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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向他怒吼,为什么不懂得珍惜,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月栎不回答,从包里拿出一块木头和小刀,开始雕刻起来,刻着刻着,他觉得眼睛很模糊,他猜或许自己想哭,但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
一颗水滴落在了半成品木头精致花纹上,雨比他的眼泪先到来了。
他抱着头蜷缩在树下躲雨,但是稀疏的鬼面树并不能挡道什么,鬼面树反而欢快地挥动其枝桠来,没人知道月栎是否在哭。
应龙在灰色的云里穿梭,他喜欢下雨天,但是他飞舞着,搅动推搡着那些云,月栎头顶的天空稍微没那么暗了,雨也小了,甚至有点微薄的阳光投射。
月栎感觉雨声渐渐微弱,抬头却因为眼睛突然感受阳光而看不清东西,但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天空清朗了,不远处却似乎黑云咆哮翻滚,依然暴雨。
月栎疑惑地望着天空,鬼面树却颓废地耷拉着枝桠。
应龙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窗外的芒果树被密集地细雨不停地冲刷。
今早是个阴天,睡不醒的阴天。
阴天总是有回忆,剪不断。
他叹气,不自觉地叹气,一下子就从那时到现在了,他有漫长但是暂未知道期限的生命,回忆对他来说异常庞大,渐渐地只记得很开始单纯作为龙的事情。
生命有独特的机制:被设置了不同的存在期限,人也好、龙也好,如果能借灵气滋养,再锻造信念,便能延长期限。
万物有灵,估计应龙就是依托了雨灵,但是雨灵其实不是什么具体的生灵,更像是无数精神意识的集结,其中有作为雨独特的信念,但这份信念也被遇到的新生物更新着,丰富着。
雨的姿态,从来万千,每个人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不同的,那是自己的心与雨灵的独一无二的共奏。
应龙的心被雨灵滋养着,也被另一种独特的力量撼动着,那就是葵月的不知名的热度,热到极致会生出火,雨把火浇灭,热浪又会来临,烘干地面,烘干一切,循环往复。
所以对于葵月,这股灵对于她也许不是滋养,而是?
煎熬?
锻造?
重组?
没人知道,但是葵月也拥有漫长而未知期限的生命,久到她忘记和应龙分开多久了,也忘记了为什么要分开?
嗯?为什么?
她喝下一口黑咖啡,盯着便利店挂着的雨水,点点滴滴的雨滴变成水流,蜿蜒下坠,模糊扭曲着城市街道的模样。
她扭过头,看到黄渺渺笑着对推门进来的客人声音明亮地报“欢迎光临”,充满着生命的朝气,笑容灿烂得就像阳光。
而存在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家便利店里,赵景汝耷拉着,像是没电的太阳,“欢迎光临”显然喊得不够明亮。莫离的语音打通过一次,但是突然就被挂断了,之后再也打不通了,有着散漫综合征的她消失了,这是很危险的信号,而起因却是因为自己怂恿她买下那辆山地自行车,那辆自行车的定位现在也无从感应,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毁坏了。
莫离人会怎样?赵景汝不敢想。
这边的玻璃窗外也是黑乎乎的,是更深的夜,宵央的晚班快要结束了。
他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个长街,长街边缘有个破旧小店,小店总是开着,好像你总能找到他。
里面是个将近光头,但是声音洪亮的老头。
“老头,我看你一天开到晚。”宵央停下车,踢下脚踏。
“晚上十点前都在这里。”老头一边回答,一边开始检查起薄荷绿自行车。“这里面的陀螺仪是个翻新货啊,垃圾。”
宵央应了一声,他对这些倒没兴趣,他今晚感兴趣的是,这家店总是一年到头开着。
“过年你也开吗?”宵央问。
“开。”老头中气十足,“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都有人。”
“年三十晚不吃团年饭吗?”宵央专问刁钻的问题。
老头有点支吾了:“那当然还是要吃的。”
“年初一,年初二呢?”宵央乘胜追击。
“一年还是休息两天的。”老头挠挠头,但是随之音量又大了些:“我这么多年来,一年就休息一两天,过年你来找我修东西,我都在的。”
宵央无限佩服地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是怎样做到天天起床开店的,明明老头的小店是自己开的,又不用打卡,他仿佛真的很喜欢自行车。
宵央坐在一边的小凳子,玩起了手机。
对面快要倒闭的服装店,播放着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老歌,久到什么时候?久到宵央能清晰记住每一句歌词,久到歌词也描述着更久之前的故事。
黄渺渺煮咖啡给葵月的时候,便利店里便正回响着这首歌。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空气?
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埋在沉默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