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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精神,但礼部的所有仪式都让那些小兵大将们振奋异常,对此杨锐很是无奈。不过想到这些家伙都官升一级,又独自成军,大呼小叫也不过分。毕竟是空军啊,三万元等于两万两,一两三十七点五克,两万两就是七百五十公斤白银,这还是新手,熟手重量肯定超过一吨。这一吨白银总归是要善待的,不光待遇要提,荣誉也要给,如此才能使其奋勇杀敌。
这一日的宴席之后,杨锐终于折返北上,先是去武昌视察汉阳铁厂、军工工业园,而后在至山西太原吕梁等地,视察那些花费重金建造起来的基干工业。此时同蒲铁路不少路段已经竣工通车,赶到山西太原钢铁厂的杨锐发现高炉上轻烟渺渺,引自美国伯利恒公司的数个五百吨生铁炉已点火试炼,这个总设计年产百万吨钢的大铁厂一期工程已经建成。钢厂杨锐是熟悉的,但他此来山西重点是去吕梁铝厂,是以在山西省巡抚孙松龄的陪同下,他再坐着火车来到了吕梁铝厂。
“会长,这山西之铝全在吕梁山一带,其铝矿储量有两亿多吨,为全国之最。交口孝义一带品质最佳,埋藏最浅,可露天开采。故吕梁铝厂便设在孝义。”巡抚孙松龄是直隶蠡县人,前清举人,复兴会一大直隶代表之一,杭州举义之时因为直隶总督袁世凯不想丑事外扬,是以没有抓捕。只是叫人劝他逃走,这才留得一命。和其他人喊杨锐总理不同,他只呼杨锐为会长,示意自己不曾忘本。
杨锐对他的小心思有些发笑,但却也能领会他受的压力。和杨锐所知山西矿产丰富、资源多样不同,各省省长以及社会贤达都说那是朝廷没派人到本省探查。一旦探查,那资源一定比山西还多。省长的屁股那是一定坐在地方那边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特别是新朝不同于晚清,财政税收大权全在中央。所以省长最多能在城市里整治整治卫生、或用可怜的财政拨款剩余办些小事,要大办实业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后世常见的驻京办便开始在京城出现,‘跑部进京’者甚众,那些省长每次入京都携带大量价值不超过督察院规定的‘家乡土产’以用于人情往来,‘无情’之总理府他们是不敢去的,但温文尔雅的文部、爱吃臭豆腐的礼部、常着草鞋的农部、冷面苟笑的户部、全国乱跑的工部、见利眼开的商部、牛皮哄哄的运部,却是他们常去的所在。大学多给几个名额。地方上多出几处古迹、农村多添些铁牛、省账上多得些补助、商会多做些生意、地方修一段铁路……这些都是省长们所期盼的,纵然在京城里要的不多,但一会到省府。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大家都辛辛苦苦‘跑部进京’,花样百出,湖南说自己是天子之乡、浙江说自己是革命圣地、贵州说自己是贫困山区、辽宁说自己是身处险境、蒙古说自己是汉族小弟……花费那么多心血心机,唯独山西受中央重视,又是修铁路、又是办工业园,这让人怎么受得了。省长们都是复兴会资深会员。都想治理好本省以求有些官声,也知道工业的重要性。现在山西一枝独秀,这么发展下去以后还得了。到时候谁能追的上山西,怕是江苏也不能。
杨锐在孙松龄介绍铝厂情况的时候,脑子里只想着那些开会平时不敢出什么大气,一旦有人闹起来就是乱哄哄齐声嚷不公的省长会议,嘴角微微牵动下,心里已经笑了起来。治国内外皆重,外面的列强不说,省长们个个都想中央供血,但,钱就只有那么多,粥就是那么少,这几年大家将就着过吧。
马车上已经能看到铝厂配套发电站的高大烟囱以及高压输电线了,此时省长孙松龄不再详细鼓吹山西资源如何丰富,开始介绍铝厂本身,“……本厂第一期占地十万两千多平方,建筑面积五万三千平方,设计安装五千安电解槽计七百七十座,年产电解铝五千吨……”
孙松龄说年产五千吨电解铝的时候,杨锐毫无反应甚至有些摇头,与后世动不动就多少十万百万吨的铝厂相比,五千吨铝产量真是不够看的,可谁让如今全世界年产只有八千多吨呢。中国一下子从不产铝国家瞬间变成产铝大国,市场供给增长接近百分之七十,顿时就把原来七百美元每吨的铝价拉下一百美元[注:1900年铝产量为六千吨,1930年为二十七万吨;1900年价格为720美元/吨,1930为530美元/吨。来自k.格里奥特海姆,b.j.韦尔奇《铝电解技术》p4。]。产量让杨锐不满意,价格更是不满意,他没看世界铝业简报之前,还幻想着像后世一样,做铝合金轮毂出口美国,但现在铝价是钢价的十几倍,铝合金的价格更高,四个轮毂最少要卖三四十美元,福特那个抠门的家伙一定不会为此买单的。
杨锐为铝产量和价格担忧的时候,一行人在孙松龄的带领下进入厂区,而此时各工厂总办早就在那等着了,电解铝厂总办是昔年负责湖北味精销售处的私塾先生虞德昌(虞辉祖之侄),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胆小如鼠,打扮也不是长绸衫瓜皮帽,而是发剪短,身着工装。杨锐为池中之物,他早就看出来了,但能贵为一国之长,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在杨锐对他抱拳之前,虞德昌便开始鞠躬,大声道:“草民虞德昌见过总理大人,见过尚书大人,见过巡抚大人,见过……”
随行都是大人,虞德昌几个鞠躬不断,杨锐念是旧识,上前把他还有另外几个总办扶起,道:“祖隆兄,你就别鞠躬了,都是旧识,大家朋友相见即可。”杨锐此言让虞德昌身子一顿,而后杨锐再道:“祖隆兄怎么会在电解铝厂,你不是在……”
杨锐说到此忽然想道虞辉祖讲他不甚销售烦忧,转到了管理岗,而后氯碱厂便是他管理的,氯碱厂是电解,电解铝更是电解,难怪工部会派他来此做总办。
总理问话,虞德昌恭敬回答,理由确如杨锐所想,正是因为他管过电解厂,这才派他来山西电解铝厂做总办;见过电解铝厂总办,旁边则是铝合金厂总办徐宝毓,他是徐建寅的孙子,徐华封的侄孙,早前在德国冶金实验室研究铝合金。铝合金厂初办,为了万无一失,徐华封就把他从德国请回拉了;副总办是耿步蟾,山西灵石人,英国伦敦大学皇家矿业学院冶金系硕士;铝合金厂总办见过之后,最后是发动机厂总办姜立夫,浙江平阳人,此人同济大学堂应用数学系毕业,后又读管理专业,是同济第一批mba。
和沪上轻工业园那些老轨们不同,山西这边见到的人大多是科班出身的厂长总办,便是虞德昌也入同济进修过几年,两相对比,高下立判。不过此种念头在杨锐心中一闪而过,一会就释然了,沪上那些人虽然专业欠缺,但技能经验全是实践所得,更是久在商场滚打,若是能稍微进修,那格局就不一样了。
杨锐走神间,徐华封则开始向杨锐详细介绍其电解铝来。“办铝厂和办铁厂一样,诸矿距离远近很重要,孝义至交口都是铝土集中区,这一带发现铝土矿床二十一个,铝土储量两亿一千万吨,其品味不但高还能露天开采,而我们脚底下就是煤田,汾水也在近侧,设厂于此可谓是坐拥地利,得天独厚。电解生产出之铝锭,纯度可达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再与电解铜融合冶炼,得出合金性能颇佳。
但难办的是纯铝可以任意切割,而铝合金则不能,它强度大,故加工不易,要想使其铸造成各种零件,则需在其固熔体热处理冷却后立即加工,此间相隔之时间必需十分迅速不可稍有延迟。因为此种合金在淬火后一小时后,即开始硬化。若是没有办法在这一小时内迅速加工,我们试验下来,则应施以温度控制,譬如在淬火之后存储于零下二十度的冰箱之中,直到加工时始行取出。”
徐华封描述的情况只让杨锐好笑,他道:“素来冶炼都是用水、油的,你这控制怎么用起了冰箱。欧洲那些王室要是知道这海尔皇家冰箱用来冶炼加工,那肯定要气疯的。这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为何会这样?”
杨锐感觉好笑,徐华封则很是严肃,他道:“竟成,这铝合金为何只能在零下二十度保持原状,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至于如何发现的,这还得谢谢你啊。当初把冰柜送至欧洲王室的时候,你不是说实验室也要送嘛,这就又送了几台到了实验室。当时冶金实验室对于加工此种合金头疼之极,那可是过了一小时就不好动的,诸人想来想去,后有人认为应该降温处理,这降来降去,最后把这冰箱用上了,冷冻室零下十度不够,诸人又动手将温度降至零下二十,这才最终解决加工难题。竟成,科研难啊!每一步都太难了!不但要靠努力,还有靠运气,真是……”(未完待续)