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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寒露时节,广大社员种麦,摘花,打豆场,忙的不可开交。
就在这个时候,柏元清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向柏秉文说明来意后,柏秉文便踉踉跄跄向地里走去。接近耕种的繁忙现场时,他便扬起手声色激动的向儿子召唤:“清儿,清儿哩,你表大爷来给你提亲哩,你快回家去哩。”
人们开始并不明白柏老汉在说什么,他摇摇晃晃招手的神态引起人们的注意。当明白家里有人要给柏元清提亲的时候,都把目光转向柏元清。
柏元清潮红着脸,不好意思问柏秉文:“大,是谁要给俺说媒提亲哩?”
柏秉文用手指向村庄,吹起了胡子:“?愄啥,快回去,人家该等急哩。”
柏元清看了一眼远处的夏临泉,犯了难:“大,咱该给队长报告一下。”
柏老汉用拐杖杵了一下地:“讲啥哩?说媳妇,娶媳妇事大哩,不要这半分工分,咱也要娶媳妇咧,快回。”
几年的历练,柏元清已经由半大小伙长成壮实的后生,身板初具虎背熊腰的形状,饭量激增。
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柏元清养成吃苦耐劳,肯干,能干的素养。只要是队里分派的事情,他无一不能胜任,痛痛快快完成任务,得到社员们的一致好评。
夏临泉对他是格外喜爱。柏秉文口中的表大爷是东原张坡村的姑亲老表,自从姑姑去世以后,基本没有来往过。
表大爷向爷俩讲述了事情经过:“一位近房的嫂子在跑了二十年后又回到了东张坡村,并带回来一位女子,说是在外面嫁的老头死了,想念家里的儿子,就带着女儿回来了。家里的儿子叫栓柱,二十多岁了,因家里穷,娶不起媳妇,一直单着。年龄逐年增大,产生了消极心理,于是不思劳动,游手好闲,养成好逸恶劳的坏习惯。母亲回来后,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很是心酸,于是就在村里放了话,谁要是能出得起三百块钱彩礼,就把女儿直接嫁出去。\\\"
柏秉文一听三百块,立即咋舌:“三百块钱,那么多,是在卖闺女吧!”
表大爷白了他一眼:“人家可是给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光养那么大就得多少粮食?”
柏元清幼稚的问道:“表大爷,人长得咋样?”
表大爷一本正经:“小巧玲珑,你看了保准喜欢。”
柏元清随表大爷去了一趟任坊村后回来喝了一碗水,便马不停蹄去了南原山根。他是看了那女子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女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好像在说我已经等你好久了,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从未与女人对视过的柏元清,顿时心急向女子说了句“等着我,三天后我来娶你”就转身离去。
三百块钱,对于东陵村每个家庭都是天文数字。柏元清家更是家徒四壁,虽然两个妹妹都在上工挣工分,可一年下来结算仍无剩余。万般无奈之际,他想到了邻居家婶子高艳秋说过的话,说媳妇需要钱,到南原山根去找她。这是柏元清娶媳妇唯一的希望,他顾不得任何脸面了,一股力量在身后推着他,只能向前,一直推到南原山根。
柏元清长了一个心眼,两块钱买了些礼品,直接找到高良伟的家,舅长舅短,让他把自己带去见婶娘高艳秋。
高良伟明知这位壮实的后生不是自己的亲外甥,但被喊的尊敬,让高良伟心中暖乎乎的,二话没说就把柏元清带到了姐姐与胡达荒的住处。
胡达荒与高艳秋所住的房子,古式古典,说不出的一种肃穆和安静。高艳秋穿的衣服也比以前干净利索了许多,向后梳着一顺的头发。人虽老,但看着年轻。正在剥着芸香豆的她看到柏元清出现在家里,放下手中的活攥着柏元清的胳膊问这问那,就像母亲看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儿子,亲切之情难以言表。
柏元清被婶娘的热情搞得非常的不好意思,在被动中断断续续说出此行来的目的,然后就用眼睛直视高艳秋,那是一双盼望的眼神,如果高艳秋那热情的脸表现出异样,就说明此行的目的将要泡汤,他要娶那位眼巴巴看他不眨眼的女孩就成会成为泡影。
高艳秋只是犹豫了一下,马上更加爽朗的笑了起来:“小清子,婶等这一天都等几年哩,今天终于等到哩,你说需要多少钱?”
柏元清大喜过望,顿时来了劲:“表大爷说只要三百块就能直接领回家过日子。”
高氏没加思索,转身走进卧室,从里面端出一个小木匣,先拿出三百块钱交给柏元清,然后又拿出一沓捆扎的角票交给他:“这里是十元,权当婶喝你喜酒哩!你叔年岁已高,我得照顾他,你结婚我就不回去了。”
柏元清“扑通”一声跪在高艳秋的膝下:“婶,往后就喊你婶娘哩,反正我娘早死哩,我就逢年过节孝敬你哩。”
高艳秋把柏元清扶起来,为他拭去满脸的泪水:“哭啥哩?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智麟叔去了,你们一家也帮助我不少,婶说出去的话要算话,需要用钱,婶不会小气,你能成一家人也是婶的心愿,回吧,把亲事办的体面些,让村里人都知道你结婚哩!”
柏元清回到家,大妹柏鲜花,二妹柏葵花看到哥真借到了钱,一阵欢呼:“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就要有嫂子喽!”
有钱作为支撑,柏元清胸中有一股无法铭状的豪壮。父亲年事已高,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他找到了本家的柏蓬启,虽然柏蓬启是村里的副主任,但他这一关必不可少。
柏蓬启用他圆圆脑袋前的两个眼珠活泛的转了两下:“你不能迈过队长这道坎,无论如何你得找他商量,这人不坏,你只要找到他,他一准帮你出谋划策。他只要出马,保准事情办的干净利索。”
柏元清让两妹妹赶紧做饭,弄点菜,柏元清去请夏队长。
两个妹妹犯了难:“这上哪弄下酒菜去,家里好久都没吃过肉哩!”
柏蓬启瞅了瞅家徒四壁的房子,撅起了嘴,极不情愿地说:“快去上俺家拿菜,俺家院里绳上还有一根晒干的海带,梁上还挂着一块腊肉。”
柏鲜花到门口却驻了步,再次犯难的看着柏蓬启:“叔,如果婶不给呢?”
柏蓬启一脸的不屑:“就说是我说的,娶媳妇多大的事,自己不咥也要拿来用,如果不给,那这女人就麻米儿了。”
柏元清在村部找到夏临泉,正好陆兆勇也在,他就把二人同时请了。陆兆勇让他先走,他俩随后就到。
柏元清走远,陆兆勇看向夏临泉:“你看咋办?这可是运动以来原上第一桩结婚的事。”
夏临泉反盯着他:“什么咋办?该咋办咋办,结婚是人一生的大事,咱不但要批准,大力支持,还要尽可能的帮助他。这孩子可是原上最忠实可靠的孩子,听话,卖力,从不偷懒。”
“我是说他既然请你去,他结婚咱随不随礼?”
“肯定随了,十块八块的,对你陆主任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小菜一碟。”
陆兆勇一副妥协的样子:“咱俩只要一到,就便宜了这小子了。”
夏临泉问道:“怎么讲?”
陆兆勇:“咱被请去咥饭,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明天肯定会上帐,咱上账,柏陆两姓人家也会有很多人家上帐。”
夏临泉把门关上:“你的脑子真好使。”
走在回村的路上,陆兆勇有意往夏临泉身上靠,秘密的说:“我的脑子再好使,也没有你的好使,母猪原上的最后一个长工只用十几年时间就当上了队长,这是脑子不好使的结果吗?”
夏临泉愠怒,一脚踹过去,陆兆勇一闪身,迅速向前跑去。
夏临泉再一次展现出他的非凡能力。第二天早晨他是第一个到达柏元清家的人,坐在门首佯睡,等昨天晚上逐家每户打过招呼的人到齐,便开始吩咐:柏洪万带领陆正峰,柏水生,陆兆义去镇上买菜。柏木林,柏钢键,陆李弋,陆建文去柏陆书院逮猪。
柏元清懵懵懂懂穿着衣服问夏临泉:“队长,昨晚可没讲杀猪的事咧。”
夏临泉愠怒:“结婚是大事,怎能不办酒席,办酒席怎能没有木梳背子?前来贺喜的人,咱起码要让他们咥好喝好吧!”
柏元清不好意思低下头:“队长,你知道我家没有钱,彩礼要的三百块还是我跟高婶娘借的呢。”
“知道呀!知道你没有钱才这样做的呀!”夏临泉看出了柏元清的矛盾心理:“放心吧,你考虑的问题我都替你考虑到了,你不能办的事情我来办。”
柏元清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接亲的队伍出乎柏元清的想象,阵容比较庞大。陆兆勇为首,雷鸣唢呐班的班首伟兆福以及他的弟弟陆兆平,陆兆拓,陆兆庆与福娃和柏雪飞。
进入任坊村,陆兆福和弟弟陆兆平开始吹响,引来无数的男女老少围观。出嫁方在表大爷的见证下接过陆兆勇手中的三百块钱,并没有留客的迹象,于是新娘子穿了一身裹紧的衣裳上了牛车,一颠一颠的奔向东陵村。
夏临泉的安排基本天衣无缝,上午十时徐,徐炜昱来到柏家为相元清婚娶记账。杀猪的杀猪,洗菜的洗菜,沾亲带故知晓的,加上原上本族来往的共有七桌之多。客人们与办事的都有位坐,一场特殊时期的婚宴在喜庆中结束了,所有亲朋好友散去,唯独一群小伙子没有走。
陆正峰,陆正明,陆正国三兄弟,陆天元,陆兆义,柏木林,柏钢键,陆李弋,二龙,三龙也在其中。他们一直闹到深夜才在余兴未尽中离去。
夜深人静,柏鲜花柏葵花姊妹俩收拾好桌椅板凳碗筷后把门栓上便到黄土垒墙的厦屋睡觉了。堂屋东间内只有柏元清和新娶的婆娘。
柏元清属于憨厚老实的庄稼人,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闹喜的人都走完给了他仔细端详婆娘的机会。他怜惜的说:“你可累,如果累,咱早点休息吧!”
婆娘开始脱衣服,她指了一下自己的肚皮。
柏元清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我趟过河,趟过麦田,可没趟过…”
天亮后,柏鲜花和柏葵花早早起床清扫院子,开始升火做饭,柏元清仍搂着婆娘睡觉,他突然坐了起来,马上问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哩!”
婆娘没有睁开眼,徜徉的说:“陈建芬。”
就在柏元清结婚的那天夜晚,陆梦雪迎来了她一生中的至暗时刻。
柏元清请不起唢呐班,夏临泉和陆兆勇靠面子请来了陆兆福和陆兆平兄弟俩,在迎亲队伍没出发之前,在土坯院子里对吹了一会儿。
高亢的喇叭声传遍东陵村,社员们互相转告,不知道的全知道了。都是本村的人,柏元清是个苦命的孩子,基于这一点的同情与认知,平时没有来往过的柏陆两姓人家都去登了帐。
汤氏看到别人都去喝喜酒了,寻思了好长时间,落下自己一家不去,平时又没有过节,不嫌丑嘛,于是她拿了五块钱也去登了账。
迎亲的队伍回来,柏蓬启过来喊去坐桌咥饭,汤氏让梦燕去,梦燕死活不肯去,汤氏只好自己去。
七桌人不算太挤,汤氏看到了新娘子娇小玲珑,虽然个头矮小,但穿着得体。
柏元清的喜笑颜开与新娘子的放开手脚的熟谙世事,让汤氏想起整日窝在家里的二闺女梦雪,挺着一个大肚子,下个月就要临盆。孩子都快要生了孩子的爸爸却不知去向。如果孩子生了,男方不见一个人,这要是传出去,这一家人还怎么活人。被人搞大肚子的女人没人要了,成何体统!家里还有儿子梦响,对他今后绝对有影响。想起这件窝心的事,汤氏的心情立马低沉起来。
开席之后,夏临泉与陆兆勇坐的是正桌,汤氏坐的是偏桌,离正桌不足四米远,正好斜对着他。汤氏畅然若失的看着夏临泉,而夏临泉早有察觉,就是不看她一眼,这样令汤氏更加的窝火。
自从当了队长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汤氏匆匆咥过,早早就离了席。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恼,回到家看到梦雪蹒跚脚步正在倒尿盆,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二女儿就大嚷:“仰头日老的,现在倒好,橙瓜片儿了,天天死在家里,皮脸跟城墙拐弯一样厚实,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梦雪一脸的懵圈,回转头用锐利的目光看向汤氏:“娘,你骂谁哩?”
“我骂谁?我能骂谁?我骂你哩,听不懂人话吗?”
梦雪顿时泪如雨下,眼泪开始“扑扑”往下掉,感到异常的委屈:“天底下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有你这样骂自己孩子的吗?”
汤氏:“我就是骂了,不骂你不长记性,同是三姐妹,梦云和梦艳咋没有事?如果你听话,记住我半句话,你能有今天这个样子吗?都快生了,却没人要了,丢不丢人,”汤氏拍拍手:\\\"我看咋样善果,我都替你丢人。”
梦雪哭的满脸是泪水,跌跌撞撞摸索进屋,傻楞了一回后开始收拾衣服。
梦响转到西屋,看到二姐在收拾衣服,就去告诉了汤氏。火气未消的汤氏冲到女儿的房间,把被子和衣物扔了一地:“滚,滚远点,眼不看心不烦,去找那姓丰的去,找不到不要回来,死都要死在他家里面。”
对母亲歇斯底里的吼叫,梦雪开始麻木,用斧头几下砸坏了丰友华送的自行车后,拾起地上自己的衣服,抱起一床被子,慢腾腾没有任何留恋的走出了家门。
梦燕兴高采烈,一蹦三跳,哼着歌来到家,手里攥着一封信。梦响神秘的告诉她,二姐走了。梦艳一愣,马上问:“怎么回事?”
梦响:“二姐与娘吵架,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梦燕转身欲去追梦雪,被汤氏叫住,她指着梦燕:“不许去找,必须撵她出门,不然把孩子生在家里,咱一家在这原上还怎么能抬起头,怎么活人?”
梦燕没有搭理母亲的话,一路飞奔去找二姐梦雪。找便村口并没有看到梦雪的影子,闷闷不乐而回,看到母亲坐在凳子上发呆,她埋怨地说:“这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二姐有个三长两短,你得负全部责任。”
汤氏突然仰起头,像一头母狮怒怼梦燕:“我负,我负,她要是死了,我去抵她的命,家里剩下三个人,你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梦雪离家出走的事在村子里不胫而走。
清醒后的夏临泉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后想到村部去转一圈,陆水生和他媳妇好像在等他出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夏临泉惊诧,当他证实消息确凿无误后向村部走去,边走边凝目思忖。
到达村部,陆兆勇不在,只有看守的柏万友蹲在门边“吧唧吧唧”吸着旱烟袋。夏临泉把腿伸到牛槽上,弯曲着腰,开始进入更加透彻的思悟。梦雪能到哪里去呢?只身去找丰友华,不可能,因为这么长时间没去,这时快要临盆,更是缺乏勇气,缺乏被丰家人拒绝后的应对能力。最后,夏临泉确定梦雪没有走远,他肯定还在东陵村,但村子里谁会收留她呢?挺着一个大肚子,任何人家都不会收留她。最终,夏临泉确定一个所在,有了这个准确的判断后,夏临泉重新回了趟家,然后往东陵村以西走去,这个时候天已经暗淡下去,人们都窝在家里咥夜饭。
母猪原以西的原坡上,前后不着村的空旷地带坐落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关帝庙。由于年久失修,庙的柱子开始腐朽,庙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摘了去。
下雨的时候,庙外下大雨,庙内下小雨。夏临泉摸索着来到庙前,依着庙门往里喊:“梦雪,梦雪,你可在这里?”
喊了几声,没人吱应,夏临泉抬腿进了庙门,走到神龛旁往神像后再次喊道:“梦雪,梦雪,你在这里吧?”
喊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夏临泉没有放弃,走到了神龛的后面。黑暗中他继续喊道:“梦雪,我知道你离开家后就来找你哩,你应该在这里吧!”
黑暗中,只有风吹篱壁墙的声音“沙沙”作响,异常恐怖,没有梦雪的回应。
夏临泉侧耳倾听,并未听到有人的喘息声。这一刻他有点怀疑自己判断失误,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从神龛的下面传来梦雪的声音:“夏叔,我在这里!”
夏临泉大喜过望,转身来到声音传出的位置,发现梦雪躲在神像下面的坐台里,正从坐台里伸出头来。
梦雪吃力的从坐台里出来,夏临泉拉了她一把,黑暗中两人站在一起。梦雪定了定神:“夏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临泉异常关切的说:“听说你被你娘骂,一气之下走了,梦燕全村找你都没找到你,我也是急死了。考虑到你不会到宁民去找丰家的人,村里又没有你,你只好在这里了。”
梦雪转过身去,心情立马悲伤:“我不来这,能上哪去呢?现在我已经没有家哩,暂且在这窝着能窝到哪天就哪天吧,听天由命吧!”
夏临泉挪步到梦雪的身边,黑暗中努力去瞅她的脸:“我来找你就是寻找答案的,找到你心就安哩,下一步我去给你娘讲,让她同意你再回去。”
梦雪马上抬起头,目光坚定:“既然走出去了,我断然不会再回到那个家,那个家是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回不去?难道就是因为封建思想吗?”
“总之,就是不回去,”梦雪情绪开始失控:“我死都要死在外边,就是不回去。”
夏临泉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梦雪的肩,非常温和的说:“理解你的心情,感同身受。不回就不回吧,余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夏临泉拿出带来的水和食物让梦雪咥,梦雪没有客气,打开纸袋便开始咀嚼起来。夏临泉再次去瞅梦雪的脸,除了腹部隆起外,这绝对是一位清纯的女孩呀!
看着陆梦雪把东西咥完,夏临泉收拾垃圾:“梦雪,明天叔代你去县城找姓丰的,替你讨个公道。”
梦雪盯着夏临泉的脸看,似在感动:“没用的,一切都挽回不了了,我巳经被骗哩。”
夏临泉抬起头,四目相对:“就是被骗才要讨回公道啊!”
梦雪浅浅的笑了一下,像是讽刺:“嘿,公道,这世上也有公道吗?陆兆鸿,他为原上做了多少好事,到头来反革命罪,现在不知逃往何处,这公道吗?陆兆镰校长,多老实的一个人,一心教孩子读书,到头来“强奸犯”,也是不知所踪。这公道吗?远的不说,咱说近的,杜先生在原上医德高尚,人尽皆知,到头来“猥亵妇女”被赶出了母猪原,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这公道吗?呵呵,你一个小小的队长,你能扭转乾坤吗?你能还这些人公道吗?你不能。”
夏临泉麻木滋味的点点头:“梦雪,你说的对,我赞同,但我还是想去试一下,为了你,我愿去丰家一次。”
梦雪被感动了,泪眼翻滚,她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我不管,你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黑暗中站立的陆梦雪渐渐体力不支,显得乏顿,夏临泉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柔声说:“梦雪,你休息吧!”
梦雪:“你呢?你怎么办?”“你睡吧,我在外面给你挡狼。”
“这怎么成,这么冷的天,谁能受得住?”
“那有啥法,我要是走了,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
梦雪:“天黑以后我就没合过眼,怕的要命。”
“所以,我才不能走呀,你安心睡吧,我在外面守着,我能受得住。”
梦雪不愿,夏临泉连推带搡把梦雪搊进神像下面的坐台里。梦雪从里面探出头来:“一夜长着哩,要是把你冻死了,咋办?”
夏临泉回以无畏:“放心吧,冻不死,冻死了,也不找你抵命。我在原上无亲无故,不会有人找你算账的。”
一夜的时间很短,但对于夏临泉来说却很漫长。熬到天亮后,他向熟睡的梦雪说声“我走哩,县城找丰家”还没等梦雪起身,夏临泉已走出了庙门。
梦雪费力的从神龛里爬出来,倚着庙门望向远去的夏临泉,那身影虽然瘦削,但在梦雪的眼中逐渐伟岸起来,越来越大,很快便占据了她的双眼。她由衷的感叹!多么好的男人啊,在外守了一夜,挨饿受冻,这需要多大的担当与爱心才能做到啊!
陆兆勇正在熟睡,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他推了一下仍在熟睡的婆娘陆秦氏:“你听,外面有人敲门。”
秦氏侧耳倾听,果然敲门声继续传来,陆兆勇再一次推秦氏:“听到了吧,确实有人敲门,去开门。”
陆秦氏看了一眼被窝里赤条条的自己马上反驳:“我,怎么去?你去。”
陆兆勇白了一眼婆娘,生气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嘴里骂骂咧咧的:“娶你这样的女人倒八辈子血霉,叫你干什么你都不干,一点都不听话。”
敲门声惊醒了汤氏,她快速穿好衣服,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侧耳偷听。陆兆勇趿着鞋把门打开,一看是夏临泉,马上埋怨:“我说是谁呢?怎么是你这个冒失鬼!起早也没你这样起这么早的,天刚麻麻亮,太早了吧!”
夏临泉好像能感知汤氏在偷听,压低了声音说:“找你有事,不得不打搅你好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得睡回笼觉,”兆勇一脸的不耐烦。
夏临泉:“给我开张票,我要去趟县城。”
“干什么?去干什么?”陆兆勇怀疑地看着他:“你想逃?”
“逃什么?”夏临泉解释:“梦雪不是快生了吗?被他妈赶了出去,我寻思着作为队长我有责任去县里找丰友华为梦雪讨回公道。”
陆兆勇马上以一种批评的口吻说:“为梦雪讨回公道,你有这个能力吗?你知道丰家住在哪里吗?”
\\\"丰友华住在哪里我早都知道,他父亲,母亲是干什么的我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夏临泉:“丰友华的父亲是我哥哥单位里的领导,他住在哪里,是我哥告诉我的。”
陆兆勇冻得打寒颤,不得不回屋里钻进被窝。陆秦氏捂紧被子只露出一个头,夏临泉清淡的说:\\\"写吧,盖上印戳,我早去早回。”
陆兆勇还是怀疑的盯着他:“你真有这个好心?”
夏临泉表示出了不耐烦,马上把床头旁边衣柜里的破黑皮包拿过来,迅速从里面拿出纸笔和印章,放在陆兆勇的面前:“写几个字对你来讲有那么难吗?这几年的交情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你。”
陆兆勇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夏临泉写了一张出门证,并加盖了印章。
夏临泉怀揣出门证出了陆兆勇家的院子。汤氏闪身从自家院子出来,夏临泉是听到声音的,但是他装作没听见,没有回头,径直去了村口,上了原坡朝宁民县城走去。
秦氏把胳膊露出在外:“这姓夏的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不按常理出牌。”
陆兆勇没有去看她,冲着门外自言自语的说:“别看是一个外乡人,脑子贼的很哩。”
夏临泉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亲哥哥了,经过多方打听,他在外经贸委不远的一个巷道里找到了夏临峰。兄弟俩抱作一团……夏临峰已经找了一位渭南的媳妇,人很知礼,为乡下来的弟弟沏水端茶。
夏临峰向弟弟诉说本是想忙过一阵子就去原上看他的,但没想到运动突然而来,公检法的功能基本停止,出门受到限制,没有信息传过来,就说明弟弟平安。
夏临泉向哥哥诉说了当前原上的情况和自己已是队长的事,夏临峰感慨的说:“相信我们的党是一支能战斗的党,是一个能顾全局的党,陆兆鸿会回来,陆兆镰会回来,这黑暗很快就会过去。”
夏临泉按照哥哥画的路线找到了丰友华家红砖砌筑的两层楼房,他从前面绕到后面,从花的枯萎与动物的粪便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住人了,而且从旁边不远的住户打听这家人的情况,有人告诉夏临泉:“之前这家人红的很,进出都是趾高气扬的,从不与人说话。运动过后,女当家的被自己的儿子告发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被红袖章的人拉到大街上游行批斗。一个多星期的学习,回来就窝在家里,从不出门,好像嫌丢人。不久,没人知道哪一天,这两口子就突然不见了人,猜测两人可能回乡下老家了!”
夏临泉不失时机问道:“这家人有个儿子叫丰友华,你可见过他?”那人告诉他:“他儿子在告发母亲过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见过他回来。”
寻人无果,夏临泉经过一个集贸市场,远远看到带红袖章的人在追赶卖农货的人。有的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挎篮里放着柿饼和石榴,赤着脚拼命的往巷道里跑。跑的快的瞬间无影,跑的慢的却被逮着,称被折断,蓝子被没收。被逮着的人狼狈不堪,敢怒不敢言。夏临泉没有停留,知道这是市场管理人员不准郊区来的农民在集贸市场外售卖商品,避免扰乱农贸市场的秩序。什么都卡的死死的,想卖卖不出,物质交换得不到衔接,自己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日子一复一日的老样子!
夏临泉感慨过后迈进了南关供销社,在里面买了一斤牛轧糖,一罐麦乳精,半斤水果糖。结算的时候,售货员阿姨惊诧地说:“你可真舍得买呀!”
夏临泉浅浅一笑,拎着网袋跨出门去。像这三种零食点心在东陵镇供销社也能买到,之所以选择在宁民县城买,意义可不一样,证明确实来过宁民县城。在县城买的东西也比镇上买的有来头,且是有些东西镇上很难能买到,比如麦乳精。
夏临泉出了县城,自是不敢歇息,虽然没有丰家人的任何消息,但心里却挂念惦记着陆梦雪。她不出去讨水喝,起码早晨,中午两顿饭没有咥了。夏临泉心中明确惦记着这一点,从官道上直接斜插过去,两点多钟的时候到达了西原空旷地带的关帝庙。
梦雪看到水和各种零食,隐去了矜持和脸面,拆开袋口就咥。夏临泉蹲下身,这才得以近距离看清梦雪的脸,不但白净,而且娇嫩。
他近乎最轻声的说:“不要急,慢慢咥,别噎着,晚上给你炖好咥的送来。”
牛轧糖不但脆,而且香甜,梦雪吃的津津有味。夏临泉开始讲解这场县城的收获:“我通过我的哥哥找到了那栋两层的红砖墙房子,从前面转到后面,我看到花和叶子都枯萎了,地上还有几种动物的粪便。我踅摸这家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于是我就。”
“诶,诶,我早料到了,”梦雪边咥边打乱了夏临泉讲话。
夏临泉停顿后又开始讲:“于是我就去旁边的住户,有人告诉我,丰友华的大,娘在挨批斗过后就消失了,有可能去了乡下。丰友华在举报他娘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后就销声匿迹了,再也不见回来。”
梦雪把未咥完的一块牛轧糖放进纸带后重新包好:“从今往后不要再去找那个畜生和那个畜生的大,娘,在我心里,从今天开始他们全死哩。”
夏临泉盯着梦雪的脸,语重心长的说:“不管他们在你心中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也要把自己看的最重要。从今天开始,我会帮助你把自己看的最重要。”
梦雪慢慢抬起头,一双眼充满至诚和祈求:“偌大一个母猪原,我们家又在原上是一个大家族,可是无一人关心我。如果不是你一个外姓人对我好,两天哩,恐怕早已饿的爬不起来,要死在这庙子里面。”
夏临泉开始直视梦雪的眼:“放心,越是最关键的时刻,我越不会丢下你。”
陆梦雪回以目光:“你是原上最后一位长工,但你活得却与众不同。”
夏临泉临走之前又给梦雪二百块钱,叮嘱她在他未来之前一定要把自己保护好,避免黑夜之中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梦雪再次倚门望着渐渐模糊的夏临泉的身影,凝目凝神凝腮的样子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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