的机会,才尴尬哩。”
“那尴尬啥?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过谁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大伯,你可信冤家路窄?这个地方就这么大,他们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陆兆鸿点点头:“有可能。”
康瑞君端来了茶,陆兆鸿接过。康瑞君坐下后握住文权的手:“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可有中意的人?既然工作了,就应该找一个中意的女人结婚,结伴抗拒将来要面临的风风雨雨。”
文权回答:“大娘,没有,认识的人一个都看不上,看上了人家看不上我。”
“哟,谁家的千金?大娘去为你做主。”
“你去也没用。”
“你说,这东陵村没有我搭不进话的,有个差不多包在大娘我身上。”
文权大胆地说出:“梦燕。”
陆兆鸿马上一怔:“不行,不行,那要成了,你和你姥爷就成亲兄弟了,那多尴尬,不行不行,乱了套了!”
康瑞君为难了:“这个梦燕是个怪人,心里只能容下世杰,除了世杰她谁也不嫁,我说不动她。”
陆文权善解人意:”大娘,咱不急,我信缘分,有缘,人自然会出现。就像大伯和你,我的婚姻一定要我想要的那种,互敬互爱,没有争吵,没有不愉快。”
陆兆鸿与康瑞君相视而笑。
第二天,陆文权带着大伯和大娘去东陵镇井字型街右首的金宅去看望陆芙蓉。芙蓉先是愣怔的,随即就流出了伤心的眼泪。
康氏判定女儿不久就会临盆,疼爱的走过去把女儿搂在怀里,泪眼晶莹:“芙蓉娃,都是娘不好,连自己的娃结婚都没有回来,算什么娘吗!这下好了,娘和你兆鸿叔今后再也不会东躲西藏的了!等你坐月子,娘过来陪你一个月,娘天天做好咥的给你咥,让我娃咥的白白胖胖的,你看你现在多瘦,”康氏拧了一把灵灵的腮帮子,芙蓉破涕为笑:“娘,说话一定算话,我和文清正愁这件事呢!”康氏坚定的点了点头。
三人中午在金文清家咥了午饭,饭后金文清以清洗汽车为由把车开出,把陆兆鸿夫妇俩送到宁民县城曾经的教育局。
没过多久,陆兆鸿夫妇被调到宁民县老干部休养所。陆兆鸿专休,康瑞君任副所长。
陆兆镰与吕卉婷均属于教育局编制离退休人员,享受政府退休金制度和补贴。两人回到了吕秀才的身边,在连街的房子外墙打了一扇门,从此以诗书为伴,画画作乐,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
在陆芙蓉生下儿子金朝龙后的第二天,陆兆拓被宣布继续履职东陵村村长,复员军人柏正林为副村长,广大社员大声喧哗,议论纷纷。
大多的声音是“陆兆勇完哩,神气了十年,终于垮台哩”,陆兆勇低下了头。
陆兆拓大声喊:夏临泉,夏队长,出列。”
夏临泉慢腾腾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他的身边。陆兆拓大声对广大社员说:“东陵村的队长已经空缺好长一段时间了,要管控好咱东陵村,我建议让夏临泉继续留任队长一职,大家说,好不好?”台下一片欢呼,赞同声此起彼伏。
陆兆拓激动的拍起了手:“民心所向呀!夏临泉你就讲两句吧。”
夏临泉一挥手:“慢,”陆兆拓纳闷:“你还有啥事?”
夏临泉自我揶揄的说:“这事重大,我得给俺媳妇梦雪说一下,她要同意我就继续干,不同意打死我我都不干。”
台下一阵阵哄笑声,这种怕媳妇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说得出口,就连陆兆国也鄙夷的笑了。
众人把目光齐聚抱着夏彤的陆梦雪,梦雪白了一眼夏临泉,甜甜知足的说:“啥事都听我的,是不是?那我让你上天你上去吧!”所有人再次哄堂大笑,直笑的夏临泉面红而赤,尴尬的无法形容。
陆兆拓当场宣布:“夏临泉留任东陵村生产队长,柏志伟任东陵村生产队会计。”
就在那个冬天,母猪原上的所有知青除王晓燕之外都回城了,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晓燕彻夜难眠,向丈夫柏钢键央求说:“多年没见爹和娘,想回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柏汉兵多了一个心眼,没让王晓燕把孩子带走,王晓燕一去再也没有音讯。柏钢键去找,没有见到本人,被王晓燕的父母怒怼后灰溜溜而回,从此一蹶不振。
东陵村两个志同道合的插队知青为了回城,一个失身,一个生娃,这种用出卖灵魂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周丽娟如果看到在短时间内大伙都回了城,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没有想到为了一点点随行就势的虚荣心而失了身!这不能不说不是今后人生无法祛除的诟病和阴影!将影响再也无法鼓起勇气的余生!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把失身看作是一件正常的事而不影响今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